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正傳 第九章 七日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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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出陰曹地府,本是期待著能再一次感受到那溫暖而和煦的日光,卻未曾想,此時的陽間乃是三更半夜。在這樹木林立的深山密林之中,別說是日光了,就算是天空中那一輪陰光暗淡的圓月都被遮遮掩掩的“消失”了一半,壓根就無法看清;如此環境,再加上還有兩個陰兵跟在自己的身邊,真就是讓風吟有一種莫名而深刻的“月光光、心慌慌”的感覺。
    不過,風吟很快便不再期待那日光的到來了,那兩個陰兵告訴了他,不論他是在陰曹地府還是陽間,他現在都依然隻剩下個魂魄,用民間的話來說,便是“鬼魂”;而這鬼魂一旦見到了陽光,唯一可能的後果,便是當場魂魄潰散而亡。想起來自己曾在古書裏看過的有關鬼魂的傳說,風吟也知道這兩個陰兵並不是在唬自己而已,於是乎,他禁不住頗有意境的打了個寒顫。
    ‘地府到陽間的入口有兩個,一個是《淮南子》裏所說的位於共工和顓頊爭奪天帝位置時觸怒的不周山;另一個則是《山海經》裏所說的位於滄海之中的一座高嵩山峰峰頂的一棵枝葉足以覆蓋三千裏的桃樹東北方向的樹枝指著的地方。’這一閑來無事,風吟便開始回憶起了自己曾經所學的知識起來。
    當風吟抬起頭來,看到附近貌似並沒有海洋或者一棵巨大的桃樹的痕跡、隻有一片宛如原始森林般的景象時,他便當即斷定,自己這是身在不周山。確切的方位或許無法探查,但據他所學的知識,也就是昆侖山西北附近的區域了;可這昆侖山又在哪裏呢?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說白了,他現在就是所謂“一問三不知”的狀態。
    因為這魂魄會怕陽光的原故,風吟和那兩個隨行的陰兵便隻能在深夜裏偷雞摸狗一般的緩步著前進,而這白天就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打發時間或者直接休息起來;從現在身處的這片區域到達長安,有著大概不到一千裏的距離,雖說算不上多遠,但卻由於隻能夜裏行動,還是整整拖了好幾個整天的時日。
    “陰兵大哥,我們到長安了。”當看到仿佛一個春日美人一般靜靜橫臥在黑色綿綿的深夜裏的長安城時,風吟那一直沉默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久違的淡淡笑容。
    在風吟左邊的那個陰兵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卻是意外的消瘦異常,大概是“陰氣重”的原因罷,“嗯,我等的任務也要完成了。”
    “走了好幾日,累死爺了……”另一個陰兵雖然說身高中等了些,但體格卻又意外的精壯;而且相較起來,他的臉上掛著的不滿是最明顯的。
    風吟露出一抹帶著謝意的淡笑,“辛苦二位大哥了。”
    那高瘦的陰兵這時隻是攤攤手笑了一笑,“無妨,就當是出來開個眼了。”
    深宵之中的長安城,再加上沒有了上元節,朝廷也都重新實施了宵禁,明明還早不早的,就已經開始滅燈熄火了;而這個三更半夜的時間點,更是毫無疑問的不可能看得見一絲絲燈火了。除了每日每夜都會有的打更,估計是不會再有什麽其他動靜了。
    不過呢,這種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情況正好給三人創造了潛入的機會,再怎麽說他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們的麵前;畢竟,在還活著的人們口中,現在的他們便是被稱為“鬼魂”的那一類東西。
    已經在城中的時候,風吟和陰兵們也順道路過了上元節時發生天降猙的事件現場;那地表之上的裂痕尚未被修複,甚至風吟死去的時候在地上拖出的那道溝壑都還“原封不動”的躺在那裏,但破碎的桌台什麽的卻都已經收拾走了,附近也壓根就看不見任何一具屍體,顯然是已經被朝廷的人或者家屬給紛紛帶走了。
    不知是怎的,剛一瞧見這個地方,風吟的鼻子就一直止不住的酸,於是他抱著些許僥幸的心理問道:“陰兵大哥,你們知道猙這個東西嗎?”
    “就是那個長著五條尾巴的紅豹子?”一聽這話,那身材中等的陰兵就微微皺了皺眉,輕聲的回答到。
    聞言,風吟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他趕忙連連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正是。不瞞你們說,在下便是被一條從天而降的猙襲擊而亡的。”
    “天降?”一旁那個高高瘦瘦的陰兵頓時便感到了一陣好奇。
    風吟轉過了頭來,又將頭輕輕點了點,“是的,有何問題嗎?”
    “天降的都是神仙,怎麽會來一條禽獸呢?你是不是看錯了?”
    “絕對沒有!”風吟的眼神看起來又是異常的堅定,甚至直接讓那陰兵都微微愣了一愣,直到緩過片刻,那個陰兵才想起來回答:“這就奇怪了……難不成張百忍那個老東西居然允許禽獸上天了?”
    “張百忍?”風吟的眉頭不禁折了兩下,顯然是這個陌生的名字讓他感到了一陣好奇,哪怕這才是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耳朵裏。
    陰兵的臉上當即便輕蔑一笑,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祂啊?天庭的土皇帝唄,一個虛偽不堪、老態龍鍾又愛裝高尚人士,還死好麵子的老不死;在你們活人口裏,祂被稱為什麽……‘玉皇大帝’來著?”
    聽到這裏,風吟當場就頓了一下;玉皇大帝,這是他們能說的話題、能提及的人物嗎?根本就惹不起一點。於是乎,風吟直接選擇了及時止損,飛速的避開了這個異常敏感的話題。
    “話說,你們說禽獸不可能天降……?”此時此刻的風吟,臉上隻剩下一陣接著一陣的疑惑。
    “張百忍那老家夥說什麽,禽獸有辱天庭的尊貴,便禁止了禽獸擅自上天。就算是那些得道的,想升天恐怕也不容易。”陰兵隻是短短的愣了愣,便接著回答到。
    就在這時,另一個陰兵也忽然開口說道:“正是如此,所以,若是你真沒看錯,那麽,這玩意兒肯定和神仙脫不了幹係。”
    “為何……?”
    隻見那陰兵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嘍,以我的官品,還沒有那個資格。”
    話雖如此,風吟卻還是覺得自己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報,便連連拱手作禮,一臉笑意的說道:“多謝二位大人的幫助。”
    高瘦的陰兵見狀,揮了揮手,笑道:“無妨,小事兒小事兒。”
    就在言語之間,三者似乎完全沒注意一般,不知不覺的就到達了風吟生前所住的宅府。直到風吟馬上就要撞到自家的院門之時,他這才終於反應過來,於是便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但一回想起來,卻又不覺著那麽奇怪了;畢竟,這可是自己無比熟悉的家宅。現在這個時候,無論是門口、院牆或是院內,到處都掛滿了白色的布綢和紙花,顯然是在做著奔喪來的。一想到這裏,風吟便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唐鈴,毫無疑問的,她必定會哭得稀裏嘩啦;於是乎,風吟便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痛和愧疚。
    “小日子過的挺滋潤啊。”一旁的陰兵仔細打量了一番風吟家的院宅後,不禁帶著些許調侃的意思感歎到。
    風吟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才會意了他的意思,“見笑,見笑。”
    悄無聲息的溜進了院子之中,隻見偌大的院子裏擺滿了各種喪葬用品;紙錢、唐三彩、俑、香火等等等等,樣樣齊全。最紮眼的,很顯然便是兩口烏黑而不見棱角的大棺木好像帶有一些悠閑一般,安詳至極的躺在四張椅子之上,遠離了地麵又頭北腳南,就那樣靜悄悄兒一動不動的擺在院子的中央。看著目前的情況,喪葬的進度應該是趕在了“停柩待葬”的步驟。
    走上前來,靠近了其中一口黑漆漆的棺木;因為現在的風吟隻是一個小小的“鬼魂”,所以就連搬個棺材板都需要兩個陰兵的幫忙才能勉強應付。又因為怕那棺材板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會驚動屋內人,所以三者僅僅隻是把棺材板向前滑動了一半左右就停了下來。
    好巧不巧,這一具屍首正好是風吟的,隻見那屍首嚴嚴實實的裹著一身藍褐縱橫相交的壽衣;果然如那閻羅王所說,除了風吟的臉上看起來劃了幾道外傷以外,其他地方幾乎就看不到一點的損傷。許是風吟本就身體強健而堅韌的原因,哪怕已經死了整整七天之久,他的屍首也根本沒有出現什麽明顯的腐壞現象;這也是為什麽,閻羅王說風吟可以毫無前戲的直接進行還魂。
    “得了,去罷。東西我們給你扔棺材裏了。”棺材板才剛剛掀起,那一旁的陰兵這就等不及一般的說到。
    “等等,怎麽去?”風吟非常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便趕忙轉過頭來;畢竟,這種事情他可是頭一回,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去操作。
    “朝你的屍首鑽就行了,我們回去了,不打擾你。”說罷,另一個陰兵順手掏出來了閻羅王給風吟的夜明珠和納魂袋,隨手就往那棺材裏一丟,便在無人察覺之中翩翩離去了。
    風吟似是有些愣神,但眼看兩個陰兵已經消失了,他再多話也沒什麽用,便隻有試一試才知分曉。隻見他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屍首,隨即便將臉湊近了屍首的胸口,緊接著便使出一股勁兒來,直接向前一竄——頓時,風吟就感到自己的眼前在一瞬間變得一陣漆黑,意識就仿佛在一瞬間被吹散了一般;接著便是自己的魂魄就像是被一股勁兒吸住了一樣,直勾勾的被吸入了屍首之中,形態也是極其的扭曲。
    才片刻時間過去,風吟便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的感知仿佛絲絲細線一般,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被緩緩找了回來;並感覺到四周開始有小溪般流淌的血液,並伴有心脈逐漸的跳動;緊接著,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等各種感知都開始湧現而出。待至再次睜開雙眼,風吟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好像在放電影一般的一點一滴、緩緩的回到自己的腦海之中。估計是肉體被進入的魂魄剛剛啟動了一般,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應;若是想要完全驅動,可能會需要好一些時間。
    嚐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雙手也就此微微抬了起來,但卻莫名伴隨著一陣陣的麻木之感,隻不過,這種麻木感很快便逐漸減弱,好像逐漸退去的海潮一般,直至全然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接著,風吟便用雙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就這樣在棺木之中半坐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一秒,風吟感受到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呼吸,而就是這種平時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對於現在的風吟來說,卻好像失去了又重新獲得的寶貝一般珍貴無比。
    ‘嗯……頭一回如此渴望呼吸。’風吟的心頭,好像禁不住一樣的自言自語到。
    才一點點時間過去,風吟便覺著身上所有的不適都已經盡數消失了,於是便直接一個翻身跳出了棺木,雙腳點地,竟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響;依然是那麽的靈巧而敏捷。回過頭來,從棺材裏拿出剛剛被兩個陰兵放在棺木裏的夜明珠和納魂袋,剛準備掛在腰間,卻忽然發現,自己還穿著一身壽衣呢,哪兒會有掛東西的地方?
    “多多少少有點晦氣……”隻見風吟一臉無奈的感慨到,隨後便直接選擇了脫下一整件壽衣,將納魂袋輕輕掛到了褲間,哪怕是裏麵隻剩下一件白卦。畢竟自己明明就已經死了,七日之後卻又毫無征兆的活了過來,這本就已經是能給人家嚇死的怪事兒了;這甚至還依然穿著壽衣,還不得給自己的家人們都嚇個半死不活、半身不遂的嘛。
    隨手將那件晦氣的壽衣冷不丁的丟在一旁的地麵之上,接著便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另一副棺木,也就是白月的棺木之前。可一瞬間,他竟然感到有些猶豫,遲遲不敢伸手去打開白月的棺木;因為他壓根就無法想象,昔日裏那個美若天仙的姐姐,死後七天會被腐壞成什麽樣子。
    但這樣的逃避終究不是個辦法,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直直的站在棺木的正前方,雙手用力的將棺材板向前一推,一瞬間,一股無比刺鼻的惡臭便在一瞬間席卷而來,好像那無可阻擋的風暴一般。強忍著劇烈的不適,將那棺材板向前推了一半,此時此刻,那味道已經是非常濃鬱而令人難以忘懷的了。
    這種味道讓風吟感到極其的難以忍受,他開始嚐試著回魂以後的頭一次運氣,還好,熟悉的腥紅色氣力開始順利的在體內流轉起來,這也就說明了,他的修為並沒有因為一次死亡兒受到影響。於是,他運起氣來,封住了自己的氣門,讓那外部的惡臭氣息無法通過自己的鼻內;要是把話說白一點,就是所謂憋氣,隻不過,通過這種方式可以讓憋氣持續的時間更長而已。
    結果就在此一瞬間,風吟突然就感到體內出現了一陣異常,他趕忙檢查起經脈來,結果就發現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力如同洪水般勢不可擋的直接淹沒了自己大半個經脈係統,一時間還導致了自己的軀體發生了激烈無比的震顫和劇烈的不適。
    風吟頓感不妙,他當即就地盤腿而坐,全力驅動起自己的腥紅色氣力在經脈內抵抗著那股氣力,此時他才發現,那股氣力是一種純黑色的、強大無比的,所含力量已經遠超於自己的幾十倍之遠的氣力;而且,一旦自己的腥紅色氣力稍微靠近了那股黑氣一點,便會立刻感受到一股根本無法去抗衡的死亡般的絕望氣息。
    風吟努力運轉著自己的氣力和那黑氣進行對抗,他的周圍也在一時出現了許多腥紅色氣和黑色氣凝成的光暈,一黑一紅,膠膠繞繞的圍繞著風吟的軀體不停的旋轉起來,兩股氣力的運轉方向也各有所不同,仿佛是在故意爭鋒一般。結果隨著爭鋒的加劇,難受的卻是風吟自身;隻見那豆大的汗滴開始一股腦的從風吟的額頭流下,他的表情也開始愈發猙獰起來,顯然是越感難受了。
    ‘這股黑氣……竟讓我有些喘不上氣……’風吟的心裏不停的抱怨著,他驅動著紅色氣力和黑色氣力拔刀相見,結果便是,自己的紅氣在黑氣麵前幾乎就是不堪一擊、一碰就化;才剛剛接觸的一瞬間,就像是被直接吞噬一般的消失不見。
    隨著時間形同漏水的瓜瓢一般點滴流逝,這種情況愈發的嚴重起來,到了現在,一整個經脈體係都已經被黑氣給占據了超過三分之二,風吟也開始感到越來越難以支撐起自己的身子來,甚至可以說根本就無法去進行對抗,以至於隨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
    ‘不對勁兒……這股氣力哪兒來的?完全……無法對抗……’眼看局勢好像沙漏一般,越來越趨於劣勢,風吟開始有些失衡了,他的身體開始不停的發生些許扭曲,甚至還一度伴隨著幾聲清晰的骨頭發生摩擦的響聲,“哢吧、哢吧”好像宣告他生命終結的銀鈴。
    ‘老子剛從陰曹地府回來,難道就要栽在這裏了嗎……’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遠,風吟的身體顫抖幅度和骨頭發生摩擦的響聲也變得越來越大。
    結果就在這時,他突然便想到了什麽,‘等等,這莫非是……閻王的力量?’一想到這一點,反正自己也已經無力回天,便當即決定放手一搏;於是他直接就不在讓紅氣抵抗黑氣的入侵,而是卸力了一般的任由黑氣大勢侵入自己的經脈。而那黑氣眼看沒有了絆腳石,隻頃刻間,就將整個經脈體係給徹底霸占;體內一陣漆黑而啥也不見的同時,風吟也在同時感到了更為強烈的不適。
    隻是僅僅幾秒,那一陣不適感便消失不見,可才剛剛消失沒多久,那些黑氣便開始強硬霸道的在風吟的經脈之中來回運轉起來,那些黑氣的力量和當量都是相當龐大的,也是因此,當那些黑氣運轉的同時,幾乎也是在侵略擴張一般的強行將風吟的經脈擴大了再擴大。風吟也根本無力去抵抗,隻能運起氣來,護著自己脆弱的器官和經脈。
    那黑氣在經脈裏肆意妄為的運動了整整九轉,這才最終慢了下來,和風吟體內的紅色氣力仿佛絲線交織一般的共存,並開始自然的在風吟的經脈裏緩慢運行起來。事到如今,風吟的不適感也全部消失不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也可以控製那些黑氣了。
    風吟頓時便鬆了口氣,感歎著還好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兩股氣力都歸入了丹田之中,又一次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那件白大卦已經徹底濕透了,可見風吟到底是流了多少汗水。
    此時他又想起來了自己的正事,他趕忙一個猛子站了起來,隻是這一次,他不敢再隨便運氣來封住氣門了,於是便選擇了直接進行憋氣。隻見他憋上了一口氣,將視野探進了棺木之內,就見那白月身著一件紅、粉交錯的壽衣,臉上也蒼白無比,甚至還能偶爾看見一些屍斑懶懶散散的賴在她的臉上,一眼望去,正是“淒淒慘慘戚戚”。
    風吟伸出了雙手,輕輕而溫柔的將白月的櫻桃小嘴給掰開來,接著便將那顆散發著淡淡黃色光芒的夜明珠緩緩送入了她的嘴裏。說來神奇的是,周圍的那些惡臭竟然在夜明珠進入白夜嘴裏的一瞬間就變淡了些許,風吟也因此愣上了一愣,隨後他便小心翼翼的微動運氣,將小規模的紅色氣力以自身為原點向四麵八方爆炸而出;頓時,周圍的惡臭盡數都被吹散殆盡,並且再也沒有一點臭味兒出現,毫無疑問的,夜明珠起了效果,而且是奇效。
    風吟終於鬆了口氣,可算是敢大口進行呼吸了。隻見他慢步走到屋子的大門之前,雖說他也不想嚇到自己的家人,但同時他也知道,那一刻總是會到來的,他是無法逃避的;就算是想要逃避,後來讓家人發現屍體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恐怕能把唐鈴氣得也去麵見一回閻王。
    在敲門的前一刻,風吟似是感到了身上一陣不適,估計是自己那件已經被完全被汗水淹沒的白卦導致的;於是他直接就把白卦也給脫了下來,光著個膀子,那強壯到扭曲又無比分明勻稱的肌肉就那樣赤裸裸的顯現出來,且都牢牢的附著在他的身上。
    “咚、咚。”隻見風吟一鼓作氣,輕輕的敲響了房門,才片刻時間後,屋內便傳來一個帶著些許懶散的女音,“誰啊?來了。”單從這聲音來判斷,來者應該隻是一個丫鬟。
    隻聽“咯吱”一聲,那屋子的門便被直接打開,一個睡眼朦朧的丫鬟就此出現在了門口,甚至還在打著哈欠,“誰啊……”她帶著一臉的疲倦和埋怨,不情不願的抱怨到。
    “長明。”風吟微微上前了一步,輕聲而又細膩的說到;他盡了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或許是想著,這樣對方就不會太被自己嚇到了。
    “長,長明……?”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讓丫鬟頓時微微一愣,隨後她睜開了雙眼,而當她看清來人後,那原本懨懨欲睡而一臉不耐煩的她瞬間就清醒過來,臉色唰的一下就上了一層蒼白,“啊——!!!”直接就嚇得她發出一聲爆鳴般的尖叫。
    見狀,風吟顧不得什麽了,他趕忙上前一把就捂住了那個丫鬟的嘴,而此時的那個丫鬟已經嚇得連精神都恍惚了起來,被風吟抓到之後都還在不停的掙紮呼喊著,“大少爺,大少爺!殺你的不是奴婢,求求你不要來找奴婢!求求你……!”
    “噓——”風吟露出來了一個凶悍的眼神,示意她安靜下來,於是,那個丫鬟便隻好老老實實的,再也不敢動一下了;眼看她聽了自己的話,風吟這才有些猶豫的鬆開了捂著她嘴的手。
    隻不過,先前丫鬟的那一聲驚叫,已經足以讓家中所有的人都驚醒過來,全都聚集到這裏,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於是乎,風吟便覺得應該先讓他們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隻見他將頭湊近了那個丫鬟,隨即便輕輕的說道:“稍後我會給你們解釋。現在,先告訴家人,我回來了。”
    丫鬟自然是不敢二話,“是,大少爺回來了……”
    “喊出來。”
    丫鬟咬了咬牙,隨即便拉高了聲音,像是發現了敵情後通風報信一般的高聲喊了出來,“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看著丫鬟那焦急而莫名緊張的走進房屋的身影,風吟也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但與此同時,他也感到了一陣輕鬆,畢竟,自己已經是邁出了最艱難的一步;接下來,不管家裏人會被嚇成什麽樣子,自己所需要做的,都隻是好好解釋清楚事情的原由而已。至少……風吟就是這樣來安慰著自己的……
    “事情就是如此……”風吟故意拉長了聲音,隨後才極其緩慢的吞吐到。
    經過一番激烈的煞費口舌之後,風吟總算是用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徹底給家裏人解釋清楚了;好在家裏人都沒有被嚇得太過於嚴重,而就目前來看,家裏人的情緒還都是比較穩定的,風吟於是才放下了自己心裏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
    家裏的所有人,包括所有的丫鬟在內,都聚集在點著微微燈火的主殿之內;由於家裏剛剛有人去世,所以家裏人可以守魂的名義在家中徹夜亮燈,壓根就無需擔心有關宵禁的事情。
    “愚弟就知道,兄長是不會那麽容易就離開的。”最先接受下來的是風澤,他的臉上露著一抹有些勉強的微笑,直接便毫無顧忌的走上前來,迎麵和風吟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下次,兄長可不許丟下愚弟。”風澤緩緩開口說著,眼角似是有淚一般。
    風吟輕輕的拍了拍風澤的後背,接著便笑了一笑,“放心罷,你哥哥我命大;閻王爺都願意給我麵子,死不了的。”
    風澤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更加燦爛的笑容,也不知是因為風吟的玩笑話還是因為風吟起死回生所帶來的喜悅。隨後,他鬆開了風吟,再簡單不過的作了一個禮後便以太過疲憊為由,想要早點告辭而離開了。
    “臭小子……你給我過來。”這第二個聲音,是來自於風吟的母親唐鈴的。
    風吟轉過了頭來看向唐鈴,她的臉上並沒有一點淚花,但鬢間就像是忽然上了一層霜一般,原本烏黑的青絲已經變得灰暗而無光,那幾乎看不出年老的臉上儼然浮現了幾道深淺不一的歲月所留下的爬痕,顯然是因為過度悲傷而導致的。
    風吟一臉乖巧的走到了唐鈴的身前,唐鈴也拖著顫顫巍巍的身子站了起來,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那死而複生的兒子,眼裏的神色複雜無比,好像在頃刻間便賞遍了天地萬象;眼看如此,風吟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主動伸出手來,抱住了唐鈴,唐鈴便也順勢一把抱住了風吟。
    風吟可不敢稍有使力,生怕給自己的母親弄疼了,也是因此,就連他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溫柔了很多,“娘,孩兒不孝,讓你擔心了。”
    “臭小子,再敢騙你娘試試……”嘴上雖然是說著些狠話,但風吟可以很明顯的聽得出,這是對自己最純粹的關心。
    “是,母親大人。”風吟無奈的淡淡一笑,心中滿是甜甜蜜蜜。
    緩過神來了,唐鈴便從風吟的懷抱裏脫離了出來,隨後便有些幽幽的問道:“你的月姐姐……她什麽時候可以回魂?”
    風吟隻是微微愣了一下,緊接著便回答道:“月姐姐她的肉身發生了腐壞,短時間內不能;因此,我之後會出發,為重塑她的肉身而努力。”
    聽到風吟的話語,唐鈴不禁又眉頭一皺,直接便麵露難色了,“甚麽?你還要出去?”
    “為了月姐姐,娘,我別無選擇。”
    唐鈴似是還想要說什麽一般,卻又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便低下了頭來,沉默良久後才輕輕說道:“也罷……早點回來。”
    “對了,你說你帶回來了小月的魂魄……?”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一般,唐鈴抬起了頭來,再一次問到。
    “哦,在這兒呢。”聞言,風吟便取下了掛在褲間的納魂袋,並將它遞到了母親的手裏;唐鈴拿著那小小納魂袋,神色自然也是說不出的苦澀,“小月啊……我的女兒,委屈你了……”
    才剛剛說完,唐鈴便拿著納魂袋轉過身去,默默離開了,風吟自然知道母親是不可能傷害白月的,便也沒有做阻攔。而唐鈴離開前,還順道拋下了一句話,“早些休息罷,明兒再走。”
    風吟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唐鈴離去的背影,心裏不由得產生一陣由衷的感歎。結果就在這時,他突然就感覺腰間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硌了一般,低下頭來,便發現是一雙纖纖的小手正從後方緊緊摟著自己,與此同時,耳旁也傳來了那熟悉而綿密的聲音:“郎君,小女子擔心死了……你都不知道,小女子哭了好久……”
    風吟頓時愣了一番,接著便直接輕輕鬆開了蘇玉音抱著自己的雙手。再轉過身來,隻見蘇玉音的臉旁掛著異常明顯的兩道淚痕,那原本傾國傾城的小臉蛋,現在卻是大哭過一場的樣子,看起來甚至是有些憔悴。
    看著蘇玉音那一臉悲傷和喜悅交織的神情,風吟的心裏不禁閃過一絲心疼,但隨即,他的腦海之中就突然浮現出了白月那柔弱而曼妙的身姿,於是當即便在內心告訴了自己,不能辜負如此愛自己至深的她。
    “玉音。”風吟暗暗歎了口氣,輕聲細語的說到,“我想,我們是時候劃清界線了。”
    聞言,蘇玉音頓時一怔,隨後她的眼角立刻又擠出了淚滴出來,似是一臉焦急的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是小女子不好看嗎……?”
    “不,我從未質疑你的外貌。隻不過,你也知道,我不能辜負月姐姐。”風吟又淡淡歎了口氣,卻是堅定異常的說到。
    “可是,可是小女子已經說了,我可以做你的妾啊……”顯而易見的,蘇玉音的語氣已經愈發哽咽了。
    “對不住,我想給她獨屬的幸福。”
    地府走了一遭,風吟在望鄉台可是徹底看清了白月淒慘的人生和對自己的一切溫柔細心,對自己而言,她滿滿的全是愛;生怕讓自己受一點傷,哪怕是她自己受了傷,卻也要看著自己笑臉盈盈的才好。於是乎,他的觀念就此發生了改變,他不願再一次辜負白月,更不想把自己的愛分一部分出去,讓自己的月姐姐受到不等量的待遇,哪怕是她自己都不介意的情況下。
    蘇玉音立馬就急哭了,她伸出手來,想要再一次抱住風吟,“朗君,你不要拋棄小女子,好不好?好不好?”
    結果,隻見風吟一言不發、咬了咬牙,當即驅動起體內的氣力,直接在一瞬間便移動到了蘇玉音身前的幾米開外,當場就讓蘇玉音撲了個空。隨後,他麵無表情的放下了話來,“蘇娘子,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但請你知道,我也有我的苦衷;你我二人,從今往後劃清界線。你不應該隻是做妾的命運,你命不該如此,請你也不要讓我難做。對不住。”
    話應剛落,他便選擇了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隻剩下還在原地一臉迷茫、不知所措又梨花帶雨的蘇玉音和她那嬌小無助的身軀,在夜色之中輕輕搖曳、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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