沉衿岸斂睫垂眸望向少女烏黑蓬鬆的發頂，細軟白皙的耳根若隱若現，他伸手，又猛地縮回。
    如果單單從理科生的理性角度分析，少女的檔案軌跡，與他僅有那一日的重合，她沒有根據的話，並不可信。
    可他心中卻莫名有一道聲音在說：你可以相信她。
    為何可以相信她……
    是因為那日殘陽斜照的傍晚，他從高樓一躍而下時伸出的手？
    還是因為他意識消弭化為鬼魂之後，眾人冷漠旁觀，唯有她像個傻子一樣捧著臉哭？
    他不懂這個堪稱陌生的少女的對他濃重的情緒。
    也不懂他自己莫名對她產生在意的原因。
    “你說，你來到這裏，是為了我？那你……不屬於這個世界？”
    少年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語中的信息。
    許織夕仰著臉對上他墨黑幽深的視線。
    這個副本中的少年衿岸，和其他副本的不一樣，他們大部分都知道自己是主神的靈魂碎片。
    可沉衿岸不同。
    他隻有身為沉衿岸的記憶。
    他不知道自己是主神的碎片，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一個副本，而他是副本的boss。
    思索之後，她還是決定道出真相。她輕輕頷首道：“我之前和你說了謊，我並不是偷偷暗戀你。而是你其實是我現實中的愛人，但你失去了記憶，來到這個世界，我是來找你的。”
    ……愛人？
    這句話一個剛滿十八歲並且在十八年中一心隻有學習的高三少年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衿岸，我知道對於沒有記憶的你來說，這件事很突兀。你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我相信，你對我的愛，不會因為記憶的消失而消失。”
    他望著少女黑白分明漂亮眼睛的柔軟眸光，大腦有片刻空白。他反應過來後，即刻便騰地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許織夕懷裏。
    許織夕張了張唇瓣，有些措手不及。
    卻見少年的身影再次出現，他聲音僵硬道：“我們……還是學生，不要談……情情愛愛的。”
    說完，他又咻地消失，但是留下了兩簇幽藍色的火焰，照亮著漆黑逼仄的空間。
    ……
    另一處，教務主任辦公室。
    兩人相對而立。
    “這小丫頭會不會像沉衿岸一樣，油煙不進的？”
    校董王成挺著大腹便便的肚皮，頭發梳得油光可鑒地梳向腦後，“我可和你說，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再去培養一個沉衿岸。整整一年，到頭來我們什麽都沒有了，要我說就速戰速決，要我說直接把她……”
    教務主任深深鎖著眉頭，嗓音尖銳冷硬：“她就是個小姑娘，逃脫不出我們手掌心。這次……多送幾個a級的過去。至於那位那裏，沉衿岸能逃脫，我可不信這嬌滴滴的小丫頭能逃出去。”
    王成不懷好意地笑著，叮囑道：“那位可是我們必須要討好的，不能再有任何閃失。這次是，是賠罪禮。”
    “放心，這個許織夕是我精挑細選的，每一樣都符合要求……但這次的成績還不能讓那位知曉，要不然，他還以為我們拿次品糊弄他。”
    ……
    幽藍色的火焰直到二日一早才燃盡，隨著教務主任打開門的片刻消失地無影無蹤。
    “怎麽……在這裏帶上一晚，可好受？”
    她的唇邊帶著譏諷的笑，眼神輕蔑，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握。
    “當然，隻要你乖乖的考試，乖乖的聽話，以後都不會有禁閉。”
    “老師，您這麽在意我的成績嗎？”
    “當然……你可是我千辛萬苦找來的完美的學生，如果你的成績不好，那可是一道極大瑕疵。”
    ……
    課堂有序的進行著，許織夕望著寫滿物理公式的黑板，神遊天外。
    一張白色的紙條被推到她的麵前，來自於她的同桌。
    紙條上寫著——
    你昨晚被關禁閉了？
    她對上同桌探究的目光點了點頭。
    同桌把紙條拿過去，繼續寫——
    你來這裏沒幾天，不知道……我隻能說你一定要好好考試，否則，尤其是你這樣的，下場會比沉衿岸還慘。還有，不要忤逆他們的要求。
    許織夕瞳孔猛然一縮，她轉過頭望向同桌，但是她已經扭過頭，朝著黑板看過去。
    她拿出一張白紙，寫下——
    你是知道什麽嗎？
    她眸色淡淡地瞥了紙條一眼，沒有回答，繼續望向黑板。
    在下課後，她提步就走，許織夕追了上去。
    她一直走到無人的一角，才停下腳步，扭頭望向跟在她身後的許織夕。
    “你是想問學校為何要招你進來嗎？”
    許織夕點頭。
    她微微勾唇：“因為你是一個完美商品。上一個完美商品不再完美了，自然需要替代者。”
    “那我這個商品又起著什麽作用呢？”
    “你會知道的。”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真相，剛剛為何要提醒我，要好好考試？”
    “因為……”她的目光轉向另一側，“如果你這個完美商品不再完美，就會有更多不完美的商品，受到傷害。”
    ……
    秦芝、沈淼和胡榮三人，昨夜連夜感到檔案館，找出了所有標注為a級的學生檔案。
    成績分布於年級中的各個階段，絲毫沒有共通之處。
    “他們把你們當做商品，那究竟是什麽商品呢？……我現在一頭霧水，因為根本沒有共通點啊。”
    沈淼抹了一把臉，揉著太陽穴。
    胡榮和秦芝也麵露疑難之色、
    許織夕抿著唇，沉下心道：“如果我主動提出去交易呢？”
    沈淼立刻就領會了許織夕的意思，“你想引蛇出洞？……但我們無法確定這背後又什麽。”
    “但至少，目前看來，不是鬼怪。”
    ……
    許織夕主動去找了教務主任。
    “我願意去交易。”
    她沒有說清楚是什麽交易，但教務主任肯定明白。
    聽到她的話，教務主任臉色巨變，神情有些失態，“你怎麽知道——”她眯起眼，似乎想到什麽，“你之前是不是已經知道你被招進來的原因，所以刻意考差的？”
    許織夕沒有回答，沉默應對。
    “原本還想多調教你一段時間，既然你如此上路，今晚正好有一個局，我今晚就把你帶過去。”
    ……
    黑夜瞬息而至。
    許織夕穿著藍白色校服坐在勞斯萊斯的後座，她的身旁坐著的是打扮精致的教務主任。低丸子頭被放下，精致的淺色女士套裙配上她臉上漂亮妝容，削減了許多在學校中刻板的淩厲。
    這個教務主任非常有錢。
    這輛幾百萬的車就是她私產。
    她塗著紅唇，扭過頭望向許織夕，叮囑道：“等會安分點，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聽到沒？”
    少女綿軟地笑著，純稚無害。
    她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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