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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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白一夜未歸,雖然事先說過了的,但陳父陳母頗為擔心,害怕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直到陳留白安然回來,二老才鬆了口氣,也沒有詢問他去哪兒了。
    在以前,其交際廣闊,大都是讀書人的圈子,有莊上的、有外麵的、還有城裏的……
    諸多人脈關係,外人接觸不到,無從了解。
    隻要是正當的交際就行。
    陳留白回來後,多與故知好友來往,正是家裏人所希望看到的。他們心裏,其實想要陳留白重拾書本,再去讀書考功名。
    畢竟這個,才是光宗耀祖的正途。
    至於求道修仙,太過於虛無縹緲,屬於騙人的東西;江湖廝殺更不用說,你砍我,我砍你,沒幾個能善終的。
    相比之下,金榜題名,踏入宦途,才是凡俗人間的理想未來。
    當人上人,光鮮體麵。
    雖然中斷了那麽多年,但以陳留白的天資,續上之後,未必沒有機會。
    不但家裏人這麽想,族內有些族老抱有同樣的念頭。
    想當年,陳留白頭頂“神童”光環,十四歲考中秀才,這般勢頭下去,鄉試中舉囊中物,便是一甲進士,都有一定的幾率。
    到了那時,陳氏中多出一名進士,整個宗族的聲勢都會得到壯大,皆大歡喜的事。
    誰能想到,陳留白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居然跟著個野道士跑掉,說要上山修仙。
    簡直無稽之談。
    得知消息後,幾位族老直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人都找不到了,還能怎麽辦?
    一晃十年過去,而今陳留白又回來了。
    真是叫人感到可笑又可氣。
    午間,便有一名較為親近的族老登門來找陳留白說話:“留白,叔公我不管你這些年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既然回來了,可有打算?”
    “四叔公,暫時沒有。”
    “男人大丈夫,豈能蹉跎歲月?聽我的,過了年關,等到開春,便去茂縣進學,順利的話,即可備考下屆的鄉試了。”
    陳留白沒有正麵拒絕,忽問:“這些年,文慶可考上了?”
    陳文慶,族學同窗之一,其二十歲考了秀才,也算是相當不錯的。
    四叔公歎口氣:“文慶他時乖運蹇,接連考了三屆,卻都铩羽而歸。”
    陳留白默然:科舉之路就這樣,千軍萬馬獨木橋,絕不像看上去那麽容易。
    回想前一世,那種被各種考試支配的壓抑感,記憶猶新。
    四叔公又道:“不過文慶屢敗屢戰,百折不撓,他在東照坡結了草廬,日夜苦讀。下一屆,必能高中。”
    陳留白疑問:“東照坡那不是在莊外了?”
    “是的,文慶此舉,乃是離群索居,找一處能安心讀書的清淨地方。反正也在附近,安全無虞。”
    “嗬嗬,那挺好,看來我得找時間去看望他一下,順便敘舊。”
    心裏卻萌生了個想法,可以效仿對方,在野外結廬而居,明麵上打著讀書的名義,真正做的,則是修行。
    如此一來,熬煮血食都方便了。
    四叔公聽著大喜:“你的確要去看看他,多交流交流,相互學習嘛。”
    又說了會閑話,這才告辭離去。
    陳留白呆在家裏,開始收拾房間的舊書,以及文房四寶等。
    這些東西,二老用個大木箱保存著,一直不肯賣掉。
    見他整理起書本,陳父等人喜出望外。
    吃過午飯,陳留山找個空當,低聲問道:“老三,你行走江湖,懂得跌打正骨等,可還會其他的醫術?”
    “其他醫術?關於哪一方麵的?”
    “就是……唉,我與你嫂子成親多年,但她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為此沒少看大夫用藥,但都沒用。”
    在這時世,女子生不出孩子,是很招惹非議的大問題,甚至會被趕出家門。
    陳留白恍然過來:“我給伱把把脈。”
    陳留山一怔:“怎地給我把脈,不是看你嫂子的嗎?”
    陳留白解釋道:“生兒育女,不僅僅是女方的事,男方這邊,也有相等的責任。”
    “被砸傷之後我不敢說,可之前我身體好著呢,肯定沒問題的。”
    “有沒問題,看過再說。”
    陳留山沒法,隻能伸出手去。
    半刻鍾後,有了結論:
    “大哥,問題應該就出在你身上。但無妨,我會給你開一副藥,先熬來吃,調理調理,不出意外的話,等你腿好後,即可大功告成了。”
    “真得?”
    陳留山大喜過望。
    此事可是他們兩口子最大的心病,如今能被解決,實在太好了。
    看往陳留白的眼神,又是不同,越發捉摸不透,覺得這個弟弟出去十年,就變得神通廣大起來,不管什麽事,拿到他跟前,都能迎刃而解。
    陳留白擺開文房四寶,磨墨提筆,寫下一副方子。
    拿到方子後,陳楊氏看著上麵的字,不禁讚道:“小叔子你寫的字真好看。”
    旁邊陳留山與有榮焉:“那是當然,老三可是堂堂秀才公。”
    陳留白道:“這副藥方的材料不便宜,為了得個好侄子,我支持你們十兩銀子。”
    說罷,又拿出一大錠銀子。
    “這如何要的?”
    陳留山連忙推卻。
    陳楊氏略一遲疑,倒是接過了:“小叔,就當是我們跟你借的。”
    陳留白笑了笑:“對了,我又得出門,去東照坡找文慶敘舊,今晚不回家了。”
    對於此事,陳留山自不會反對,隻叮囑一聲,讓他小心些。
    陳留白換了衣衫,藏好鐵劍,像模像樣地背上以前用過的一隻舊書笈。
    乍看上去,有一種搖身一變的感覺,從落魄遊俠兒,變成個文弱書生了。
    這副形象,讓陳父陳母瞧得十分滿意,恍惚間,依稀回到了十年前。
    陳母囑咐道:“三兒,今天寒冷,像是又要下雪,你多帶點厚實的衣物。”
    “嗯,那我去了。”
    目送他瘦削而挺拔的背影,陳母滿心欣慰,覺得一切都回來了。
    陳父忽道:“我怎麽看著三兒的樣子,跟離開的時候一個樣,幾乎沒變老過?”
    陳留山附和道:“昨天還不覺得,今天一看,確實沒什麽變化。”
    陳母啐了口:“什麽老不老的,三兒本就是個年輕小夥子……”
    卻說陳留白邁步而行,迎著凜冽的北風,忽然想起那一句歌詞:人生路,美夢似夢長;路裏風霜,風霜撲麵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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