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下意識握拳，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他也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態，若無他人介入，他想要領悟這破空之法看樣子（的確很是困難。
    可是想到洛水月那邊……
    “她很強，在有了地脈的支撐之下，別說這名聖人，即便是掌握一道之力的道主來了，也留不住她。”
    林陽愕然抬頭，麵露詫異。他知道洛水月很強，但從未想過洛水月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
    “沒什麽驚訝的，她的誕生與洛神相關，而洛神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是另外一個維度的存在了。哦，對你們倆說或許還會更加特別一些。”
    林陽聞言更加詫異地看向眼前女子，不解道：“前輩您對重瞳了解很多？”
    “千石與你提過藥聖造訪過此地吧？”
    林陽點了點頭。
    這也是殞巔六道發現這個地方的關鍵線索，可以說這場補天教的禍事，其因便在當年的藥聖師父身上。
    “他當年便是從我補天教之中知曉了重瞳以及洛神的存在。也正是如此，才會在身死之後選擇將傳承留給你的吧。不過也就是猜測而已，你別想太多。”
    女子微笑開口，給出了答案。
    林陽內心卻還是有些不解，道：“可前輩您又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呢？”
    “因為一名劍客，或者說你們口中的天地第一位劍修。”
    林陽瞬間抬頭，道：“天地之間的第一位劍修？”
    “對，也是萬年之前與你一樣，擁有重瞳之人。我有關重瞳的了解，都是從他身上得來的。連帶著洛神，也是如此。”
    難怪……
    在時間長河之中，林陽曾短暫地獲得了很多重瞳前輩的記憶。
    那是一代代重瞳擁有者，積累下來的經驗。
    雖然絕大部分都因為林陽如今力量不足而被封存，但偶爾那些記憶在外力的刺激之下還是會有所湧現。
    而這位劍修，在不止一次聽到其事跡之後，林陽腦海之中也浮現出了他的名字。
    “劍無天。”
    “你說什麽？”
    林陽愕然抬頭道：“那位前輩的名字啊，難道我弄錯了？”
    “劍無天？原來他真名叫做劍無天。”
    補天仙人突然釋懷地笑了，看得林陽一臉疑惑。
    察覺到後輩的迷茫，補天仙人微笑道：“不必在意，一些往事罷了。不過也要多謝你，若不是你，我怕是直到萬年之後也不會知曉他的真名。”
    林陽聽著古怪，猜測道：“前輩您和他……”
    “如你所想，隻不過我們最後並沒有走到一起。”
    補天仙人輕聲說道，眼神之中帶有些許遺憾以及對過往的哀思。
    林陽默默低頭沒敢再多問下去。他能猜到這大概又是一段風流往事，這種事情女人不主動說，自己還是不主動問好一些。
    “回歸正題吧，你師父那邊的情況不必你來擔心。你隻需要專心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行，正如他說的一樣。不管你需要多少時間，隻要這地脈不枯，她就絕對不會給對方任何傷到你們的機會。”
    “但擎天力士不是無窮無盡的……”
    “怎麽？還要怪我當年留下的不夠多？”
    “自然不敢！”
    林陽瞬間回應，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怨言落在這位補天教的創始人身上。
    “補天有數，一百零八，暗合天罡地煞之數，每一座擎天力士實質上也都是一門通天之法，隻可惜那些手段也都沒有重現世間的可能了。”
    補天仙人口中明明皆是遺憾，林陽感受到的卻是一股釋然。
    “會的，浮煙秘境之中，不是還有很多當年前輩選中的苗子嗎？他們皆有靈根。”
    靈源化靈根，浮煙秘境的那些普通人，在修行完引體術之後都有了屬於自己的靈根，隻是品質各不相同。
    過去的補天教，或許會進行篩選，但如今他們每一個都有繼承補天教留下功法的資格。
    而林陽早早地讓寒玉找到夜斬白，就是為了將他們提前聚集在此地。
    補天仙人微笑道：“你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並無補天濟世的宏願，行事作風倒完全是另一回事。”
    林陽搖頭道：“這是我早就答應過村長的事情，況且身邊力所能及的事，我還是願意去做的。”
    補天仙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林陽這份誌向已經十分滿意。
    “那帶他們離開的破空之法，你當下應該有頭緒了吧？”
    林陽聽聞瞬間呆在原地，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補天仙人。
    對方出現在此地，不就是為了提點自己嗎？
    他出現難道不是為了告訴自己如何掌控破空之法？這已經說過了？我沒注意到？
    林陽飛速地在腦內搜尋著自己與這位補天仙人接觸所發生的一切，然而卻始終沒有從對方的話語之中，看到任何相關的事情。
    除了為自己解惑之外，補天仙人所有話語，似乎都在叩問自己本心。
    他能夠理解，但這些與破空之法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關鍵不在我，而在你自身。”
    仿佛完全看穿了林陽在想什麽一樣，補天仙人直接開口回答了林陽的疑惑。
    林陽也顧不上對方是如何做到這件事情的，細細思考著補天仙人這番話，然後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身…重瞳……時間長河……
    突然，林陽猛地抬頭！抓住了最關鍵事物的林陽突然理解了過來！
    空間之力對如今的林陽來說或許的確還十分遙遠，但那遙遠的力量林陽不是早就已經使用過了嗎？！
    時間長河裏，林陽在得到了無數先輩的支撐之後。
    他便是從兩界之中越過時間與空間，將自己硬生生重新拚湊而出！
    那需要跨越的界限，可遠比當下林陽困局大得多。
    林陽所想要追求的答案，他所想要得到的結果！
    早在一切開始之處，就存在於自己的身體之中！
    這不是借來的力量，而是早就屬於了林陽，而被暫時封存起來的力量！
    而如今，林陽所要做的，從來不是重頭去探究一個什麽答案，而是將那封存的力量，重新挖掘出來！
    思緒大定的林陽，眼神瞬間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甚至顧不上說一句感謝，便已完全沉入了入定之中，過往種種逐一浮現而出。
    那封存在林陽體內的記憶，終於開始複蘇起來。
    補天仙人看著這一幕露出微笑，而身形也終於開始變得消散起來。
    就在補天仙人要徹底消失在林陽識海之中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主人，你在他體內對嗎？”
    補天仙人微微錯愕，思索了一番之後，最終從林陽體內出來，緩緩踏入另外一片識海之中。
    明若曦的識海之中。
    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容，明若曦瞬間熱淚盈眶，仿佛見到了母親的孩童一般，直接擁入了對方的懷中。
    補天仙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撫著明若曦的腦袋，輕聲道：“抱歉，辛苦你了。”
    明若曦瘋狂搖頭，良久之後才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聲道：“主人，您要走了嗎？”
    “我剩下的這點力量本就不多，若非不得已，我甚至不會出麵與他相見。”
    明若曦不解道：“那您還願意讓洛水月把補天教的一切，全都交給他？”
    “你認為此劫過後，補天教還能剩下多少東西呢？”
    明若曦瞬間愕然，低頭不語。
    三十三殿剩下的神器，早已盡數被洛水月調度而出，其中有大半都已經器靈陣亡，淪落為半神階的神兵。
    包含補天主峰在內的十九峰，早已一片狼藉。
    沒有了擎天力士的護衛，沒有了護宗大陣的支撐。
    聖人之戰所產生的餘波，對於這曆經萬年歲月侵蝕的秘境而言，完全是毀滅性打擊。
    存在了萬年的補天傳承，因為一名聖境的介入，已然到了幾乎徹底斷絕的程度。
    “若曦，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補天教傳承下來的一切。可傳承從來不是人們固守成規的理由，當年若是補天教也隻會固守成規。又怎麽會成為那樣的補天教呢？”
    明若曦抬頭，依舊有些無法理解道：“可是……”
    “若曦，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主人！”
    明若曦毫不遲疑地開口道，她本質是一麵普通的梳妝鏡，是玄天為其重塑身形將其打造成器，最終化作聖器。
    玄天，就是她的天。
    “而我相信你。”
    眼神溫柔且堅決，明若曦瞬間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
    玄天溫柔地撫摸著明若曦的腦袋，身形開始消散。她所剩下的力量已經不多了，而當下她還有一件必須要由自己去做的事情。
    察覺到氣息消散的明若曦突然抬頭，然而就在她剛要開口的刹那，天地之間玄天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這個問題，你還是親自去問他吧。我相信，他會給你答案的。”
    聲音最後消散在天地之間，明若曦也從識海之中蘇醒。一旁的寒玉也感覺到了什麽，試探性地問道：“若曦，剛才那是……”
    明若曦卻仿佛沒有聽到寒玉的疑問一般，隻是將目光放在了一旁入定的林陽身上，心念道。
    你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