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魂飛魄散，是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陰曹地府，上天入地都找不到這個人了。
    這個小師弟應該也明白。
    林夕月盯著青衣男子，“清風，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她沒有叫他小師弟，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大師姐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生氣就直接叫我名字。”清風眼底滿是懷戀。
    林夕月的確有些生氣。
    她已經探查過師父的身體，裏麵沒有任何魂魄殘餘。
    師父是真正的魂飛魄散，一點殘魂都沒有了。
    所以她不知道為什麽小師弟要這樣說。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魂魄消散是什麽樣子。
    “大師姐，你探查過師父的身體……”徐清風依舊眉眼含笑，不疾不徐的樣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師傅的殘魂是被人抽走了，所以你才感知不到任何殘魂的存在。”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手緊緊握緊，掌心的疼痛讓她恢複了一絲理智。
    “意思很簡單，師師父的殘魂是被人抽走了，所以你才感知不到……就連師姐都可以留下些許魂魄，得以重生，更何況是師父。”
    “你是說……那妙心抽走了師父的殘魂？”
    林夕月搖頭，“這根本不可能發生。”
    師父寧願魂飛魄散，也不會讓自己的魂魄待在別人體內。
    “我就知道師姐不會相信。”徐清風轉身走到了瀑布邊，他伸手，瀑布飛濺的水滴滴落在他手中。
    他的聲音在瀑布下變得有些飄忽。
    “師父死後我見過那妙心一次……大師姐，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那人長得和師父有八分相像，就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我當初都差點以為是師父回來了。”
    水滴漸漸在他手中匯集成一團，徐清風猛的握緊掌心，水花四濺。
    “那人甚至有師父的記憶……大師姐，有時候我真的分辨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妙心還是師父。”
    林夕月表情有些沉重，“狐妖最擅長蠱惑人心，亦可以變化成任何人的模樣，妙心是妙玉的徒弟，應該是用了什麽東西蠱惑你。”
    “大師姐，我修為雖然不如你，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師父，師父的氣息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林夕月沉默了。
    她和小師弟都是師父從山下撿來的孤兒，自小被師父養大。
    所以徐清風這樣說，她沒有反對。
    她和徐清風確實是宗門裏最了解師父的兩個人。
    “那妙心是不是也來到了這裏……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受它指使？”
    “是。”徐清風沒有否認。
    “你可知道它是妖物，做的都是違背天道的事。”林夕月的表情有些冷。
    “我知道……但是大師姐，我並不在乎。”清風嘴角的笑意很淡，他轉身看向林夕月，“對我來說，我隻想求證一件事。”
    曾經如清風明月般的眸子，此時仿若深潭，在不複往日的清澈。
    林夕月有些難過，她看向麵前的人，聲音很輕，像是說給對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小師弟,他不是師父。”
    “師父一生為正道蒼生奔波，甚至不惜犧牲性命，他絕不會做違反天道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是師父……”
    “……這樣的邪魔歪道，不可能是我們的師父。”
    林夕月盯著徐清風，目光堅定明亮，“小師弟，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違背師父的意願。”
    “如果師父的殘魂真的在它體內，我們該做的難道不是幫師父收回殘魂，或許師父還有重新轉世投胎的機會。”
    “大師姐，師傅的殘魂太過虛弱，如果脫離了那妙心的身體很有可能立刻消散，我不能冒這樣的險。”
    “對我來說，隻要師父能活下去，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聽到徐清風這麽說，林夕月真的生氣了。
    “他不是師父，師父這樣光明磊落的人怎麽會是那種妖物!”
    徐清風歎息，“大師姐還是這樣，嫉惡惡如仇。”
    “不過都不重要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什麽天道，什麽邪惡，什麽妖道，什麽正道，大師姐，這些對我來說從來都不重要……”
    “徐清風，你這是入了魔!”
    “大師姐，入魔有什麽不好？”
    徐清風的唇角一直含著笑意，隻有一雙眼底幽深如墨。
    “這世上這入魔之人，又何止我一人……”
    “大師姐你又怎知你不是魔……”
    他的聲音漸漸飄遠，林夕月發現周圍的場景慢慢陷入了黑暗。
    耳邊響起了黑漆漆玩意兒焦急的聲音。
    “隨意姐，隨意姐，你沒事吧？”
    林夕月睜開了眼睛，對麵的紙人無風自燃，瞬間化為了一團灰燼。
    林夕月退開了兩步，避開了那些紙灰。
    “隨意姐？”黑漆漆玩意兒飄了過來。
    林夕月的神情還有些恍惚，片刻之後她終於淡定下來，“我沒事兒。”
    她的目光落在黑漆漆玩意兒身上，“現在我幫你找回你的身體。”
    黑漆漆玩意兒一臉震驚，“啥意思？我那身體還沒腐爛？”
    林夕月指了指他身後那一堆生魂，雖然那些生魂不再貼著他，但並沒有四處遊蕩，而是呆呆的呆在這棟樓裏麵，似乎無處可去。
    “我沒有告訴你，你和他們一樣都是生魂嗎？”
    黑漆漆玩意兒木然的搖搖頭，“沒說呀!”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死了多年的孤魂野鬼。
    唯一的念想就是離開這裏或者去轉世投胎。
    “隨意姐，你的意思是我的身體還在？”他被困了這麽多年，他那具身體會不會很老啊？
    黑漆漆玩意兒的關注點很是不同。
    如果太老了，他還不如直接去轉世投胎算了。
    反正都被迫死了這麽多年了，也沒必要詐屍了。
    加上他又沒有生前的記憶，實在是沒有啥牽掛。
    黑漆漆玩意兒摸了摸下巴，歎了一口氣，“隨意姐，我那身體要是已經七老八十了，就還不如直接嘎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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