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又發脾氣了。
    小胖悄悄打開一個門縫看過去。
    柏言穿著一套寬大的白色睡衣和長睡褲，袖子和褲腳還挽了兩圈。
    他站在客廳中間，側對著門，頭無力地低垂著，頭發很淩亂，顯得很憔悴。
    他的呼吸急促，手緊握成拳，身子隱隱在發著抖。
    喝水的玻璃杯不知何時被他掃到地板上，四分五裂，碎了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聽見開門聲，他驟然抬頭看了過來。
    小胖發現他兩眼猩紅，怒目圓瞪，本來黑白分明的雙眼，此刻布滿了紅血絲。
    看見小胖的那一瞬間他眉頭皺的更緊。
    “來看我笑話嗎？”柏言怒火中燒，說話的語氣帶著挑釁。
    小胖愣了一下，幹脆打開門走進來，又把門在背後輕輕關上。
    他靠著門，看著憤恨的柏言，說話的聲音放的很小:“小言，其實.....沒什麽的。”
    “住口！”
    柏言的大吼聲把小胖嚇得抖了一下。
    柏言說完，嘴唇竟不自覺地開始發抖，脖子上的青筋好似要爆炸了似得。
    他在忍耐、他在極其的忍耐。
    他瞪了會兒，雙眼又毫無目的地左右掃了兩下，然後抬腳想走向臥室。
    小胖這才發現他竟是光著腳的，趕緊跑過去擋住他:“小言，小心地上的玻璃碎渣。”
    柏言卻置若罔聞，一把推開了小胖。
    小胖看見他擦著玻璃碎渣的邊緣，進了臥室，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了那盒煙。
    他手顫抖著，取了一根夾在食指中指中間，又拿出打火機唰一下點燃。
    柏言含住煙頭，緩慢低頭點燃了那支香煙。
    他的嘴唇哆嗦著，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後，他仰起頭，嘴唇微張，煙霧從他微張的口中彌漫開來，好看的像一條心如死灰的美人蛇在進行臨死前最後的狂歡。
    柏言就那麽看著這煙霧飄向頭頂，逐漸消散不見。
    慢慢的，他竟然冷哼哼地笑了起來。
    小胖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他似乎很痛苦，但又非要笑，壓抑又頹靡。
    小胖心都吊起來了，他覺得柏言的狀態很不對
    “小言！”小胖小聲喊了聲：“你到底怎麽了？”
    柏言笑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笑意，他低頭又吸了一口，隨著煙霧的彌漫，他嘴角的嘲諷與輕蔑也隨之蔓延上來。
    “你說可不可笑？”
    “可笑什麽？”
    柏言冷笑了聲:“可笑我……”
    柏言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可笑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小胖不知道柏言到底想要表達什麽，什麽可笑？什麽討厭？
    愛上一個人怎麽會變成可笑討厭的事情？
    他也不明白柏言為何要這麽痛苦？
    在他眼裏，愛情多麽美好啊！
    這幾天，他和席先生在一起明明是那麽的幸福，臉上的笑容都多了很多。
    席先生給他做了好多好吃的，幾乎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地步。
    小胖在旁邊看的嘖嘖嘖的，自己這個電燈泡太亮，席先生做飯那麽好吃，他都隻吃了幾口就跑了。
    柏言明明是喜歡他的啊！醒過來卻又無法接受了，小胖不懂他在別扭什麽。
    小胖還想勸解柏言兩句:“其實……我覺得席先生真的對你挺好的。”
    可小胖不知道這話怎麽又把柏言激怒了，柏言突然勃然大怒，抬手把未抽完的煙狠狠摔到地上。
    “我不需要他對我好！誰稀罕？”
    柏言吼完，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站直身體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柏言雙手一抬就把男人的衣服扒了下來。
    他把衣服捏成一坨摔到地上，“啪”一聲，特別的響，好像摔的不是衣服，而是某個人。
    最後，他還不解氣，又去衣服上猛踩了兩腳，再一腳踢開。
    柏言就那麽站著，眼神落在虛無之處，臉色繃的很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這幾天的一幕又一幕。
    當他意識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時，一股屈辱和憤怒感驟然填滿了他胸膛。
    他覺得好難受！快呼吸不過來了！
    他竟然想要靠自己去留住他！
    柏言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屈辱，他雙手使勁兒地揪著自己的頭發，越痛越好，隻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
    小胖走過來掰開他的手：“小言，別這樣！”
    柏言抗拒地推開他：“別管我！”
    小胖看著痛苦的柏言，歎了一聲。
    見柏言不再傷害自己了，小胖又走過去撿起那件衣服，這衣服很寬大，很明顯不是柏言的尺寸。
    看柏言對這衣服的態度小胖就明白了，這衣服是席先生的。
    小胖展開抖了兩下，正準備拿去洗幹淨，突然又被柏言給嗬住了
    “給我拿去扔垃圾桶！”
    “多好的衣服，可惜了，洗幹淨還給席先生。”
    柏言猛拍牆:“你敢！”
    “給我丟了！”
    小胖抿著唇走向客廳，把衣服丟進了垃圾桶。
    小胖回頭，看見柏言又把席先生的褲子脫了，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柏言拿著褲子氣衝衝地走出來，“啪”一聲扔進了垃圾桶。
    “拿去丟了！”
    小胖低頭正想解開垃圾袋，突然在最下麵看見好幾本書，小胖翻出來打開
    是柏言之前買的色情雜誌。
    小胖正想重新扔進垃圾桶，柏言伸手搶過去：“這個不許丟，我要留著。”
    小胖想說，你留著幹嘛？你都有席先生了還留著幹嘛？這性別也不對啊！
    可他敏銳地知道自己說出來，柏言隻會更加生氣，小胖沒再說話。
    柏言緊緊捏著那幾本色情雜誌，走到客廳沙發上坐好。
    他閉著眼深呼出一口氣然後睜開，伸手隨意抽出一本翻開。
    雜誌內頁的漂亮女優穿著黑色鏤空蕾絲內衣、半躺在沙發上，姿勢極其撩人。
    柏言看了會兒，發現自己內心依舊毫無波動。
    他不信邪地又快速翻開下一頁，
    女優個頂個的漂亮，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這些都會熱血膨漲，
    可除了他！
    柏言就這麽一頁一頁地快速翻閱著，越翻他的眉頭就擰的更緊。
    最後，他“啪一聲將雜誌砸到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無法接受地深深歎了一聲。
    小胖收拾好地上的碎玻璃渣，抬頭看見柏言又把雜誌扔地上了。
    他坐在沙發上，頭低垂著，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起來很沮喪。
    小胖走過去彎著腰把雜誌一一撿起來
    “小言，你不看了，那我丟了哦！”
    “不許丟！”柏言像個炸毛的老虎，猛一把搶過去。
    他要把這雜誌留著，放床邊，每日睡前溫習一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老子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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