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十人服丹,一人成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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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司見一擊不成,連連後退,不留對方絲毫的反擊機會。
黃中元趕緊拔出脖子中的斷刀,將腦袋扶正,拚命地捂住頸部巨大的傷口。
可是不論他如何努力,血液依舊如泉水般溢出。
他身體的血色迅速消失,眼眸中的神采也在漸漸淡去。
黃中元死死地盯著陳司,想說些什麽,但是氣管已經被割斷,一開口就是滿嘴的血泡,吐不出一個字。
眼神中寫滿了難以置信、憤怒、不甘......
圍困著崔雲秀的屏障消失,她脫困後立刻搶奪過冉柱將其藏在自己身後,接著同樣後退兩步,滿臉警惕地盯著另外兩人。
盡管陳司最後關節幫了崔雲秀一把,但她依舊沒有靠近陳司,而是和他一起默契地等待著黃中元死亡。
一時間三者竟成鼎立之勢。
空中的龍卷左搖右晃,最終潰散。
山野中彌漫的白霧變得稀稀拉拉,此刻空中的月光似乎終於要穿透霧氣,照耀到山林裏麵來。
黃中元身體終於快支撐不住,跪倒在地麵上。
他脖頸處湧出的血已經不像剛開始那般多,體內已經不剩太多血液了,這說明他的生命也快走到了盡頭。
他瞳孔中其他的感情通通消失,最終隻剩下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周遭的景色變得越來越暗,他從未如此絕望、孤獨、無助。
對生的渴望灌滿了他的腦海。
他不想死,想活下去,想修仙長生。
然而這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他在今天將因為被一個小修士偷襲而默默無聞地死去。
這時,黃中元垂下的右手好似碰到什麽。
一抓,竟是一顆噗噗跳動的心髒。
他的眼中閃出一絲希望的火苗。
是血蟾髒腑丹!
雖然這丹還未完全成形,但要是吞下它的話......
他連忙張開嘴,抓起心髒就往嘴裏塞。
崔雲秀見狀,眉毛一挑,疾呼:“不好!別讓他吃下丹藥!”
說罷又釋放出紅霧攻向黃中元。
陳司見這情形也知道大為不妙,趕緊喚出在榕樹腳下潛伏著的虯龍,張開嘴一躍而上。
黃中元調動起還能控製的白霧形成屏障,將兩人的攻擊攔住,然後抓緊時間吞服丹藥。
崔雲秀驚恐道:“黃中元,那顆丹藥還是半成品,你難道不知道吃下去會有什麽後果嗎!”
黃中元充耳不聞,他發現自己的的食管也被陳司砍斷,塞了半天硬是沒吞進肚皮裏,於是索性掀開腦袋,直接從脖頸的切口處把血蟾髒腑丹硬塞進身體中。
碗大的丹藥被硬生生送進了肚裏,此後,黃中元整個人就沒了動靜,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那顆腦袋還剩點皮肉和脖頸相連,懸吊在空中晃晃悠悠,像是死透了。
陳司和崔雲秀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神色凝重地盯著那具屍體。
五分鍾、十分鍾過去,除了山林中的風聲再無其它動靜。
突然,黃中元的身體傳來一道聲音。
起初細不可聞,緊接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最後如同擂鼓!
“撲通——撲通——”
這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隨著它的跳動,那具身體也開始有節奏地抖動起來,每響一次渾身就會抽搐一次。
而聲音的來源處並非黃中元的胸腔,而是它的胃部,正是剛才吞下血蟾髒腑丹的地方!
新的血肉從身體和腦袋的斷口處長出,血蟾髒腑丹似乎正在試圖讓他的腦袋和身體重新合為一體!
然而,在腦袋和身體勉強重新相連時,那些血肉卻並沒有要讓傷口愈合的跡象,相反卻繼續湧出,很快就長成比原來的腦袋還大的肉瘤。
肉瘤上裂開兩條縫,下麵的一條縫中長出一個眼睛,滴溜溜地左右轉動。
上麵一條縫隙更大,張開後變成了一張嘴,從裏麵吐出一條肥厚鮮紅的舌頭來。
肉瘤的眼睛邪魅地盯著陳司,從中吐出不似人聲的字眼。
“我未曾傷你,為何要殺我?”
陳司不敢大意,全力戒備著這新的黃中元。
“你們二人我都不是對手,但你們又都想殺我,既然如此,先殺掉強的那個再殺掉她不是理所當然嗎?”
肉瘤那張嘴咧開笑起來,舌頭在裏麵歡欣地舞動。
“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些小花招不值一提,接下來——去死吧。”
他一步步緩緩走向陳司,莫名給陳司一股巨大的壓力。
陳司強行壓下心神,故作鎮定道:“孰勝孰負可還說不定,你剛受重創,吞下顆半成品丹藥藥力又還未消化,我看你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在拚命壓製著藥力反噬吧?”
啪嗒一聲,黃中元的一條手臂掉在了地上,從身體裏鑽出來更多的血肉。
而崔雲秀和陳司竟絲毫沒有退讓,反而漸漸地站在了一起,隱隱有聯合之勢,同黃中元兩相對峙。
黃中元見狀,猶豫片刻,竟真的停下了腳步。
他裂開嘴,露出其中滿口的獠牙,“算你有種,小子,下次見麵,我要你不得好死。”
緊接著,白霧再度飄來,也不見他移動腳步,可整個人就逐漸隱沒在了霧氣中,仿佛越來越遠。
“十人服丹,一人成狌,今後之後,我便是狌!哈哈哈哈哈!”
霧散開後,已經不見了黃中元的身影。
過去數息時間,待確定他真的已經離去,陳司才轉頭瞥向崔雲秀。
“好了,這下輪到你了。”
崔雲秀慘然一笑,無奈搖頭道:“黃中元是強弩之末,我又何嚐不是呢?道友你不必再步步相逼,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她目光看向那棵參天的榕樹,神色淒涼。
榕樹的樹幹從根部的窟窿處開始腐爛,如今大半都變得漆黑,手指形成的樹葉成片成片地掉落下來,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惡臭。
崔雲秀的身體也在隨著榕樹的腐敗慢慢變成透明色,她神色落寞,像是在說給陳司聽,又像是自言自語,“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們十人去求丹,被長生的欲望蒙蔽雙眼,坑害鄉親用活人的內髒煉丹,讓他們變為不死不活人傀,自身卻都沒能得個什麽好下場。
耗費全村一千多人的性命,才練就一顆丹藥,更可笑的是,待我們將其分食過後,除了黃中元稟賦上佳尚能保持人形外,我們幾個無不都畸變成了扭曲的怪物,不得不靠寄生活物才能得以苟活。
我還算幸運,找著棵千年榕樹寄生,它精氣充沛,還讓我能夠保持神誌,並借助血霧幻化人形,至於剩下那幾個,或許早已變成林間的一塊爛肉了吧。”
陳司神色淡然,一言不發,依舊保持著警惕。
她也不管陳司有沒有在聽,繼續道:“原本我是打算煉化出真正的血蟾髒腑丹,吞服過後早日恢複身軀,可如今寄生的棲身之所被毀,我也將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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