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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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夕陽拖進了小巷, 一輛馬車在巷口停了下來。

    車夫“籲”了一聲, 拉了韁繩,馬兒踢了兩下馬蹄, 嘶叫了一聲,停了下來。

    “大人,到了。”

    陳玄朗掀開馬車車簾, 入目的便是“陳府”二字, 他微垂眸子, “嗯”了一聲, 彎著身子下了馬車。

    “奴婢見過三少爺。”子鳶挑了時候來府門前等著,今日她穿了身桃紅色對襟馬甲,腰身盈盈一握, 本是二月的天,時候還是有些涼的,她穿的單薄, 胸前一道淺淺的溝壑若隱若現。子鳶本就生的偏嬌偏媚, 一雙桃花眼更是勾人。

    “三少爺可有用過膳食?奴婢們準備了溫酒等您回來的。”子鳶將身子往陳玄朗身邊靠。

    “不必了,日後膳食這些也不必你們準備了。”陳玄朗目不斜視,進了府門便轉過身往書房那頭去了,子鳶在後咬著唇,模樣楚楚可憐。

    “嗤。”元寶笑了一聲,眼神輕蔑, “子鳶姑娘可是老太太賞賜過來的人, 這些粗活哪是你做的呢?”

    子鳶冷笑了一聲, “你呢,三少爺身邊的一條狗,如今三少爺是不知道我們的心,但總有一天會曉得的。”

    “是啊,我元寶就是大人身邊的一條狗,那又如何,至少我才是大人近身之人。”元寶笑了兩聲,看著子鳶麵色變得難看,他突覺心情大好,“隻是想奉勸你一句,不論你在老太太那兒如何受用,但是在這兒,你同廚房裏的灑掃丫頭沒什麽區別,在大人這兒,下人不分三六九等。”

    子鳶和子鏡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大丫頭可是當作半個小姐養的,即便是各房的老人,都是要管她們叫一聲“姑娘”的,如今被一個小廝欺負,自然心中不平了,連連冷笑了幾聲,才甩袖離開。

    元寶看著子鳶窈窕的身影,“嘁”了一聲。不論老太太的心思是如何的,這兩個丫頭,大人雖是收下了,卻也絕不會碰著分毫,再者,歡喜大人的女子可不少,這還有一個皇家的郡主呢,怎麽又會輪的上這兩個眼皮子淺的丫頭?

    ……

    揚州這幾日大晴,都紛紛穿起了春衫。

    “小姐,那劉媽媽有個嗜賭的兒子叫阿成,老奴托人在在賭坊裏打聽了,這阿成十賭九輸,這欠下的銀子自然不在少數,但是不過幾日,就又還清了,老奴想的是,這劉媽媽一年月錢也不過幾兩銀子,怎會有這般多的銀錢去還賭債?”王媽媽說道。

    那劉媽媽一直是看管小庫房的,這裏頭的東西多少,別人不清楚,這劉媽媽有賬本在手,那也是清清楚楚地,如今知道這劉媽媽有個嗜賭成性的兒子,那也不必多想,劉媽媽肯定是在其中動了什麽手腳了。

    “這吃裏扒外的老貨!”寶珠啐了一聲,氣道:“私下偷拿主子的東西,這可是大罪!”

    “小姐,您看……”

    顧玉環手指放在木桌上輕輕敲擊,過了一會才道:“既然是好賭,那就讓他賭。”

    王媽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了,“您說的是……”

    “劉媽媽此人一向都貪婪,定然也收了幾位姨娘和姐姐們的好處,不然這庫房裏頭的東西,她們怎會曉得有什麽?”她掀唇,“既然是要還賭債,那就讓她還不起。”

    這貪的人永遠都不曉得收手,何況是還有個嗜賭的兒子呢?那劉媽媽就這麽個獨子,家裏那口子去的早,這麽個獨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劉媽媽是管著陳氏留下來那些嫁妝的,又是陳氏帶過來的人,這自然是優待著的,這銀錢不愁,對兒子也愈發溺愛,這才有了這麽個兒子。

    寶靈轉了轉眼珠子,計上心頭,“小姐,奴婢倒是有個主意 ,這事兒,您盡管交給奴婢去辦。”

    “什麽主意啊?”寶珠連忙問道。

    “你這個傻丫頭,不同你說也罷。”寶靈笑了起來。

    兩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看的顧玉環和王媽媽都笑了起來。

    “寶靈向來是個機靈不過的丫頭,就是那寶珠……”王媽媽微微歎氣,小姐出嫁的日子不遠了,平日裏近身侍候小姐的幾個丫頭自然是要陪嫁過去,若是像寶靈這般機靈的丫頭便也罷了,至少是個有主意的丫頭,這寶珠,咋呼的性子著實是叫人不放心的。

    “媽媽,您放心罷,我這都有數的。”她下意識咬唇。

    在黃家的處境,她上輩子就知道了的,重活一世她自然知道該要去避開什麽。她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君是怎麽樣的,以至於知道整個黃家後頭的命運……

    “小姐,老奴這是擔心哪,那黃家是京城裏的大戶人家。”王媽媽擔心的是那黃家人不好相與,那黃家門第高,若不是因為要衝喜,哪裏會瞧得上顧家這麽戶人家呢?要怪隻怪小姐攤上了這麽個父親。王媽媽看著垂著頭的小姐,心裏頭一陣陣的疼。

    若是夫人還在的話,即便比不上元姨娘在老爺那兒的寵愛,但是絕不會放任老爺酒這般倉促地給小姐定下婚事的,夫人臨終前,放心不下的就是少爺和小姐,如今小姐就要出嫁了,夫人,您在天之靈,一定要好生護著小姐啊。

    王媽媽心中念了句佛語,才道:“春日裏做的幾身衣裳出來了,老奴這就去取過來。”

    早早地就量了身子的,因為小姐今年出嫁,衣裳也多做了幾身好的,衣裳早上的時候就送來了,寶珠和寶靈看了看料子和樣式,想著還有事兒,便先收了起來了。

    每年到了這時候,顧府裏頭的大小主子都會添置新衣裳,自然是少不得一件件兒地試穿了。

    “這裙子是京城裏頭流行的樣式,聽繡娘說,總統做了三件兒一模一樣的,您,四小姐還有六小姐沒個小姐都有這麽一身。”玲兒替顧玉盈扶好髻上的玉釵,又取了一對碧色的珍珠耳墜給她戴上。

    顧玉盈本就生的好看,肌膚雪白,碧色的耳墜襯著她肌膚如玉,一身粉色束腰衣裙更顯她身段玲瓏,模樣嬌嫩不已。

    “你是說,著衣裳四姐姐和六妹妹都有?”顧玉盈撫著衣裳上的花紋,對鏡子中的精致少女勾了勾唇角,少女笑起來時別有一番好看的風味,比起嬌媚的顧玉環來說,生的她這般的女孩兒更加讓人討喜,顧玉環就不同了,雖然生的頂頂好的一張麵容,但是看著便是妖裏妖氣的,雖有傾城之色,但卻叫人覺著這女孩兒不是什麽好物。

    “其他小姐雖有,但依奴婢看那,兩位小姐可穿不出小姐這般好看。”玲兒笑道,她在小姐身邊伺候多年,知道小姐喜歡聽什麽,小姐不喜歡聽什麽,“這衣裳就似是為小姐而製。”

    雖時說的馬屁話,但是聽在顧玉盈耳裏還是十分受用的。她自是不在意姐妹幾個誰穿著好看,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嫁期。

    前兩天,張公子給她送信兒了,若不是如今她是待嫁之身不宜出門,不然早就同張公子會麵了。

    她抬手輕撫著自己的臉,微微勾起了唇角,若是說那張公子是個如何的人麽,在揚州來說,確確實實是個極為不錯的男兒了,雖是比不上陳家的那位表哥,但是張公子如今年紀輕,到陳家表哥的那個位置,日後是說不準的事兒,她看人一向準,她看上的不是張家,而是張公子,也是自己放手在賭,把什麽都壓在張公子身上。

    自古來英雄難過美人關,張公子再如何苦心與讀書,但總歸是個男子。

    “你近來嘴兒是越來越甜了。”她眉目流轉,嘴角維揚,想起一事來,“對了,六妹妹那邊兒如何了?”

    “您說六小姐呀,這兩日六小姐除去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便一直在屋子裏頭。”玲兒答道,“上回四小姐將府裏頭的那傳聞說給六小姐聽了,六小姐興許是無臉見人了。”

    “嗬。”她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隔窗前,窗子是開著的,正好可以看見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這樣才好。

    她的額頭上隻有淺淡的疤痕了,是她自己留下的,就是在顧玉環發瘋的那日,不過,這也不虧,她這疤痕隻要用了好藥就會淡下去,但是顧玉環以嫡女身份欺淩庶姐還有被男子汙了身子的名聲那可不會這般淡下去,她這疤呀,留的不虧。

    自小,她就知道自己在身份上比不得顧玉環,但是那又如何,顧玉環還不是活的連她這個庶女都比不過?姨娘的身份雖然不可為正妻,但日後也會有扶正的機會,恨就恨在陳家又將另一個陳氏塞進府裏來了,不然依著姨娘貴妾的身份,肯定是要扶正的,那麽她和哥哥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子女了。

    “小姐?小姐?”玲兒見小姐嘴角噙笑,那笑細看又覺得有幾分古怪的模樣,心裏一抖。

    “嗯?”顧玉盈回過神來,嘴角都笑的有些僵硬了,她抬手揉了揉,才道:“無事,你退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