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家家主的一句“上忠心”，四女齊齊一個轉身。
    確實有“忠心”，早都準備好了。
    四人之所以在趙家吃酒，就是商量著找個什麽機會，把“忠心”獻給周陽。
    且說春夏秋冬四女，轉過身，從房間正中靠後的桌案上，端起了四個鑲著金邊的木頭盒子。
    每個盒子一尺長、半尺寬，高度也將近半尺，古色古香，看著極為沉重。
    四女端著很吃力。
    趙家家主等人忙不迭的站起身，把酒桌上的菜肴扒拉到一邊。
    於是乎，四個木頭盒子並排擺在了周陽麵前。
    周陽有些好奇！
    趙家家主一臉諂媚的走上前，打開了第一個木頭盒子。
    “大帥請過目！”
    盒子裏麵清一色都是夜明珠。
    一共十六顆，每一顆足有拳頭大小，色澤瑩潤，光彩照人。
    這種成色的夜明珠，隨便一顆都價值不菲，甚至有錢也沒處買，更別說十六顆，顆顆如此。
    緊接著，錢家家主、孫家家主、李家家主，依次打開了木盒。
    野外生長了一千多年，帶胡子帶眉毛的老山參；
    通體純色無雜質，晶瑩剔透的各種玉石；
    最後一個盒子裏，滿滿登登裝著的全是銀票，一萬兩的麵額，總計兩百張！
    所有這些，都是四大糧商孝敬給周陽的“一片忠心”。
    確實下了血本。
    眼看著周陽臉上有了點笑容，趙家家主也跟著嘿嘿笑道：
    “大帥，這些隻是俗物，略表吾等的忠心，入不了大帥您的眼。”
    “吾等的四位義女，春花、秋月、夏竹、冬梅，這四個丫頭久慕大帥的威名，吵著鬧著要服侍在大帥左右。”
    “您把這四個丫頭也給帶走吧，我們實在是留不住了。”
    聞言，周陽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
    好家夥！
    連人帶物，全都是忠心啊！
    這一片赤膽忠心，當真算得上天地可鑒。
    與此同時，
    四位家主的心裏齊齊鬆了一口氣。
    方才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萬一周大帥不給他們表忠心的機會，後果不堪設想。
    瞅著火候也差不多了，孫家家主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
    “大帥，吾等雖被人稱做京城四大糧商，說到底，不過是地位低下的商賈而已。”
    “我們隻想跟著大帥，在後麵賺上一點小錢，養家糊口。”
    周陽臉上帶笑，右手則是放在桌子上，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
    愣頭愣腦的胡江海，一腦袋闖了進來。
    “大帥，人齊了！”
    周陽微微點頭：
    “好，那就全都帶過來吧。”
    胡江海領命離去。
    臨走之前，這貨還特意瞅了瞅四位家主，而後揚長而去。
    趙錢孫李四人莫名感覺脖子根一緊，後背涼颼颼的。
    “這人啥意思？什麽人齊了？”
    時間不長。
    趙家府邸喧鬧聲四起，一大群披枷戴鎖的犯人被押了進來。
    接近一千人！
    押送這些囚犯的軍卒也有一千左右，齊齊湧入趙家府邸。
    瞬間，趙錢孫李四人，眼睛全都紅了。
    “夫人、娘、家俊！”
    “父親！秀兒！”
    ……
    ……
    犯人們披枷戴鎖，衣服卻還是平時穿著的衣服，明顯還沒來得及更換號服。
    非是旁人，正是趙錢孫李四家的家眷們！
    家眷以外的還有他們店鋪的掌櫃、夥計等等，總之全是四大糧商的人。
    轉回頭，四位家主心急如焚的看向周陽：
    “大帥，這、這是什麽情況？”
    “吾等一片忠心，大帥您不要戲耍吾等，我家老爺子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啊！”
    周陽擺擺手：
    “去吧，你們都過去看看吧，和你們的親人見上最後一麵。”
    四人一聽這話，急的腦子一片空白。
    不但沒聽明白周陽的意思，整個人也都懵住了。
    身子和腦袋對著周陽，兩隻腳卻想要往外走，隻是遲遲邁不開腳步。
    見狀，周陽笑了笑，率先走了出去。
    軍卒押著糧商的家眷，那些家眷們身材肥大，套著狹小的枷鎖分外狼狽。
    此情此景，周陽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首詩：
    《蠶婦》
    昨日入城市，
    歸來淚滿巾。
    遍身羅綺者，
    不是養蠶人。
    ——
    何其相似！
    糧商家眷們吃的肥頭大耳，營養過剩，卻沒有一個是種地的農民。
    反而那些京城裏吃不上飯的百姓，要麽老老實實種地交稅，供養那些權貴，自己餓了肚子；
    要麽辛辛苦苦給人賣力氣，耍點手藝，伺候人，無一不是生計艱難。
    正是這些活著都很艱難的人，承受著本不該承受的高價糧食。
    胡江海又一次跳出來，打斷了周陽的思緒。
    “大帥，人贓並獲！”
    “四大糧商家族的嫡子帶著全部家當，就等著京城解禁，然後便要投靠反賊李嗣夜去了。”
    四位家主跟著周陽，亦步亦趨的來到庭院裏。
    正迷茫呢，被胡江海的兩句話嚇的渾身體如篩糠。
    周陽點點頭，盯著四人微微笑道：
    “這就是你們的忠心？打的好一手算盤啊！”
    “抬高糧價，大賺一筆，若是在本帥這裏討不到好處，就讓家族轉投李嗣夜是吧？想法不錯。”
    撲通、撲通……
    四人再次跪倒，聲音裏帶著哭腔：
    “大帥！我們也隻是想要保全家族，這才無奈做了兩手打算啊！”
    “大帥開恩呐！吾等小民，賺些小錢，一心求存而已！”
    周陽淡然一笑：
    “賺錢當然沒有錯，養家糊口更沒有錯，投奔李嗣夜，本帥也並非不能理解。”
    說到這，
    周陽陡然間話鋒一轉，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但是抬高糧價不行！”
    “萬千百姓，家裏麵等著米下鍋，孩子們嗷嗷待哺，你們卻趁著動亂把糧食抬到了一個天價！”
    “你們的父母是父母，你們的兒女是兒女，難道別人的父母兒女就不是了嗎？”
    “他們活該餓死嗎！”
    “當然不。”
    “普通百姓也要有條活路，普通人也應該有著光明的前程，絕不能因為吃不上飯活活餓死！”
    “所以，你們四人，該死！”
    話音落，趙錢孫李麵如死灰。
    直到此時，他們恍惚間才想起來周陽前一會說的那句話：
    “去吧，和你們的親人見上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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