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外麵照進來，為地板鋪上了一截光幕。
    陶壺又一次漲了起來，咕嘟嘟往外吐著熱氣。
    “論我？”
    賈詡挑眉了挑眉，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
    “華州牧你想論我的什麽……”
    “咳咳，咱們按順序來哈……亂了順序就不好玩了。”
    華翔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第一問，華某想請教先生……眼下即將赴任並州，若是華某想自此成就一番大業，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唔……”
    賈詡沉吟了一番，才開口問道，
    “不知華州牧你所謂的大業是什麽？”
    “嗬嗬，先生如此智謀之人，豈能不知道華某心中所想？”
    “哦……”
    賈詡笑了，
    “這還不簡單？華州牧你隻需嚴格執行董相國的指示，交好世家、北禦蠻夷、東抗逆賊，自然就算是經略好並州了。”
    “嗬嗬……”
    華翔也笑了，
    這個賈詡……他在敷衍我。
    他笑著點了點頭，又開口問道，
    “那這第二問，便是關於這天下的。敢問先生……你覺得我大漢的天下局勢，接來下會如何？”
    “這個……”
    賈詡伸手拿起了茶杯，輕笑道，
    “眼下董相國遷都長安，一可保涼州安穩，二可據天險禦敵，三能占長安沃土，再加上擁立天子的優勢，自此我涼州將立於不敗之地。想來不出經年，這大漢的天下自然就能夠重歸太平了……”
    “咿？”
    華翔輕咿了一聲，心想這家夥這一次倒是說了點幹貨出來。
    不過……遠遠不夠！
    於是他又問道，
    “不知文和先生以為……這天下有多大？”
    “天下有多大？”
    賈詡皺眉，
    “華州牧你難道會不知道？我大漢共有司隸、豫、兗、徐、青、涼、並、冀、幽、揚、荊、益、交十三個州，共計一百零五個郡國，一千一百八十個縣……”
    “不……華某問的不隻是這個。”
    華翔伸手到茶杯中，沾了一些茶水，然後在案幾上大致的畫了一個輪廓，
    “先生所言的十三州，都不過是在華某所畫的這個圈裏而已……但是敢問先生，莫非這個圈子之外的地方，便不是天下了嗎？”
    “嗬嗬……”
    賈詡笑道，
    “原來華州牧是在考較賈某……賈某當然知道，我大漢疆土之外，還有一些蠻夷之地，譬如南蠻、北狄、西戎、東夷……這些四夷不過是‘非我族類’罷了，焉能算是我大漢的天下？”
    華翔輕歎了一聲，
    “唉……華某原以為先生你會和那些迂腐的儒生不同。沒想到，你賈文和竟然也隻有這般狹隘的眼界……”
    “嗬嗬……”
    賈詡毫不在意的撚須，
    “既然華州牧你以為在下眼界狹隘，不如你就來幫我開開眼吧？”
    “開眼？”
    華翔挑了挑眉毛，
    “文和先生……《禮記·王製》裏說，凡是文化上臣服、認同我們的，都可以劃進來作為華夏之藩屬，自然也就是同一個‘天下’了……所以，即便那些四夷現在還是‘非我族類’，若是未來，他們向我大漢臣服了，是不是也應該歸入我大漢的天下？”
    “哼，隻不過是一幫未曾開化的蠻夷罷了，即便是歸入了我大漢的天下……又能如何？”
    “哦？”
    華翔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
    “不如先生你便給華某講講，我大漢之外，除了南蠻、北狄、西戎、東夷……還有些什麽？”
    “還能有什麽？”
    賈詡伸手指了指案幾上的那個圖案，
    “賈某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嘛……在我大漢之外，皆是未曾開化之地……”
    “真的嗎？”
    華翔信手指了指那個代表漢朝輪廓圖案的西邊，
    “不知先生是否知道此地？”
    賈詡微笑道，
    “嗬嗬，這不是西域嗎？”
    華翔笑著點頭，手指繼續往西邊移動，
    “那麽過了西域呢？”
    “這個……”
    賈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這個是大月氏？”
    “哦？可以啊……”
    華翔笑著繼續往西邊指，
    “過了大月氏之後呢？”
    “唔……”
    賈詡皺眉沉吟道，
    “好像是安息？”
    “對，是安息。那麽安息以西呢？”
    “額……”
    賈詡沉吟良久才說道，
    “若是賈某沒有記錯，昔日西域都護，定遠侯班超曾派遣甘英出使此地，甘英過安息至西海而返……所以此地，當為西海？”
    “嗬嗬……”
    華翔輕笑，手指繼續往西邊移動，
    “請問先生了，西海以西為何地？”
    “傳聞乃是大秦……雖然我大漢從來都未有人真的到過，但是據說在桓帝時，大秦安敦王曾經派遣使者來過洛陽……”
    華翔讚許地點頭，
    “很好……那麽大秦以西呢，又是何地？”
    “這個……”
    賈詡撇嘴，
    “怕是沒有人知道吧？或許大秦以西，便是天下之極了吧？”
    “天下之極？不……”
    華翔搖頭，手指又往西邊指了指，
    “若是華某告訴先生，大秦以西有一海峽，名曰英吉利，再往西，是一個名曰英格蘭的島嶼呢？”
    “英吉利？英格蘭島？”
    賈詡抬起茶杯抿了一口，
    “華州牧你是如何得知的？”
    “這個不急，我們還沒有說完呢……”
    華翔笑著抬起了手指，
    “我們現在說說大漢以東，請教先生了，大漢以東為何地？”
    “不是高句麗嗎？”
    “高句麗以東呢？”
    “應當是倭國。”
    “那麽倭國以東呢？”
    “額，這個……”
    賈詡盯著案幾上華翔的那根手指看了片刻，搖了搖頭，
    “賈某不知道。”
    “嗬嗬，”
    華翔笑了笑，用手指輕敲著桌麵，
    “倭國以東為海洋，名為太平洋。再往東，有一大陸，名為北美洲……”
    “華州牧，你是如何得知？”
    “不急，文和先生……你讓華某說完。”
    華翔又把手指向了北邊，
    “此為匈奴……匈奴以北，有大片的疆土，甚至比我大漢十三州還要大……”
    “什麽？比我大漢之疆土還大？”
    “是的，這個地方名為西伯利亞……再往北，有一個海洋，名為北冰洋，北冰洋中……有個地方叫做北極……”
    這一次，
    賈詡皺眉看著華翔的手指，沒有說話。
    華翔便又把手指移到了南邊，
    “此處為南越……南越以南為南海，南海以南……有無數島嶼，再往南……這裏有一塊單獨的大陸，名曰大洋洲……”
    華翔在那裏畫了個圈，
    “這個大洋洲的地方，比之我大漢的疆域……怕是還要大一些。”
    “對了……這個地方，先生你應當是知道的，名曰扶南。”
    “嗯，”
    賈詡點了點頭，
    “在下知道扶南……”
    “嗬嗬，在華某人的口中，稱之為東南亞。還有這裏……名為南亞。這個南亞其實也隻比我們的大漢疆域小一點點而已……”
    “還有這裏，名曰非洲，怕是有三四個大漢那麽大……”
    “這裏，叫做南美洲，怕是也有兩三個大漢的疆土……”
    “對了，這裏有一塊大陸，終年嚴寒……名曰南極洲……”
    “而我們在的這個地方，包括高句麗、匈奴、安息……統稱為亞洲。”
    “咿？華州牧，你好像沒有說大秦……”
    “嗯，大秦在的這個地方，不是亞洲……它是歐洲……”
    “歐洲嗎？”
    “對，這個地方有一片海，介於歐洲和非洲之間，叫做地中海……”
    “哦，對了，還有這裏……這裏是大西洋……過了大西洋，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南美洲和北美洲。”
    ……
    空蕩蕩的房間裏，
    起初賈詡還會偶爾接上幾句話，到了後來，便隻有華翔一人滔滔不絕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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