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個普通的闊少在自己麵前擺出這副架子，白霜大可以讓他知道鬼市有什麽手段。
    然而，鬼市本身也是有一套識人的方法，以及一些消息情報的來源渠道。
    一個自己找上門來的富家大少，鬼市不可能不做任何調查，就放他們留在這裏住了一夜。
    可越是調查，他們越是感到匪夷所思。
    因為這三個人就好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樣，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雖然這不能說明太多問題，但至少足以證明一點，那就是這位楊少爺的身份來曆，已經超出了鬼市所能調查到的極限。
    對於這樣一個來曆不明姿態又端得甚高的大少，鬼市肯定是秉持著不能交好，也不要得罪的態度。
    所以才會在楊垂皇提出那種無理要求以後，還會在隔日試著與他接觸。
    至於他到底想要蠻人還是想要妖物，這都不是鬼市要操心的問題。
    有人買自然就有人買，別說是蠻人，在大離這地方，雖然不如大虞那般‘開放’，但隻要出得起價格，就一定不愁賣家。
    鬼市所要負責的無非就是牽線搭橋，保證二人在鬼市的保護之下完成交易。
    至於之後的事情，那就與他們無關了。
    於是白霜在猶豫了一陣以後，緩緩說道：“如果楊少非要買一個蠻人的話，我們倒是能夠幫忙牽頭，讓您與賣家自己商議。”
    楊垂皇眯了眯眼，道：“昨天問你的時候你不答，今天還要扭扭捏捏，結果真有這麽個玩意兒——你還說你不是瞧不起本少？”
    他一副白霜不給交代的話，就要在這裏鬧事的架勢。
    白霜趕忙伸手攔了一下，隨後苦笑道：“蠻人做貨物，畢竟太過特殊，您別說是在大離，就算是當年大虞奢靡之風最鼎盛的時候，養個蠻人當寵物的權貴也沒有多少。
    如果是低等無智蠻人，養起來跟妖物沒什麽差別，而且除非喂人血人肉，否則根本養不活。
    但要是高等的純血蠻人，那都是蠻人之中的貴族，且不說能不能活捉，就算真捉來了，誰敢養啊？”
    白霜一番解釋過後，觀察著楊垂皇的臉色，見他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心中稍稍鬆了口氣，隨即才道：“倒也不是小的吹噓，您這也就是在鬼市，如果換個地方，別說幫您牽線搭橋，隻要您張了這個嘴，估計人家都要報官了。”
    “你這不是廢話麽？”
    楊垂皇不耐煩道：“要不是信任你們鬼市的能耐，本少費勁找你們做什麽？”
    “您說得也沒錯。”白霜‘嘿’地笑出了聲來，繼續邁著碎步往前帶路，語氣逐漸凝重了幾分：“不過小的得提前把話給您說清楚了，這個賣家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
    而且，聽說這人是從壺州那邊來的。”
    有些話隻需要點到極致，不用說的太過明白。
    輕輕提了壺州一句，就算是點明了對方手中那蠻人的來曆。
    楊垂皇麵不改色，稍稍點了點頭：“壺州九道原，本少有所耳聞。”
    白霜挑起大拇指。“我就說楊少您是個懂行的。”
    這次楊垂皇沒有搭理他，而是在心中盤算起來。
    他本來隻是在鬼市這邊下一手閑棋，如果可能的話，通過鬼市這裏購入一艘船，用以穿過萬靈海，肯定是比找漕運司那邊更方便。
    雖然不一定能有漕運司那樣的質量，他們手中也未必有海圖，但這種明擺在這裏的資源不用白不用。
    至於向他們打聽蠻人的事兒，那隻是臨時起意。
    就連楊垂皇自己都沒想到，隨口一提的事情竟然真的能夠釣出大魚來。
    ‘壺州九道原的裂縫下方，之前確實有不少蠻人的蹤跡。但是那些蠻人，都被監察司給幹掉了。
    如果這個賣家手中的蠻人，也是來自壺州九道原，那就說明有人在監察司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抓捕這些蠻人。’
    楊垂皇畢竟知道不少的秘密，隻通過這一件事就已經判斷出對方背後有更深的牽扯。
    是商會？
    亦或是凶海會？
    還是海外諸國的人？
    幾個念頭在腦海當中閃過，楊垂皇掏出那枚大玄銅錢在手中把玩，淡淡道：“先帶本少見一見對方再說，能談得攏價碼，肯定少不了你們鬼市的好處。”
    白霜聞言露出討好的笑容，也不再多說什麽。
    就這麽一路領著兩人，來到了鬼市盡頭那用以拍賣的台子後方。
    這座台子靠著一麵溶洞山壁建立，背後留有的縫隙隻能供兩人並肩走過。
    而且還有幾個戴著鬼麵的武夫在此守著。
    簡直就要‘機密要道’四個字寫在臉上。
    當然，鬼市這種本身就十分隱秘的地方，倒也沒有必要再把密道做得更加隱秘。
    見到白霜，守在台子後的幾個鬼市中人沒有阻攔，直接放行，讓他們進入其中。
    白霜正要挑燈帶路，結果楊垂皇已經駕輕就熟地瞪了易太初一眼。
    何語風既然不在，那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易太初的肩上。
    易太初目不斜視，伸出食指將真氣凝聚，指尖頓時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他效仿何語風，將實力壓製在七品上下。
    楊垂皇卻是有些無語道：“這麽暗，沒吃飯啊。”
    聽到他這句提醒，易太初皺了皺眉，加大了真氣的輸出。
    這一下，他指尖仿佛有日光散開，驅散了周圍的黑暗。
    直接從七品，一步跳到了五品宗師。
    而那本來想要提燈的白霜，見狀也是瞳仁一縮，心底暗暗吃驚。
    五品宗師境界，在哪裏都能夠成為座上賓，就算是鬼市那也一樣。
    雖說他本來就給楊垂皇等人打上了不好招惹的標簽，現在看到這個護衛展露實力，更是給他們提了一檔。
    放在絕對不能招惹的那個行列。
    而且白霜也很清楚，現在就要與賣家見麵，在此之前，這位‘楊大少’肯定要向鬼市一方展現力量。
    同時也是警告，別把他們當成軟柿子捏。
    楊垂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完，就示意易太初跟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