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和一眾大臣們群情激奮。
    說來可笑。
    這些久居高位的大人物，罵人都罵不明白，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大逆不道！”
    “爾等犯了誅十族之罪，今後有何麵目再見家鄉父老？”
    胡江海翻了個白眼：
    “怎麽就不能見家鄉父老了？”
    “老子下次再回去，那叫錦衣夜行！”
    衣錦還鄉被這憨貨說成錦衣夜行，公孫易在旁邊也不好意思笑，憋得難受。
    對麵的老皇帝和眾臣更難受。
    大雍最尊貴的一群人，竟被一個憨貨肆無忌憚的戲耍！
    悲哀啊！
    這時，懷德宮外，又來了一隊人馬。
    為首的正是北伐軍的統帥周陽。
    後麵跟著吳起、王猛、趙高以及六劍奴，還有百裏信率領的數十個親衛。
    周陽帶著眾人來到了老皇帝和胡江海中間的位置站定。
    那一瞬間，把老皇帝李元浩激動壞了。
    眼睛都紅了。
    “周陽！你有何麵目來見朕？”李元浩聲嘶力竭的喊道。
    周陽麵色從容，氣定神閑，並沒有半分愧疚，就那麽平靜的看著李元浩。
    李元浩怒意更盛：
    “周陽，朕不曾虧待於你，沒有朕的支持，北伐軍怎會立下戰功無數？”
    “而今你羽翼豐滿，成了氣候，反過來便要如此對待朕嗎？”
    麵對質問，周陽仍舊一言不發。
    李元浩仿佛終於站住道理，腰杆子挺了起來，聲音再度抬高幾分：
    “周陽，朕且問你，當真要做個亂臣賊子嗎！”
    “受萬民唾棄，永生永世被釘在煌煌史書的恥辱柱上！”
    “這便是你想要的嗎！”
    聞言，周陽動了一下。
    他的腦袋稍微歪了一點點，而後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李元浩。
    這老皇帝窮途末路的時候還挺能拽詞，一套一套的。
    但這種言語上的威脅，就跟撓癢癢一樣。
    更何況，
    拿這種事威脅周陽，實在選錯了對象。
    什麽萬民唾棄，又是史書的恥辱柱……
    簡直開玩笑！
    如今，在大雍國上下數千萬百姓們的心目中，周陽的威望無人可比！
    哪怕大雍太祖親至，也得退避三舍。
    更何況一個垂垂老矣、昏庸不堪的老皇帝。
    李元浩哪還有什麽威望啊？
    全是罵名。
    周陽不屑於打嘴炮，但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麵說清楚的：
    “李元浩，你是真的老糊塗了。”
    “亂臣賊子是你，受萬民唾棄，永生永世被釘在煌煌史書的恥辱柱上的……”
    “也是你！”
    被自己親自任命的臣子直接喊名字，且各種言語不敬，李元浩頓時怒不可遏：
    “放肆！周陽，你居然敢在朕的麵前顛倒黑白？”
    周陽倒也不惱，淡然一笑道：
    “李元浩，你知道北伐軍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什麽景象嗎？”
    “生靈塗炭！白骨露於野！”
    “因為你的無能、昏聵，蠻子們在大雍境內長驅直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百姓們對朝廷怨聲載道。”
    這些全都是鐵一般的事實，李元浩再憤怒，也無可反駁。
    周陽自顧自的繼續道：
    “你親自任命的兗州州牧徐安民，兗州刺史張倉，此二人在兗州的數年之間，貪墨黃金二十餘萬兩，白銀上百萬！”
    “兗州百姓苦不堪言，靠著賣兒賣女苟活的，竟然成了尋常事！”
    “北伐軍途徑兗州，隻是順手整治了一下兗州官場，百姓們卻拍手稱快！”
    聽完這幾句，李元浩大驚失色。
    整治兗州官場？
    這麽說，兗州也已經被北伐軍給控製了？
    李元浩震驚於北伐軍無聲無息的控製住兗州，徐安民和張倉貪墨的事情，他同樣信了八九。
    早就有人檢舉過他們倆！
    可是礙於徐安民和張倉倆人素來忠心耿耿，時常掛念著他這個皇帝，上貢的好處如美女、珍寶，等等，不勝繁多。
    李元浩念著這份忠心，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裏倒是清楚得很。
    周陽同樣清楚李元浩收了兗州的好處。
    兗州經過一番徹查，很多見不得光的行徑都被羅網掌握，自然稟告給周陽。
    “李元浩，你背叛了大雍子民，你才是那個亂臣賊子！”
    周陽說的義正言辭。
    老皇帝皺皺眉。
    想要利用“名聲”來威脅周陽，或者是勸說周陽，這條路行不通。
    恰恰相反！
    周陽的簡簡單單幾句話，
    那五千北伐軍，數十個親衛，吳起、王猛、胡江海等等將領，一個個的表情都變得義憤填膺！
    被周陽搞得像是戰前動員一樣。
    甚至連李元浩這邊，一群宦官和宮女，也覺得周陽所說不是沒有道理！
    若非生活所迫，誰願意進宮當宦官或者宮女呢？
    都是苦命人。
    但老皇帝身邊的二十幾位臣子，並不是這麽想的。
    大雍是皇室的大雍，是皇帝李元浩的大雍！
    既然武力上被周陽拿捏，利用名聲又不能說服周陽，那麽隻剩下最後一招了。
    眾臣互相對了對眼色，先後走出來幾位。
    “大帥，哪怕你說的都對，可無論如何你不應該造反啊！”
    “是啊大帥，陛下待你不薄，對北伐軍將士也向來不吝封賞，別人能反，大帥不能反，北伐軍不能反！”
    “周大帥，你三十出頭的年紀，執掌十萬大軍的軍權，陛下對你，這該是何等信任？你忍心讓陛下受辱？”
    “最近這段日子，陛下對北伐軍翹首以盼，就等著他的周愛卿力挽狂瀾，誰料，居然等來了這麽一個結果。”
    “大帥切莫自誤，身背忘恩負義之名啊！”
    這麽幾句話，換成周陽的前身，很可能就此心軟。
    而現在的周陽，絕無可能。
    對老皇帝李元浩的忠心或者感恩之情，連半點都欠奉。
    至於說忘恩負義什麽的，
    扯淡！
    那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因為北伐軍的弟兄們舍得出性命！
    周陽懶得搭理這幾個腦子壞掉的愚忠之臣。
    他雙手負在身後，兩隻眼睛平視著老皇帝李元浩，沉聲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可鬱鬱久居人下！”
    此言一出，先前那些忠於李元浩的臣子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也算是徹底知道了周陽的心思。
    “這造反，看來是板上釘釘，再無回旋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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