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
    清晨。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貂蟬在蔡琰的催促下，撇著小嘴睜開了眼睛。
    隨後，
    她在帳篷裏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服，掀開門簾走出來，麵前是眾人在匆忙打包帳篷的身影。
    她穿過忙亂的人群，找了一處溪水簡單洗漱，再返回營地的時候，便望見華翔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正在與人低聲說著什麽。
    再遠一些的渡口處，已經有士兵牽著馬，井然有序地在登著船。
    那船一共隻有兩艘，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而且船體也並不大，一次最多也就運送個幾十名士兵和戰馬的樣子。
    貂蟬隻略略看了一眼渡口那邊，便扭過了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徑直向著山坡上的華翔走去。
    “唔……運送一次才要一兩銀子，倒是也不算貴。隻是就這麽兩艘小船，我們這麽多的人，還有戰馬、馬車、貨物……得多久才行？”
    “哎呀，我的華州牧呀，一船一兩銀子還不算貴啊？不行，等下衛某說什麽也得再去與船家談一談，昨日他給我的價格，明明比現在便宜許多……”
    “算了，老衛你別去了，想來是他們今日見到我們這麽多人，臨時起意，想要敲詐我們罷了……這點銀子而已，咱們還出得起，我在乎的乃是時間……”
    貂蟬走到近前的時候，華翔正在跟管家衛東方在低聲說著什麽，見到她過來，也隻是衝著她笑了笑，隨即便又扭過頭去，與一旁的皇甫嵩說道，
    “皇甫叔父，我的意思是你先帶著五百飛熊軍過河……然後是百姓和我們的馬車，華某與張遼最後帶著五百並州狼騎過河……這樣我們在河的兩邊都有騎兵，萬一有歹人偷襲，也算是有所應對……”
    皇甫嵩眯眼望著黃河北岸，沉吟道，
    “我看北岸的渡口正好在山腳下，不遠處又是大片的樹林，若是有人想要偷襲我們，很可能便會潛伏在其中……反倒是南岸這邊，我們的斥候一直都在警戒，有敵人的可能性要小上許多。不如……賢侄你把典韋和胡車兒也借給我，我等一下就帶著他們先過去探查一番，若是有什麽危險，他倆也能幫襯我……”
    “唔……有道理。”
    華翔點了點頭，扭頭跟衛東方說道，
    “老衛，你現在去把典韋和胡車兒叫過來，我要囑咐他們幾句。”
    ……
    北岸，
    渡口邊上的樹林裏。
    “媽的……一群廢物！”
    張燕爬在地上，咬牙罵道，
    “勞資平日裏好酒好肉養著你們，真要到了要你們出力的時候，一個個都他娘的……太讓勞資失望了！”
    “老大，昨夜我們有四五千名弟兄一起從山寨裏出發，可是眼下按時趕到這裏的，卻隻有不足千人的騎兵……”
    爬在他身邊的一名士兵低聲問道，
    “我看對岸，那華雄已經在安排人過河了，咱們到底還殺不殺華雄了？”
    “急什麽急？你沒看見他們那麽多人，怎麽可能那麽快過來！”
    張燕不耐煩地說道，
    “你去傳令，讓已經趕過來的兄弟們在五裏外待命，我們再等等……等人多一點了，再一起殺出去！”
    ……
    同一時間，
    公孫瓚的營地中，
    “什麽……公孫瓚不肯借給咱們兵？！”
    張飛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大聲說道，
    “大哥，你不是說你昨夜與公孫瓚相談甚歡，對方滿口答應了把他的三千白馬義從，今天借給咱們嗎？怎得……到了此時，卻反悔了？！”
    “唉，我又怎會猜到……我師兄他今日竟然翻臉了呢？”
    劉備苦著臉攤手，
    “昨夜，他明明滿口答應了我……豈料今日一早我去找他，他卻說昨夜乃是喝醉了之後隨口答應的，並不能算數。而且，他還警告我，說是眼下他已經退出了關東聯軍，讓我們切莫再去招惹涼州軍……否則，他便要治我等違反軍令之罪！”
    “這個公孫老兒，怎麽可以這樣！”
    張飛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破口罵道，
    “他自己臉小怕事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我們也做個縮頭烏龜？哼……大哥，他公孫瓚既然不肯借兵，咱們便不借了！走……我們兄弟三人一同上陣，合力斬了那華雄去！”
    “三弟，稍安勿躁……”
    一旁的關羽皺眉說道，
    “且不說那公孫瓚不願意借兵，或許是不願意因此得罪那華雄……便就是咱們三人合力，你就有把握在軍陣之中，砍了那華雄的腦袋不成？”
    劉備也在一旁附和道，
    “對啊，三弟，你總是這般魯莽……你好好想想，那華雄號稱是涼州第一勇武，豈能是浪得虛名？更何況，你二哥這才剛剛大病初愈，現在又豈能上陣衝殺？”
    “可是……我就是覺得憋屈！”
    張飛梗著脖子站在那裏，大聲說道，
    “明明是大好的報仇時機，憑什麽要放過那個華雄？！”
    “唉……”
    劉備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張飛的肩膀，
    “三弟呐，你好好想一想，眼下我們兄弟三人……”
    他的話才說了一半，營帳外，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劉備劉玄德，在不在裏麵？出來答話！”
    “額？”
    劉備愣了一下，隨即掀開門簾出去，見麵前之人乃是個並不認識的士兵，便向著對方抱拳，客氣地說道，
    “在下便是劉玄德，不知這位兄弟找我有何事？”
    “哼，誰是你兄弟啊？別沒事來跟我攀交情……”
    那士兵冷哼了一聲，滿臉倨傲，
    “既然你便是劉備劉玄德，那就給小爺我聽好嘍……”
    “小爺我乃是公孫將軍的傳令兵，公孫將軍專門讓小爺我來通知你們，趕緊收拾一下吃飯，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回北平了，你們別在這裏磨磨蹭蹭的！”
    “還有，公孫將軍特地讓我來通知你，昨夜他說的乃是一句玩笑話，我們將軍的白馬義從是何等的金貴，豈能隨隨便便借給你？萬一讓你給損失了人馬，你賠得起嘛你……”
    “另外，公孫將軍還讓我來警告你，雖然你劉備劉玄德名義上乃是他的師弟，但是……這裏乃是我們公孫將軍的軍中，既然是在軍中，便要遵守規矩！別整天沒大沒小的，絲毫不把我們北平軍的規矩給放在眼裏，還老想著搞點特殊待遇……”
    帳篷外，
    劉備黑著臉站在那裏，低頭靜靜聽著那士兵的話語，一動不動。
    帳篷內，
    張飛和關羽同樣黑著臉站在那裏，怒氣在胸中一點點的積蓄著……
    ……
    良久，
    那小兵絮絮叨叨地訓斥完了劉備，便擺手說道，
    “行了，公孫將軍要我通知你的就是這些了。你也別杵在這裏發呆了，該幹啥幹啥去……馬上就要出發了，還在這裏浪費時間……”
    那小兵滿臉不屑地瞅了劉備一眼，便轉身往回走。
    才走了兩步，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扭過頭說道，
    “對了，公孫將軍還讓我跟你說，你的那些個什麽亂七八糟的結拜兄弟，趁早都趕緊攆走算球了！一個個的除了會吹牛逼，屁的本事都沒有……不但害得他在關東諸侯的麵前丟了臉，現在還想要平白騙他的三千名白馬義從……”
    “夠了！”
    劉備的身形陡然一震，他慢慢抬起頭來，冷冷地盯著那名士兵，
    “你說夠了沒有！”
    “哎呦？”
    那士兵被他那麽盯著，起初還愣了一下，隨後便不屑笑道，
    “劉備劉玄德，你這麽瞪著我什麽意思啊……小爺我可是奉了公孫將軍的命來給你傳話，怎麽著，你還敢動手打我不成？！”
    “你……”
    劉備咬著牙，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之後，卻笑著抱拳說道，
    “這位兄弟……你開什麽玩笑呢？哈哈，我怎麽敢對你動手呢，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切……慫貨！”
    那士兵不屑地揮手，扭頭往回走，
    “行了行了，趕緊收拾去吧，馬上要出發了，別磨磨蹭蹭的……”
    ……
    便是在此刻，
    “啊呀！”
    在他的背後，陡然有人大吼了一聲。
    帳篷內，
    張飛終於按捺不住，“啊呀”一聲大吼，順手抄起了床邊的丈八蛇矛，掀開門簾便衝了出來，
    “那廝……你給老子站住！”
    “咿？”
    那士兵聞言站住了腳步，扭頭往身後望去，
    他瞅見了一臉憤怒的張飛，卻不屑地笑道，
    “黑臉的大個子，你瞅啥呢？怎麽著，你還敢對小爺我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張飛便跨步衝過來，揮手就是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
    那士兵的身子向著一旁飛去，人還在半空，口中的牙齒和鮮血已經飛濺了出去……
    隨即，
    又是“砰”的一聲，
    那士兵摔在了不遠處地上，伸手捂住了腫起來的半邊臉，扯著嗓子哭嚎了起來，
    “來人呐！殺人了……殺人了啊……”
    張飛皺眉，抬腳便準備過去，他的身形剛剛一動，胳膊卻被人給拉住了。
    回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劉備的一張臭臉，
    “翼德，你魯莽了！”
    劉備小聲喝道，
    “你怎敢出手打了公孫將軍的人……”
    “嗬，打了就是打了，魯莽又如何？！”
    張飛衝著劉備笑了笑，
    “大哥你放心，今日闖下的禍事，翼德自會一力承擔，絕不連累你和二哥！”
    “翼德！”
    劉備黑著臉喝道，
    “你怎能這麽說，我是那個意思嗎？”
    張飛沒有回應他。
    確切點說，張飛說著了那句“自會一力承擔”時，已經一抖胳膊掙脫了劉備，向著那名猶在哭嚎的士兵過去。
    “你丫……閉嘴！”
    張飛一腳踹在那士兵臉上，頓時就把對方踹出去七八米遠。
    “啊啊啊啊……”
    那士兵還在翻滾間哭嚎著，張飛已經抬腳出了營地，大步向著馬棚的方向去了。
    ……
    不久之後，
    一聲大吼自營地外傳來，
    “公孫瓚！你那個勞什子傳令兵，是我張飛打的！與我兩個哥哥無關，你莫要為難他們……”
    空氣裏傳來了一聲響亮的甩鞭，
    隨即傳來的，
    是張飛漸行漸遠的吼聲，
    “我現在要去殺華雄，等我回來，自會向你討要說法……公孫瓚，你給我等著！”
    急促的馬蹄踏在地上，
    激起了一陣陣的沙塵，
    張飛帶著這一路風塵，
    向著遠方，孤身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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