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他們到底還是來了。”
    金金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程晚腦海中響起。
    程晚瞳孔驟縮，握韁的手猛地收緊，另一隻手本能地扣緊刀柄，被強行壓製的殺意與戾氣幾乎瞬間透體而出，在周身彌漫起無形的寒意。
    剛出涼州，他們就來了。
    可真是夠著急的。
    “不過主人，他們此刻很糾結，似乎不敢直接動手。”金金的聲音帶著一絲雀躍。
    程晚微怔，立刻側頭看向身後。
    隻見紅藍錦旗迎風招展，旗幟上“萬壽無疆”等大字在陽光下分外醒目，無聲地昭示著這支隊伍的特殊身份。
    連日趕路，隊伍裏百姓們臉上最初的激動興奮已然褪去，但程晚安排得當，後勤保障充足，眾人精神麵貌仍算飽滿。
    尤其是途經涼州各地方，長官們無不是親自出迎，恭敬接待。
    這份前所未有的重視，讓這些普通百姓在短短幾日間，眼神和眉宇間就悄然換了一種氣象，少了些往日的瑟縮拘謹，多了一份被認可的自在從容。
    程晚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轉回頭目視前方。
    賀壽團這塊盾牌，果真好用。
    “主人，對方領頭的似乎拿不定主意，派了個手下快馬加鞭回京請示……殿下。”
    “殿下？”程晚眉頭瞬間鎖緊，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關鍵稱謂，心頭疑竇叢生。
    “是的，主人，他們口稱主子為‘殿下’。”
    怎麽會是“殿下”？
    程晚眯起眼，銳利的目光射向殺手藏匿的方向，眼中驚疑之色更濃。
    她好像不曾和哪位“殿下”交惡啊。
    再說了，她一個“小人物”也值當“殿下”對她動手？
    “金金，你確定他們是來對付我的？”
    “非常確定，主人。”金金的聲音異常篤定：“他們請示的內容就是：‘是否要冒著擾亂賀壽團的風險，繼續執行截殺昭平侯的任務？’”
    程晚沉默，眉頭越皺越緊。
    這位藏身幕後的“殿下”……究竟是誰？
    程晚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心頭洶湧的殺機和翻滾的思緒：“金金，他們必會嚴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你也給我盯死他們！看看能不能弄清楚那個‘殿下’的真實身份！”
    “是！金金明白！”
    ……
    賀壽團的隊伍依舊在官道上浩蕩前行。
    至少在那位‘殿下’的最終命令抵達之前，有這麵代表著“皇恩、民心、祥瑞”的金字招牌護著，程晚和整個隊伍暫時安全無虞。
    程晚一邊通過金金掌控著對手的實時動態，一邊不動聲色地指揮整個隊伍悄然加快了行進速度。
    若對手是一般的勳貴權臣，程晚推測對方權衡利弊後，十有八九會選擇放棄這次截殺。
    涼州賀壽團所承載的政治意義實在太重了。
    涼州乃龍興之地，由涼州最普通的百姓組成隊伍，不遠千裏進京為天子賀壽，這本身就是“皇恩浩蕩、民心所向”的鐵證。
    當今天子新登基不過一年，去年戰火未歇，四十“不惑”之壽未能大辦。
    今歲天下初定，萬象更新，正需這樣一場盛大慶典來昭示皇權的威嚴、皇室的榮耀與萬民的擁戴！
    此時此刻，誰若敢對賀壽團動手，就相當於在拿整個家族的性命甚至九族的前程去賭一場注定敗亡的局！
    等閑之人，絕無這等潑天的膽量。
    程晚自覺，她沒有能耐讓那些人恨她恨到願意付出如此慘烈代價。
    可這次……對手是“殿下”！
    是天潢貴胄！
    是帝王血脈！
    程晚實在拿不準，這麵足以讓尋常權貴望而卻步的護身符，對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龍孫究竟能有多大威懾力？
    身份不同，代價自然不同。
    對方再怎麽忌憚，頂多是行動受限、受到責難，再如何也不可能像普通臣子那般麵臨滿門抄斬、九族株連的絕境。
    “安全期”不知何時結束。
    程晚隻能抓緊這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寧，竭力帶領隊伍向京城方向多趕一程路。
    多走一步，就離目的地和安全更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