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平安剛在鳳北派出所門口下車，就看到院子裏，好幾輛警車開著警燈，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這麽大陣仗？
    這分明就是有大案子要出警啊！
    孫平安快步跑了過去。
    “孫副所，我估摸著你也快回來了。”
    “快上車，有新情況。”
    孫平安來不及多想，把燒烤往一名不去的警察手裏一塞。
    “給今晚值班的當宵夜。”
    孫平安說了一聲後，跳上車，而後警車亮著警燈呼嘯而去。
    黃強快速為孫平安介紹了一下情況。
    上午他們從黑診所抓回來的混混，剛開始還死撐著不招。
    或者避重就輕，隻招出來一些打人，恐嚇之類的事情。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一名警察給一個混混一份盒飯，隨口來了一句。
    “袁芳死了，一了百了，你們再不老實交代，真被我們警察查出來有人命案子，你們這些活著的，就要替一死人背鍋了。”
    這個混混飯都吃不下了，思前想後，老實交代了他處理過屍體的事情。
    同樣的方法，加上同夥已經招了，其他幾名混混立馬就撂了。
    一下子招出來處理過6具女性屍體的事實。
    而且全都是死在了手術台上。
    他們現在就是帶著混混，去把屍體找出來。
    孫平安聽完黃強的介紹，重重的歎息一聲。
    之前在黑診所，袁芳說他做過4次流產，引產手術，而且都成功了。
    這完全就是在避重就輕，意圖以此來掩蓋他更大更重的犯罪事實。
    無知害死人啊！
    試想一下，能夠來這種黑診所做流產、引產手術的，都是什麽類型的女性？
    年輕，很有可能就像是上午黑診所的那位未成年女學生。
    沒錢，不是家裏沒錢，就是自己沒錢，所以才選擇這種黑診所。
    無知，不懂流產、引產對身體的損害，不知道這種手術是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險，需要搶救的。
    而不去正規醫院的主要原因，是怕事情傳出去，自己沒臉見人，會被父母責罵，會被鄰居指指點點，會影響自己的名聲，等等。
    而這一切，其實，都是可以避免的。
    之所以一直都沒被警方查出來，原因也有很多。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當成失蹤人口來處理了。
    每年全國失蹤那麽多人，在監控沒有普及，天網係統沒有鋪開之前。
    很難確定失蹤者最後出現的位置。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而且來黑診所做流產、引產手術的女性，一般都是偷摸的自己一個人來。
    活著的時候就不想別人知道，死了自然也沒人知道了。
    一個小時後，在西邊距離差不多50公裏，一個荒廢掉的村子外，一口荒廢的水井中，找到了6具屍體。
    上報市局後，這案子直接移交給市局。
    待屍體確認身份，再通知死者家屬。
    按照法律規定，像袁芳這種非法行醫致人死亡，情節特別嚴重的，也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最多無期。
    現在袁芳被嚇死了，反倒是最好的結局了。
    至於民事賠償，足以讓袁芳的家人，從富足一夜之間變得一貧如洗，也算是報應了。
    幾個助紂為虐的混混，也逃不過法律的嚴懲。
    隻是死在冰冷手術台上的這6個人生剛剛開始的女孩，卻永遠無法看到這一天。
    她們的家人，永遠都要活在失去親人，失去孩子的悲痛中。
    這起黑診所事件，被上報到了省廳，而後被上報到了警察總部。
    沒過多久，全國展開了黑診所清查工作。
    衛生部門聯合警察部門，對全國的黑診所進行了清查。
    該抓的抓，該判的判，該去考證的考證。
    黑診所不是法外之地，想要靠這個騙人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同時，通過宣傳口，將黑診所的危害宣傳出去。
    各地醫院，對初中、高中、大學，以及外來務工年輕人較多的廠子，也進行了更為細致的醫學衛生知識講座。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防患於未然，要落到實處，避免同類慘劇的發生。
    ……
    晚上10點，孫平安回到了鳳北派出所。
    一進門。
    “孫副所，上午帶回來的那名女士，家人全都來了，正鬧著呢！”
    孫平安一拍自己的額頭，這事兒鬧的，又把人給忘腦後去了。
    孫平安連忙跑進了派出所大門。
    好家夥，這一家子人是真不少。
    4位60多快70歲的老人，3對中青年男女，看起來像是夫妻。
    十幾位穿著統一製服的保安，正在大廳中吵鬧不休。
    為首的，是一位40歲左右，看起來挺有氣勢，看穿戴應該挺有錢的中年男人。
    一幫警察正在邊上勸說著，可惜沒啥用，人家根本就不聽。
    孫平安快步走了過去。
    “安靜！”
    孫平安一嗓子，就讓喧鬧的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大廳安靜了下來。
    “我是鳳北派出所副所長，孫平安！”
    “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工作疏忽。”
    “我在此向蔡蓓蓓女士，以及蔡蓓蓓女士的家人表示道歉。”
    “我的警號是9527，你們可以向市局對我進行投訴，也可以要求我做出經濟賠償。”
    “實在是太抱歉了。”
    孫平安沒有去解釋原因，上來就是道歉。
    解釋啥？有啥可解釋的？
    把人帶回來，是孫平安下的命令。
    他忙那是他的事情。
    可限製人家人身自由這麽久，也是他的疏忽。
    說白了，就是失職。
    為首那名中年男人也挺通情達理的，起身道：“算了，就當是支持警方工作了。”
    “我老婆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孫平安點頭道：“可以。”
    “行了，咱們走吧！去吃晚飯。”
    雖然對方沒說是否要向市局投訴，也沒說要不要賠償，但這態度，卻讓孫平安有些慚愧。
    其實孫平安大致也清楚對方為何沒繼續鬧下去。
    一個是這位中年男人，不想和警方關係鬧僵。
    二是因為，他妻子在派出所也沒受啥不公正的對待。
    沒渴著，也沒餓著，更沒有上手銬，在一定區域內也可以自由活動。
    但就是不能離開派出所。
    不過，既然對方願意將這件事情輕輕揭過，孫平安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等一下！”
    眼瞅著這幫人就要離開，孫平安叫住了對方。
    “孫副所長，還有什麽事情嗎？”中年男人盯著孫平安問道。
    “為了表達歉意……”
    “不用你請吃飯，我不差那倆錢，下次辦案注意點兒，別丟三落四就行了。”中年男人一口回絕。
    “我是一名醫生，我可以給你妻子診斷一下不孕不育的真正原因。”
    “通過針對性治療，應該能夠讓你們圓上做父母的夢。”
    “不用了，咱們大夏的各大醫院，我跟我老婆這些年都跑遍了，藥沒少吃，偏方沒少用，一點用都沒有。”
    “我們明天就去國外，找外國專家給看看。”
    男人雖然話說得委婉，可臉上的不屑，卻根本不加掩飾。
    顯然，他根本就不信一個警察會治療不孕不育。
    甭說他了，就連他身邊的這些家人，手下，都不覺著警察和醫生能放在一起。
    這胖警察，就算是懂點醫術，怕是也不多吧！
    孫平安想了想，沒有再勸。
    “能告訴我，你們準備去哪個國家嗎？”
    “大米粒。”
    孫平安從邊上找來紙筆，寫下了一個手機號，標注了人名，遞給了對方。
    “你們到了大米粒可以打這個電話，他是我的朋友，可以幫你們安排。”
    男人也沒在意，隻認為這是這位孫副所長的道歉方式。
    一片好意自然不用拒絕。
    於是男人接過了紙，道了聲謝，帶著家人和手下離開。
    在那些人離開後，眾警察就準備該下班的下班，該開始值班的值班了。
    “各位！”孫平安拍拍手道。
    “大家夥辛苦一天了，尤其是剛才在崗的同事，因為我的疏忽，受了不小的委屈。”
    “這樣，正好我剛來鳳北派出所就職，晚上我請大家夥宵夜。”
    “大家都到！”
    副所長請客，眾警察欣然答應。
    值班人員也沒被冷落，孫平安之前帶回來的那些燒烤，就是他們的宵夜了。
    熱熱鬧鬧的吃完宵夜，眾人各自回家。
    忙碌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而另一邊，在派出所呆了大半天的蔡蓓蓓和丈夫，也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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