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平安康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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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故居, 石慧沒有在意, 楊康從來沒有住過,自然也不會在意。楊康與郭靖不同,李萍將牛家村當做根, 每年帶郭靖回來, 時常囑咐, 多次說過將來想要落葉歸根回來養老, 方便為亡夫掃墓。
可是石慧已經取代了包惜弱, 沒有戀舊之心。明麵上更是投身道門,放下過往。石慧不會和兒子提及故居的意義, 楊康自然也不在意。在楊康心中,他從小長大的有間客棧才是家。
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個少女, 仿佛受驚的兔子一樣跑進屋子裏。楊康心想或許是什麽落難之人見隔壁無人住進去吧。楊家的房契地契都不知道丟到那裏去了, 也算是無主之物,誰都能住的。
這麽想著,楊康也沒有繼續去考慮隔壁住的什麽人, 一手搭在郭靖肩膀上, 催促道,“馬喂好了嗎,我們先去吃飯吧!”
“康弟, 不用這麽著急……”郭靖被他推著往外走去,有些無奈道。
“吃飯皇帝大,怎麽能不著急!”少年的聲音隨風送出,仿佛空氣都彌漫著青春的氣息。
楊康和郭靖跑去酒館, 自然沒有發現隔壁那紅衣少女跑進屋子裏,很快又扶著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念慈,人呢?”男人有些急促地問道。
若是石慧在這裏應當可以認出此人就是包惜弱的丈夫楊鐵心。隻見他頭發花白,身體佝僂,麵容滄桑,不到四十看起來卻像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可見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
“義父,剛才真的有兩個少年在這裏。”紅衣少女是楊鐵心的義女穆念慈,此時穆念慈見隔壁院中已經沒了人,有些焦急道,“我聽到其中一個少年叫另外一人康弟。”
楊鐵心聽到穆念慈的話,頓時有些激動,嘴唇微微顫抖。
郭楊兩家的籬笆之間有一扇小門,楊鐵心推開小門,走到郭家院子裏,就看到院中係著兩匹馬在吃草,卻沒有什麽少年。
“念慈,那兩個少年多大年紀,長什麽模樣?”楊鐵心急切地問道。
“約莫十六七歲。”穆念慈應道,“天色太黑,我沒有看清楚長相,其中一個好像穿著白衣。”
楊鐵心頓時有些失望。
“義父,他們的馬在這裏,肯定還在村子裏。”穆念慈見楊鐵心失望,忙道,“要不,我去村子裏找一找?”
楊鐵心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我們還是在這裏等吧!”
楊康和郭靖進村子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村頭有個小酒館,小酒館雖然小,卻是五髒俱全。
“客觀,可要用些什麽?”小酒館的老板是個雙腿殘廢的男人,他有個十來歲的女兒在旁幫忙招呼客人。
“來一壺好酒——”
“康弟!”郭靖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大叔,有什麽吃的來一點就好,我們不吃酒。”
“小梅,下兩碗麵,切一碟羊肉。”
時人嫌棄豬肉腥臊,而耕牛不好任意屠宰。自宋仁宗起,因皇帝酷愛羊肉,上行下效,宋人尤其是達官貴人都喜歡吃羊肉。
“為什麽不讓喝酒啊?”楊康不滿道。
“幹娘知道了會生氣的。”郭靖一臉認真道,“你難道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楊康臉上一紅,郭靖說的是他八歲的時候偷喝酒,不小心喝醉的事情。因為喝醉之後發酒瘋,摔了不少東西,酒醒之後,被他娘罰蹲了八個時辰的馬步。
從那以後,楊康就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偷喝了。本以為這次出門沒有人管著,倒是忘了還有個將長輩的話當做聖旨執行的郭靖。
“你怎麽每次都隻記得這些糗事?再說了,我娘現在又不在,隻喝一點會怎麽樣啊!”
“幹娘說了,在你成年之前,絕對不許喝酒。還有就算成年,你敢喝醉,也會收拾你的。”郭靖提醒道,“惹怒了幹娘,可是非常可怕的。”
說起這個,郭靖也不由有些害怕。平日裏,石慧最是溫柔可親,可是生氣的時候,也非常可怕。想到之前見到幹娘收拾那些惹事的人,郭靖就將幹娘當做了世上最可怕的人。
“那你可以喝啊,你叫一壺喝啊!”
郭靖搖了搖頭:“康弟不能喝,我怎麽可以讓你看著我喝呢!”
“不喝就不喝!”楊康有些生氣道。
不想和義兄說話,楊康下意識移開視線,打量起這個小酒館,這一看卻讓他看出幾分東西。
“康弟,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酒館有點奇怪啊?”論聰慧郭靖確實不如楊康,所以除了讀書識字,他隻專心武功。但其他東西不學,每日耳濡目染看楊康學,到底長了幾分見識。
楊康伸手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陣法!
“曲老板雖然雙腿不便,不過武功應該不錯。”郭靖有些擔憂道,“我們該不會進了黑店吧?”
“你可知道這家店開了多久?”
郭靖細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我和娘第一次回牛家村,這家酒館就在了,隻知道老板叫曲三。”
“那你可聽說過附近有人口失蹤,哪怕是過路行人?”
“沒有!”郭靖想了一會兒,搖頭道。
“這不就得了?人家的店都開了十年了,若是黑店也不該開在這裏。牛家村一年也沒幾個有錢人會經過。”楊康道,“不過,這老板或許是個隱士高人也不一定。”
“康弟說的有些道理!”郭靖應道。
小姑娘很快端了兩碗麵、一碟子羊肉上來。
老板微笑道:“天色已晚,委屈兩位客觀湊合著吃吧!”
楊康挑了兩口麵吃,麵有些硬,太鹹了,羊肉也帶著股羊騷味。
郭靖吃東西一向不挑,就算給他一碗沒放鹽的麵條,他一眼能吃完。
楊康有些失望,不過想著鄉下野店,這麽晚能有的吃也算是不錯了,倒是沒有說什麽。他自幼跟著石慧,有些小嬌氣。方才還喊著餓了,這會兒卻隻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半碗都到給了郭靖。郭靖也不嫌棄,哧溜溜全都吃掉了。
“吃的好飽!康弟,天色不早了,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出去消消食!”
“啊?”郭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楊康拉著離開了酒館,所謂的去消食,卻是半夜跑到山上捉了一隻野兔來烤。
本來打算早上前來祭拜,可是捉野兔下山卻正好路過郭嘯天墳前。郭靖摸了摸背在背上不曾放下過的木盒,也不管月上中天,幹脆將段天德人頭拿出來祭奠亡父。
祭拜之後,隨便挖了一個坑,埋了人頭。
楊康跑到河邊烤兔子,郭靖剛拜過父親卻沒有什麽心情,於是楊康一人吃完了整隻兔子。
抹了抹嘴上的油,見郭靖情緒有些低落,楊康挑眉道:“活動活動吧!”
“康弟,天色不早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切磋一下啊!”楊康笑著叫了一聲,揮掌向郭靖打去。
郭靖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三更半夜,兩個少年人卻切磋切起武功來,隻是拆了一百多招,也沒有分出勝負。就在此時卻聽到河對岸人咆哮馬嘶鳴,火把晃動。
“康弟,是官軍!”郭靖神色一緊,“會不會是——”
楊康也想到了被他們所殺的段天德,可是很快就否認了這個猜想,搖了搖頭道:“不像,他們好像在追捕什麽人。”
亂世之中,誰忠誰奸,很難判斷。官兵可能是披著官袍的強盜,強盜卻可能是被打上強盜烙印的抗金勇士。
水下突然有些響動,一人從岸邊冒出了腦袋,郭靖嚇得後退了兩步。
“咳咳~”
“原來是曲老板!”楊康輕笑道。
水中鑽出的人正是晚上他們還光顧過的小酒館老板曲三。此刻曲三卻穿著夜行衣,看樣子傷得不輕。
“康弟,官兵要追過來了,我們先救人吧!”郭靖有些焦急道。
楊康瞪了他一眼,這曲三被官兵追,可能是得罪了官府,但是同樣也可能真是犯下了什麽大案的大盜之類。
“隨便救人,你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嘴上雖然這麽說,楊康卻還是和他一起將曲三從水中拉了上來。
曲三傷勢不輕,就是沒有受傷,兄弟兩人也不畏懼。楊康這麽想著,還是讓郭靖背上人,兩人迅速離開了河岸。
“先回酒館!”曲三低聲道。
“現在回酒館,你就不怕牽連你女兒嗎?”楊康質問道。
“他們設下了埋伏,恐怕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現在找不到我,肯定會找去酒館的。”
“阿靖,你帶他上山藏好,我去酒館找他女兒。”楊康隻得道。
“酒館有密室,他們發現不了。”
“不早說!”楊康跳起來道,“那就去酒館吧!”
郭靖和楊康背著曲三回到酒館,在曲三的指點下,楊康叫醒睡著的曲小梅,躲進了密室。晚上楊康就發現這酒館有些玄機,竟然暗藏陣法。
進了曲三的密室,楊康才知道原來那陣法是用來掩藏這個密室的存在的。
郭靖為曲三療傷,楊康有些無聊,發現密室裏麵有幾箱字畫:“謔~都是皇宮大內的東西,原來曲老板還是個雅賊!”
“你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曲三啞聲道。
這些字畫雖然名貴,可是在一般的江湖人眼中不過是一堆廢紙。楊康能夠一眼看出他們的價值,還知道出自皇宮大內,可見是個識貨的。
原來曲三真名曲靈風,乃是東邪黃藥師的大弟子。師弟陳玄風和師妹梅超風叛出桃花島,曲靈風和其他師弟一樣被師父廢了雙腿逐出桃花島。
饒是黃藥師如此狠心,曲靈風不僅沒有心生怨恨,卻一直想要重入師門。曲靈風知道黃藥師喜歡字畫,便每每進入皇宮大內盜寶,希望能夠博得師父歡心。
沒想到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今夜進入皇宮盜寶,大內早有防備,曲靈風盜寶被發現行蹤幾乎死在皇宮之中。雖然拚死逃出,卻身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