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楓看著氣勢洶洶的三人，依舊麵帶微笑道：“此人，在砂鳴渡口便已經和那毒魔傳人有了聯係，在千嶼山中，更是與其勾結合作，殘殺了大量武者。最重要的是，我們查到那名為杜明的毒魔傳人，能夠潛入天鳴沙城，便是此人暗中安排的。”
    “如今不僅讓沙魂府處在封鎖之中，更是差點害死了楊兄。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林陽眯眼死死地盯著沈楓。
    最後一條真假如何林陽不知道，但前兩者他很清楚和黃少天壓根沒有任何關係，那完全是將他暗中做的一些事情全部安在了黃少天的頭上。
    這沈楓不可能沒調查出這些事情，隻不過知道這東西安在自己頭上不會有什麽意義，畢竟那是在杜明犯事之前。
    但結合最後一條偷渡的事情安在黃少天身上，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足以要了黃少天的命。
    這家夥，是故意的。
    林陽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怒火道：“沈公子行事如此果決，就不怕斷錯了案嗎？”
    沈楓微笑一下：“那也要先給楊公子一個交代才行啊，畢竟前日之事我父親確實多有冒犯。即便真的錯了，這也足夠展現我沈家的誠意不是？”
    “好一個誠意。”
    林陽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了這三個字，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實質般瞬間爆發而出，直指沈楓。
    沈楓感受著這不輸神君的威壓，下意識退後一步，心頭一震，眯眼看著林陽心想：“此人雖然行事衝動，但確實有幾分實力，還好我把玲瓏和蒼渺都帶過來了，否則還真不一定鎮得住他們。”
    沈楓雖是五品神君，但常年久居天鳴沙城，並無多少實戰經驗，真打起來短時間內都未必能拿下一旁的郭冉。
    單靠一名八品神君，沈楓不認為能夠將自己完全保護起來，畢竟這個林陽是從千嶼山和平沙城兩處絕地之中走出來的人。
    而現在，他巴不得林陽為了一個黃少天，真給他動起手來。
    挑釁神將之子，主動對沙魂衛出手，這個帽子確鑿地戴到了林陽頭上，他就不信林陽還能翻出什麽花來？
    “今日之事，我必銘記於心，他日定然會有回禮奉上。”
    “是嗎？那我可就好好等著了。”
    沈楓見林陽竟然忍住了沒有激動動手，有些失落地說道，然後一腳將地上黃少天的腦袋踢飛。
    “對了，這家夥死之前還說什麽，我若敢殺了他，有人不會放過我的。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跳梁小醜。走了。”
    沈楓丟下這句話後大方地轉身，帶著兩名八品神君就這麽遠離而去。
    林陽看著沈楓離去的背影，指節發白地死死攥緊拳頭，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意幾乎凝成一柄無形的利刃。
    柳冰看了一眼身旁的郭冉，郭冉猶豫片刻之後還是上前，一手落在林陽的肩膀上小聲道：“大人，您沒事吧？”
    林陽身形顫動，略帶顫抖的話音開口道：“別鬆手，就這麽按著我，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上去宰了那個家夥。”
    “大人……”
    郭冉神色有些錯愕地說道，沒想到一個黃少天，都能讓林陽情緒如此激動。
    柳冰見狀，心裏的一些話也都給吞了回去。
    直到沈楓徹底消失，林陽才緩緩平靜了下來，走到了黃少天的腦袋旁邊。
    千嶼山前，黃少天揮斥方遒，在趙少傑麵前自信押寶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而如今這個選擇站在了自己這邊的人，就這麽死了，死得毫無價值，毫無任何波瀾。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有些太過衝動了，對嗎？”
    柳冰沒有說話，一旁郭冉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人，總會有機會的。”
    “機會？我當然知道有機會，但在那個機會來之前，還會有多少與我關聯的人遇害？你們又如何肯定，下一個因為我而受到牽連的人不是你們呢！”
    林陽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將這句本不該由他自己說出來的話直接點破。
    這讓柳冰和郭冉都是愣在了原地，心裏確實有些明白了林陽此刻情緒波動的理由。
    林陽長舒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道：“千嶼山之行，我欠了這家夥一個大人情。而且承諾了要給他的東西，我甚至都還沒兌現，沒想到……”
    他對黃少天談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此刻的愧疚卻是林陽怎麽也無法回避的。
    克己，林陽已經努力去做了，至於複禮……
    “柳冰，天鳴沙城的黃府在何處？”
    柳冰聞言立刻意識到林陽要做什麽，皺眉道：“我能理解你此刻的情緒，但暫時還是不要去了吧？黃少天的死終歸和你有所關聯，黃家此刻對你的態度……”
    林陽輕笑一下，反問道：“那我問你，你覺得沈楓此舉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拿黃少天來惡心我嗎？”
    柳冰思索了一陣道：“是想要拔除你的依仗。”
    “對，黃家是為數不多與我有關聯的勢力。或許在天鳴沙城中，他們算不得什麽。但有了這樣先例，你覺得城內還有幾個人敢做和黃家當初那樣押寶在我的身上？”
    柳冰瞬間反應了過來道：“殺人誅心，沈楓是想讓城中各大世族宗門，都孤立你。”
    林陽眯眼道：“很熟練的手段，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沈楓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吧？”
    柳冰瞬間語塞。
    作為邱翎的弟子，她在天鳴沙城中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才會一直被安排潛入敵後的危險差事，這些自然不是沒有緣由的。
    隻是……柳冰抬頭看向林陽：“你想去黃家卻不是因為這個吧？”
    林陽在天鳴沙城完全可以不需要任何依仗，洛水月就足以成為他在砂鳴荒州最大的依仗。
    但即便與利益沒有半分關係，這黃家他依舊要去。
    “你不必管我為何要去，總之我說的這個理由應該足夠了吧？”
    林陽的話終究還是說服了柳冰，她在長歎一口氣後，終究還是將黃府的位置告知了林陽。
    柳冰看著聽聞之後就立刻準備動身的林陽，最後道：“剛才我還以為你已經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林陽輕笑一下，若他真昏了頭腦，剛才就不會在一次試探之後就收手。
    兩名普通八品神君而已，還能比明若曦來得更嚇人？
    有洛水月在背後為林陽撐腰，他知道自己便是捅穿了天鳴沙城，國師師父也一定會為自己處理好後事。
    隻是林陽即便如此，黃少天也不可能死而複生。
    更重要的是對沈家，對五極戰神這一次事情的回禮，林陽也更想自己親手奉上。
    林陽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一閃而逝，沒有再做過多的解釋，他已經出門消失在了柳冰和郭冉的麵前。
    柳冰一臉疑惑地看著林陽消失的方向，不解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一旁的郭冉輕聲道：“我也不清楚，但我有一種感覺，如果大人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做的事情隻會遠比你我想的更加瘋狂。”
    柳冰一怔，然後想到了林陽之前與他們一同落入魔道手中時的那些瘋狂之舉，深吸一口氣道：“如果真是那樣，那一天最好永遠不要來。”
    天鳴沙城黃府。
    剛剛曆經了一場禍事的黃府明顯有些冷清，緊閉大門也表達了閉門謝客的態度。林陽在深吸一口氣之後還是上前叩動了門環。
    很快裏麵便傳來了聲音道：“抱歉，我們黃家這兩日不見客。”
    “無妨，你通報一聲就行，我相信黃家主會願意見我的。”
    “你是……”
    “楊林。”
    接待的仆從愣了一下，然後很快關上了門，緊接著就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林陽長舒一口氣，知道有關自己的事情，肯定已經在黃家傳開了。
    他並沒有著急，等待著黃家那邊的消息。
    數分鍾之後大門便被打開，而開門之人正是當日與黃少天一起陪自己進入千嶼山的秦正南。
    秦正南看著林陽神色複雜地說道：“你不該來的。”
    林陽麵色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名神君道：“正因為不該來，所以才必須要來。黃少的事情，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
    秦正南長舒一口氣，然後側身讓開了一條路，林陽這才跟了進去。
    而在入府的過程之中，林陽清楚地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不善目光。黃家當下看他的態度，正如林陽最初所料。
    “看來，黃家有不少人都將黃少的死，歸結到了我的身上。”
    “八成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剩下兩成清楚並非你所為，卻也更加清楚事情確實皆因你而起。”
    林陽沉默片刻：“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過失。不管黃家最後選擇如何待我，哪怕徹底與我為敵，我都一定會拿沈楓的命以祭少天的在天之靈。”
    秦正南聞言內心一陣暖流湧動，他相信林陽所言非虛，這也是為何他會在黃家對林陽持此態度時，依舊願意出來接待林陽。
    可就在秦正南要開口之際，一個激動的聲音從裏屋傳了過來！
    “那我若是要你拿自己的命來祭奠我兒呢！”
    一名中年男人怒目圓睜地衝了出來，滿臉恨意地看著林陽。
    秦正南長舒一口氣道：“這位是黃奎，是少爺的生父。”
    林陽看著對自己充滿恨意的黃奎，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將龍紋劍遞出，神色嚴肅道：“伯父，當下諸事未定，我還不能死。我能接伯父三劍，以消伯父內心恨意！”
    黃奎聞言絲毫不在意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為我兒償命！”
    林陽麵不改色繼續道：“在為少天報仇之後，若伯父心中對我還有怨氣，我願意將自己的命賠給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