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考科目二的第一項是倒車入庫。
    但在駕校，對於剛來的學員，教練不會讓他們直接學怎麽倒車入庫，而是先上車熟悉一下基本的原地換擋。
    然後在駕校的場地裏掛一檔往前緩慢開個十多米，再掛倒擋退回來，這就算上車學了一輪。
    周玲兒、張蓉蓉和李飛三人是今天上午來的，原地換擋還不是太熟，一檔和倒檔開直線也開的磕磕絆絆，還經常熄火。
    李飛挨了不少罵，周玲兒和張蓉蓉是女生，教練就溫柔很多。
    尤其是周玲兒，她長得太漂亮，教練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其他的學男學員也經常向她獻殷勤。
    此時，幾人正等著下一輪上車，已經有兩三個男學員來給周玲兒送水了。
    “哇塞，不愧是咱們江縣二中的校花，走到哪裏都有這麽多人喜歡！”
    張蓉蓉在旁邊看得一臉羨慕，周玲兒則很平靜，對送水的幾個男生禮貌道謝，優雅又疏離，盡顯校花風範。
    聽到張蓉蓉的話，周玲兒也隻是淡然一笑，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陳諾。
    卻見陳諾正遞了一瓶水給沈新眉。
    沈新眉接過，把瓶蓋擰開，又遞回給他，陳諾哈哈一笑，摸摸沈新眉的腦袋，仰頭喝水。
    沈新眉則定定地看著他，乖巧又認真。
    周玲兒哼了一聲。
    醜八怪！
    陳諾以前每天給我送早餐，給我送禮物，為了和我一起回家下雨也等在外麵的時候，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可是......
    那些事都是以前了。
    想到這裏，周玲兒心裏一痛，旁邊的張蓉蓉看她怔怔地盯著陳諾，低聲問道：
    “玲兒，昨天陳諾一直都沒有回你消息？”
    昨天周玲兒微信上問陳諾是不是帶了個女生去鍋爐廠，結果直到現在，陳諾都沒有回她。
    周玲兒胸口微微起伏，輕輕點頭。
    張蓉蓉給她出主意：“你就是想知道陳諾昨天帶去鍋爐廠的女生是不是一枝眉吧？這個簡單啊，咱們直接問一枝眉就行了！”
    這時沈新眉站起來，朝廁所的方向走去。
    “玲兒，走啊！”
    張蓉蓉立刻拉著周玲兒起來。
    周玲兒略一猶豫，卻看到陳諾的目光一直跟著沈新眉，從頭到尾都沒看自己一眼，她冷哼一聲，徑直朝廁所走去。
    兩人進了女廁所，很快等到了沈新眉從一個格子間裏出來，看到周玲兒，沈新眉一怔，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周玲兒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地問道：
    “一枝眉，我問你，昨天你有沒有跟陳諾在一起？”
    其實沈新眉比周玲兒更高一些，但她埋頭彎腰，卻讓自己顯得矮了一頭。
    此時聽到周玲兒的話，沈新眉心裏更慌了，弱弱地回答：
    “是。”
    周玲兒皺起眉頭，聲音變冷：
    “陳諾昨天是不是去了鍋爐廠？他還帶了誰去？”
    直到現在周玲兒也不相信陳諾會帶沈新眉去他爸爸的單位。
    “陳諾同學帶我去的。”
    沈新眉低聲回答。
    “什麽？真是你？！”周玲兒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卑微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醜八怪。
    高考那兩天中午陳諾就把沈新眉帶去了家裏午休，現在畢業了兩個人還整天黏在一起。
    甚至陳諾還帶她去鍋爐廠，那是陳諾父親上班的地方，裏麵有很多熟悉的長輩同事。
    陳諾這是什麽意思？
    要讓這個醜女徹底融入他的生活圈，讓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小奶貓，你沒事吧？”
    這時外麵響起陳諾的聲音。
    “沒、沒事。”
    沈新眉連忙答應一聲，埋著腦袋跑了出去。
    張蓉蓉一臉震驚：“小奶貓？叫這麽親熱！陳諾不會真和這個醜女在一起了吧？天呐！”
    周玲兒臉色鐵青，剛才陳諾是什麽意思？
    生怕我欺負沈新眉，所以跑到女廁所外麵等她？
    陳諾，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張蓉蓉見周玲兒臉色難看，眼眶都有些泛紅了，她忿忿不平地道：
    “玲兒別傷心，這種瞎了眼的男生不值得！”
    周玲兒倏地轉頭看著她：“蓉蓉，你說，我哪裏不如一枝眉？”
    張蓉蓉不禁笑了起來：“玲兒你在說什麽啊？一枝眉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好吧，是陳諾眼瞎，你沒有錯！”
    周玲兒心裏稍稍好受了些，她怎麽也無法相信陳諾放棄她這個校花，轉而選擇沈新眉這樣的貨色。
    張蓉蓉開始出主意：“玲兒，咱們現在不是學車嗎？你肯定比一枝眉學得快，咱們要讓陳諾看到，你哪哪兒都比那個醜八怪強！”
    周玲兒哼了一聲：“我需要和她比？”
    嘴上這麽說，但她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在學車這件事上再次碾壓沈新眉了。
    當周玲兒和張蓉蓉走出女廁所，正好看到沈新眉和陳諾上了教練車。
    因為兩人剛來，肯定不能直接動車子，隻能先練習原地掛檔。
    十年後馬路上90都是自動檔的車子了，但在2014年，手動檔還是占據半壁江山，大部分人學車還是學的手動檔。
    陳諾等人也一樣，這時陳諾坐在駕駛座上，副駕駛的教練正教他掛檔：
    “你左腳先踩下離合，右手往左上方撥檔杆，注意別太用力，我這車子的檔杆剛修好......”
    這位教練皮膚黝黑，長相粗豪，說話卻是輕聲細語。
    沒辦法，幹駕校教練的都這樣，風吹日曬，外貌粗獷，但又必須擁有極好的耐心，否則幹不了兩天就得氣死。
    這不，前兩天一個學員掛檔的時候太用力，生生把檔杆都給拽斷了。
    昨天晚上他剛把車子修好，生怕這些學員又給弄斷了。
    下一刻，教練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陳諾輕巧一拔，一檔已經到位。
    教練看了看他，繼續教導：“現在繼續踩著離合，往左下方撥，這是掛二擋......”
    他話音未落，陳諾啪的一下已經掛進了二檔。
    教練看著陳諾：“你繼續。”
    陳諾點點頭，熟練地換三檔、四檔，甚至還掛了倒檔，然後又掛進空檔，鬆離合，拉起了手刹。
    嫻熟流暢，一氣嗬成。
    教練看了他半天，笑嗬嗬地問道：“你小子不會是來補證的吧？”
    有些人因為交通違規太多，駕照的分被扣完了，隻能重新考證，這種人教練也遇到過不少。
    隻是眼前這個男生太年輕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老司機。
    陳諾微笑道：“不是，教練，我是自學的，對了......”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包中華，拉開中間的儲物箱，快速放了進去，然後衝坐在後排的沈新眉努努嘴：
    “教練，她是我同學，第一次上車，麻煩您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