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阮虹開口，知道林陽在用這事威脅她，偏偏她又無可奈何。
    “言歸正傳，關於那位小姐的事，你還知道什麽？”
    阮虹此刻不僅中毒，還有把柄落在林陽手中，哪裏還敢有反抗的意思，道：“小姐平時並不和我們接觸，別說是我，就是屈老三都不知道太多。我唯一知道便是，小姐她精通卜算。”
    “卜算？”
    命格、氣運、機緣……天地大勢，這些東西成為聖境之後都能大概看到一個輪廓，而且一旦沾染，輕則因果噬身，重則大道反噬。
    而未入聖境，便進行因果卜算的手段，更是如行走在河邊之間，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能夠踏上此道的人，放眼整個靈虛界都沒有多少。
    “其他的事情你一概不知？”
    麵對林陽的追問，阮虹拚命地點頭。
    林陽沉思一刻，然後想到了剛剛離去的剛子：“對了，你之前說知道剛子不會去平沙城？”
    阮虹神色一變，緊張道：“你想幹什麽？”
    林陽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道：“沒什麽，你去幫我弄一份去平沙城的名單來，能有多詳細就要多詳細。另外……想辦法讓屈老三，吃下這個東西。”
    一枚丹藥出現在了林陽的手中。看著眼前泛著紫色光澤的丹藥，阮虹臉色難看道：“不行！他畢竟是我老公，我怎麽能……”
    “他不死，你又怎麽能安心地和你的剛子在一起呢？”
    一句話讓阮虹徹底愣在了原地。
    林陽嘴角抹過一絲笑意，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麽，隻是將丹藥放在了床邊。
    他相信，阮虹的選擇，不會讓他失望。
    “事成之後，把名單放到你我初見的地方，我自會去取。”
    “那我身上的毒呢！”阮虹激動開口，最後也不忘了問自己解藥的事情。
    而開門的林陽，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她的麵前，壓根沒有回答阮虹的意思。
    阮虹恨恨地看了林陽消失的地方一眼，最終還是拿起了床上的丹藥走了出來。
    林陽從阮虹的屋子裏出來並沒有立刻回去，雖然打探到了一些有關這位小姐的事情，並且可以從阮虹那邊著手提前對屈老三動手，但林陽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
    然而就在林陽想著按最初計劃行動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閣下，這是在找人？”
    林陽驟然回頭，剛才身後還空無一人的涼亭之中，此刻端坐著一位身著樸素黑衣的女子。
    她麵容平靜，聲音也平淡無波。
    林陽心頭一驚，撓了撓頭，打著迷糊道：“我初到邪林窟，有點迷路，這邪林窟還蠻大的哦。”
    女子目光落在手中書頁上，並未看他，淡淡道：“區區一個邪林總壇，莫說放眼整個靈虛界，便是在砂鳴荒洲中也算不上大。整座砂鳴荒洲真正能稱得上廣袤的，僅有一處。”
    “嗯？”林陽疑惑更深，對方極有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
    “還請姑娘指教。”
    “浮煙山。”女子輕撫麵前琴台，緩緩道：“雲霧千裏，連綿不絕。幻境重疊，異獸橫行。此山乃砂鳴荒洲最出名聖山，閣下竟不知？”
    “知道，當然知道。”林陽嘿嘿一笑，掩飾道：“姑娘，這邪林窟我沒來過，浮煙山我還能沒聽過嗎？”
    女子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林陽：“你真知道？”這個反應，也讓林陽眉頭一挑。
    林陽道：“你能辨別我話語真假？”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鋒，林陽此刻才終於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明眸皓齒，膚凝如雪，容貌或許不算絕色，但周身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溫雅氣息，氣質超然出塵。
    而在重瞳的矚目之下，林陽更是能清晰感知到一股神秘氣息籠罩著她，阻絕了他進一步的探查。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股氣息並非源自女子自身。
    如同顧雲曦、段天辰一樣，是他人加持的庇護之力。
    “姑娘想必就是魔窟那群人口中的小姐吧？”林陽主動開口，打破了僵持。
    女子點了點頭，平靜道：“所以閣下便是那名路過的‘大夫’了？”
    “姑娘明知故問。”林陽緩緩開口，他需要確認這件事情，但顯然對方卻是專程在等他的。
    “姑娘等在下很久了嗎？”
    “對。我本以為還要等你好一陣，可惜竟然沒有。”女子坦然承認。
    林陽心頭微震：她和柳冰一樣清楚杜明的情況？阮虹是她安排試探的棋子？
    不對，阮虹的恐懼絕非偽裝。剛才的事並非她的預設，乃是她順勢而為。
    “小姐，你是在懷疑我的身份？是我表露得不夠明顯麽？”林陽反問。
    黑衣女子搖頭：“我為你算過，你的確與毒魔有關聯，但這不足以證明你便是他的傳人。”
    “所以我還要證明，我是我？”林陽笑著反唇相譏。
    “是，或不是。給我一個答案。”
    女子冷冷質問，視線鎖定林陽，不留絲毫餘地。
    林陽雙眼眯起，沉默許久才道：“我是。”
    女子聞言沉默片刻，略顯意外地看向林陽：“你當真是？”
    林陽長舒一口氣，雖然有些賭博，但利用讀心術反用，果然能夠起到完全杜絕探知的能力，隻不過看起來即便感覺到了答案，女子依舊不太相信。
    “我解釋，閣下不想聽，我回答，你又不信！這邪林窟雖是閣下地盤，未免也欺人太甚！非要我說出你想要的答案，你才肯罷休？”
    黑衣女子神色依舊淡然，她抬頭突然轉開話題道：“你想進兵聖寶庫？”
    “當然！這天底下還有不想去的人嗎？”林陽坦然承認。
    既已被懷疑到生死邊緣，這點野心反而不算什麽。
    “好。”女子目光重新凝聚，“接我一招，若能活命，便許你入內。”
    話音落定，一股沛然莫禦的威壓如山海般向林陽傾軋而下！
    神尊？不對！這壓力雖駭人，卻尚未達到神尊之境！
    可一介神君，竟能引動如此天地大勢，此女究竟是何來頭？
    林陽心頭一緊。
    女子八品神君的實力本就遠超於他，更要命的是，他斷定此女同顧雲曦一樣，乃是身負大氣運的天驕。
    這類人的實力，絕難單以境界衡量，他甚至懷疑女子全力出手，即便是能抵擋低品神尊也未嚐沒有可能。
    而更讓林陽意外的是，在女子身上，林陽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林陽強壓驚疑，試探問道：“敢問姑娘師承何處？”
    女子漠然反問：“怎麽？怕了？”
    林陽未及回應，女子的要求僅是接下一招，但他身懷的諸多手段卻無法盡展。
    一旦暴露，被捉去平沙城血祭的，就不是郭冉，而是他自己！
    林陽深吸一口氣，足下微撤，凝神戒備：“請姑娘賜教！”
    女子頷首，自亭中起身。
    一股與邪林窟格格不入的清聖之氣撲麵而來。
    未等林陽再有準備，其身後一幅太極圖法相豁然展開！
    刹那間，法相中的黑色墨流般暈染侵吞，瞬息吞噬了所有白色區域。
    一息之間，太極圖已蛻變為一條盤踞的、形態完美的水墨巨龍！
    法相凝練程度之高，遠非尋常神君甚至神尊可比！
    林陽心中劇震，難怪初見時竟錯將她感知為神尊！
    “天分陰陽，人有五行。應天時，彌地缺，生五行！”
    女子冰冷箴言一落，水墨巨龍緊閉的雙目猛地睜開，如同點睛之術被激活！
    兩點慘白光芒在龍目中爆射而出，巨大的龍口豁然張開，挾裹著令神尊亦須凝重的恐怖威勢，裂空噬向林陽！
    活下去？
    如此威勢之下，焉能全身而退？
    林陽心中暗罵，這他媽哪裏是試探，這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啊！
    腰間的龍紋黑金劍嗡鳴躁動，竟欲自主衝出護主！
    下一瞬，卻被林陽強行壓下！
    林陽猛地吸氣，乾坤袋中漫天毒蟲如烏雲般席卷而出，撲向墨龍！
    然而毒蟲剛剛飛出還未靠近墨龍，瞬間便被那股無匹的力量碾作齏粉，消散於無形！
    這巨大的差距，讓林陽有些絕望，生死關頭，林陽再無退路，猛然運轉重瞳之力！
    如今他身上能夠不顯著暴露身份，又有可能抵擋這墨龍的手段，也就隻剩下了重瞳。
    毀滅劫光！
    轟！
    兩道蘊含寂滅之意的黑色死光，悍然自林陽雙瞳中激射而出，狠狠撞上撲來的水墨巨龍！
    即便麵對足以撼動神尊的一擊，毀滅劫光亦顯露出無匹鋒芒，瞬間竟將那巨龍龐大的身軀削去半邊！
    然而，僅此而已。
    下一瞬，磅礴的天地之力滾滾湧入。
    被毀滅劫光削開的創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墨龍身軀眨眼間恢複如初！
    林陽臉色劇變，握住龍紋黑金劍的手已然做好了出劍的準備。
    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猙獰的墨龍卻驟然停滯於半空！
    沒等林陽反應過來，女子的聲音隨即響起：
    “瞳術？你竟然真的是那毒魔傳人？”
    林陽先是一愣，然後意識到對方是將毀滅劫光與杜明的天生瞳術當成了一回事，內心驚喜的同時，臉上卻是氣急敗壞的說道。
    “不然呢？！老子不都說了嗎！這玩意兒你叫我怎麽接？你想殺我，直說便是，何必如此麻煩！”
    女子淡淡道：“我隻是覺得你還有所隱瞞。”
    “廢話！你能沒隱瞞？老子是毒魔傳人！我那些手段用出來，你們邪林窟的尋常神王還能剩下幾成？到時候我還有機會跟你談合作嗎？”
    “言之有理。”女子微微頷首。
    林陽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有道？有道理個屁！
    這麽淺顯的道理，他不信女子豈會不知？
    隻不過自始至終，她根本就沒相信過，他就是毒魔傳人！
    “寶庫開啟之時，我會為你安排位置，權作今日試探的補償。我不喜毒魔，後續便不必再見了。”
    既然確認林陽就是毒魔傳人，她便對林陽失去了興趣，冷冷說完，身影倏忽間消失在原地。
    望著女子消失的位置，林陽這才長舒一口氣，原地坐下，努力平複翻湧的心緒。
    待心境漸穩，方才險象環生的場景在他腦中一一重現……
    驀地，林陽似想起了什麽，喃喃自語道：“奪運，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