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大門外，
    華翔美滋滋地和典韋簽訂了賣身契……
    咳咳，
    是簽訂了用工契。
    他瞅著身後並排而立的這倆貼身護衛，頓時就覺得，
    自己的這條小命呀，是又穩了一點點……
    此刻，
    他雙手叉腰，站在華府大門外的台階上，沐浴著暖洋洋的陽光，
    眯眼，望向遠方，
    天際，雲層軟軟綿綿的，如層層的魚鱗，初生的朝陽掙脫了地平線，正將明媚的陽光散向地麵，陽光穿過了雲層，映射出彩色的光暈。
    陽光之下，有鳥群飛過城市的邊沿，整個洛陽祥和安寧，華府端坐其中，這是洛陽城裏，頗為闊氣的一座宅院，有高高的圍牆，朱紅色的大門，那古色古香的匾額之上……
    咳咳，
    寫得啥，不重要！
    華府之外，是寬闊筆直的城市街道，由寬大的石板，緊密拚接而成。道路之上，放眼望去，是十數輛高高大大的馬車，那車上拉著的，哪裏是一棵棵的樹木，
    那分明就是，我華某人，活下去的希望啊……
    道路兩邊，有起得早的商人，已經開了門在做著生意，不算太多的行人們，三三兩兩地，點綴在街道之上，
    這一刻，
    天色尚早，陽光正好，
    不知是誰家栽種了的桃花，長得正茂，從圍牆之上延展了出來，在街道的一角，正隨著微涼的晨風，微微地搖晃著。遠遠望過去，那朵朵的桃花，俱是色澤飽滿的粉紅……
    是的，
    沒錯，
    華翔此刻的心情，特別好。
    簡單說就是，賺大發了！
    一來，這本來該是曹老板頭號貼身護衛的典韋，
    現在，被我華某人，坑了一把……
    咳咳，
    現在，被我華某人，挖了牆角。
    二來，曆史上，典韋就是因為被胡車兒偷了武器，才憋屈地給戰死了。
    現在，我華某人把他倆……都給收了。
    現在，這倆人就並排，站在咱背後呢……
    哎，你猜怎麽滴？
    咱那小心情呀，它就是……
    爽！
    你要問咱有多爽，那就好似是，
    咱華某人摟著那蔡琰，輕輕地啄上一口……
    ……
    正在胡思亂想著呢，
    華翔打眼一瞅，
    咿？
    那打遠處慢慢悠悠開著過來的馬車，怎得這般眼熟？
    細細一想，華翔笑了……
    這不正是，前日剛剛見過的，蔡府的那個馬車嗎？
    這還真是……
    說蔡琰，蔡琰到啊！
    他輕輕地籲了口氣，
    “原來，前天她說的改日，便是今天啊。”
    等到馬車快到了近前，
    華翔揮手趕走了背後那倆大燈泡，主動迎了過去。
    ……
    馬車上，
    這幾天都沒睡好的蔡琰，略有些神色憔悴。
    在經曆了好幾輪的內心反複掙紮後，她終於還是決定，來華府碰碰運氣。
    碰運氣這種事情嘛，
    碰上了，便是運氣好。
    即使是，碰不上好運氣，
    能有個正當的理由，與“我亦飄零久”見上一麵，對於此時心中頗有些委屈與淒苦的蔡琰而言，
    或許，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這一路，
    蔡琰心不在焉地坐在馬車上，反複思量著，等一下，該怎麽把那自己都覺得難為情的要求，提出來。
    雖然，
    這宅子確實是他華雄，強占了衛家的。
    但是，
    眼下這個世道，哪裏還有涼州軍占了你宅子，又無端還給你的說法？
    君不見，那董相國強占了王司徒的宅子，王司徒從頭到尾，敢有過一句怨言嗎？
    現在，換了是他華雄占了衛家的宅子，
    論實力，
    明眼人都知道，那華雄乃是當下涼州軍中的標杆型人物，在虎牢關，曾一人率軍，抵擋著關東聯軍二十萬大軍，絲毫不落下風。
    而他衛家，在當今朝廷上，連個太守以上級別的人物都沒有……
    論道理……
    唉，那涼州軍，又什麽時候，跟你講的是道理？
    想到此處，
    她想著那衛仲道說的，“你把我宅子要回來，我便與你解除婚約”的條件，
    卻幾乎已經是，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蔡琰隻覺得胸中氣苦，忍不住又泫然欲泣，
    可是，
    她自己也知道，前日夜裏，那衛仲道雖是在汙蔑她，卻有一個問題，她蔡琰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也確實回答不了……
    那就是，
    為什麽？
    既然是隻見過兩麵而已，為何，她蔡琰隻是一句話，那名滿洛陽的大惡霸華雄，便爽快地放了人……
    在心中，她隱隱約約地，猜得到一個可能是答案的答案，
    但是，
    如此情境之下，她寧願不去想那個答案是不是真的。
    哪怕，那隻是一種可能性，卻也是這個十七歲的少女，現在所不願意去麵對的。
    她寧願相信，
    她與那華雄之間，不過是惺惺相惜的，
    朋友？
    或者說是，
    好……朋友？
    ……
    馬車在華府門外，駐足了良久，
    華翔保持著一個自以為紳士的姿勢和微笑，等了良久，
    久到，
    他這會……笑得臉都酸了……
    “咳咳，”
    華翔終於還是開了口，
    “不知是蔡姑娘來訪，華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啊？”
    蔡琰在馬車上回過了神，
    這就……到了？
    馬車外……是他？
    於是，
    蔡琰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華都督，小女子又來叨擾了。”
    “哈哈，叨擾嗎？不存在的……”
    華翔咧嘴一笑，
    我還怕你叨擾？我巴不得你天天來看我好不好！
    他嘴上，卻說道，
    “蔡姑娘，還請到屋裏，坐下喝口茶再說？”
    “哦，”
    蔡琰慌亂地點頭，
    為什麽，我每次見到他，都會心中小鹿亂撞？
    她嘴上，卻說道，
    “好的。”
    到此時，
    蔡琰隨著華翔往院子裏走，才發現了大門外的變化，
    咿？
    怎得這麽多的馬車，還有那麽多的大樹？
    他是要搞裝修，還是要建房子……
    等進了門，
    華翔把蔡琰領到客廳，小薇早就沏好了茶，一臉曖昧笑容地，抬了過來。
    兩人抬著杯子喝茶，
    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個，”
    華翔放下了茶杯，他瞅著蔡琰神色有些憔悴，正打算問上一句，
    “都督，都督，”
    一個匠人跑了過來，手裏拿著幾張粗紙，
    “您畫的這個小高爐，這個地方……”
    華翔無奈，向蔡琰歉然一笑，扭過頭去，與那匠人耳語了幾句。
    剛剛打發走這個，
    早有另一個排隊等在那裏了，手裏抬著一卷布，
    “都督，您昨日說的那個鼓風機，這個地方……”
    華翔於是又指著布上畫的圖畫，說了幾句，
    這個才一轉身，
    又來了一個，手裏啥都沒拿，隻是湊到華翔跟前，說著，
    “都督，您說的那個豬胰子，還有草灰，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步，您看……”
    華翔撓了撓頭，笑著跟那人又耳語了一番，
    剛一說完，
    又來一個，湊到華翔跟前說道，
    “都督，您要的那石灰石，我們運過來了，你看……”
    “唔，”
    華翔想了想，
    “隻能先堆在大門外了嘛。”
    這邊，
    才剛剛又有個匠人跑進來，
    “轟”的一聲，
    似乎是後院的某個地方，傳來了一聲巨響！
    “哎呀，”
    華翔驚叫了一聲，都來不及說句什麽，隻是匆忙向著蔡琰指了指座位，示意她等他回來，便急匆匆地跑著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
    華翔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嘴角是抑製不住的笑意，卻又在嘟嘟囔囔抱怨著，
    “這幫子道士啊，怎麽這麽玩命……”
    華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抬起茶杯灌了幾口，才扭頭和蔡琰說道，
    “抱歉啊，蔡姑娘，近日我這府上……事情有點多。”
    直到此時，他才算是……
    終於，和她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蔡琰按捺住滿腹的疑惑，微笑著說道，
    “無妨的，華都督您貴人事多，卻是小女子貿然來訪，有些孟浪了。”
    “嗨！蔡姑娘此言……”
    華翔擺了擺手，
    “隻要是你想來，任何時候，華某都有時間的。”
    末了，
    他可能覺得表達得不夠確切，又補充道，
    “真的，華某……很歡迎蔡姑娘你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蔡姑娘你大可以，就把這裏，當作是你自己家。”
    “不對不對，我是說，蔡姑娘你千萬，不要和華某見外……”
    “嗯，其實，我就是想說……”
    “噗嗤”一聲，
    蔡琰笑了，不知為何，看著華翔在她麵前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的心情，頓時就如院子外的陽光那般，明媚了許多。
    對麵，
    華翔看著那蔡琰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吧唧了幾下嘴巴，
    也笑了。
    二人頓時，
    又安靜了片刻。
    下一刻，
    華翔一扭頭，又瞅見個匠人從遠處跑過來，手裏還拎著個什麽東西，
    他連忙站起來，叫道，
    “胡車兒，把門關上！我和蔡姑娘說話的時候，不要讓人打擾。”
    “好嘞！”
    胡車兒應了一聲，站在門口攔住了那名匠人。
    “唉……”
    華翔搖頭，又坐了回去，說道，
    “真的抱歉，蔡姑娘，近日我這府上……事情有點多。”
    說完，
    才想起來這句話剛剛說過，忍不住有點尷尬。
    蔡琰則是彎著她那雙迷人的大眼睛，忍著笑意回答，
    “無妨的，華都督您貴人事多，卻是小女子貿然來訪，顯得有些孟浪了。”
    言罷，
    倆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
    終於，
    華翔止住了笑，他問道，
    “不知蔡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若是能幫忙一二地，華某，定然全力以赴。”
    額，
    此言一出，
    蔡琰嘴角那盈盈的笑意，瞬間就沒了蹤跡。
    她像是坐得很不舒服一般，在那裏調整了好幾次坐姿，
    才期期艾艾的，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
    低著頭，小聲說道，
    “小女子，確實是有事相求。”
    “恩，”
    華翔點頭，心中隱隱有些疑惑，
    “姑娘但說無妨，不必與華某見外的。”
    “就是，就是……”
    蔡琰嚐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
    “衛仲道，想要都督你……還他宅子……”
    “唔……”
    華翔聞言，一邊皺眉思索著，一邊緩緩地說道，
    “這個，眼下，確實是有點麻煩。”
    此話一出，
    旁邊，
    那蔡琰的眼淚，瞬間便如大河決堤一般，
    “唰”的，就流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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