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真龍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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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斯拉克大草海。天空晴朗,白雲悠悠。草葉輕輕搖曳,蕩漾起微微漣漪。寧靜的環境裏,空氣中漸漸飄蕩大火焚燒的焦臭味。某座羊人村莊。“殺光,女人都捉走當奴隸!”“哈哈哈……”大火點燃房屋,村莊各處回蕩痛哭哀嚎與多斯拉克騎兵的猖獗大笑。一間露天羊圈前,綿羊全都被趕走。幾十名皮膚白淨的羊人婦女被關在髒臭的圈裏,任由多斯拉克人隨意欺淩。“不要,放開我。”許多女人奮力掙紮,尖叫與眼淚隻換來更殘忍的施暴。“咩咩~~”綿羊成群結隊,發出驚懼的啼叫。伊蒙看著一幕幕慘劇,不忍心道:“非要這樣嗎?”“這是規矩,部落遷徙需要補給。”疤臉血盟衛騎馬跟在身邊,高高在上的答複。一邊說著,隨意瞥了一眼。伊蒙就站在羊群裏,銀金披肩發有些灰撲撲,被慌亂的綿羊撞的動搖西晃。就像遭受虐待的羊人婦女一樣,都是多斯拉克人眼中的待宰羔羊。“她們是無辜的,殺光男人還不夠嗎?”伊蒙仰起頭,試圖勸解:“部落搶光了羊群和錢財,沒必要趕盡殺絕。”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多斯拉克人的暴行,內心依舊無法接受。維斯特洛大陸包括峽海對岸的自由貿易城邦,從來沒有過如此隨意的屠殺。彷佛不壞事做絕,不能彰顯部落的強大。劈啪!一鞭子貼著臉頰抽過,鞭撻在綿羊身上。伊蒙嚇了一跳,被躁動的羊群差點擠倒。疤臉血盟衛陰沉著臉,沉聲道:“我們不搶她們,也會有其他人來搶,殺光男人放過女人,女人也沒法活下去。”大草海上沒有仁慈,隻有最原始的弱肉強食。“你們每摧毀一座村莊,往後就少了一個補給點。”伊蒙轉換思路,開始講起利益。“哈哈哈。”疤臉血盟衛放聲大笑,像是聽到了可笑的笑話:“人是殺不完的,我們都知道。”“對,我們都知道。”“哈哈哈……”一夥肩扛麻袋的多斯拉克人騎馬路過,肆無忌憚的吹著口哨。羊人是最好欺負的族群,就像綿羊一樣繁殖快速。大草海水草豐美,養的起一茬又一茬的肥羊。伊蒙暗暗咬牙,譏笑聲分外刺耳。他直觀感受到人與人的善惡觀點不同。“現在,你要將羊群趕走。”疤臉血盟衛笑過之後,用馬鞭指著銀發小子,譏諷道:“無龍的龍,就和綿羊一樣柔軟,你得好好適應多斯拉克人的生活。”他可不想訓練出一個軟蛋。伊蒙緩緩低頭,站在原地不動。就在十幾米外,羊圈裏的哭喊越來越慘烈。那幾個多斯拉克人放下洗劫的糧食,走進羊圈將女人拖出,像牲畜一般進行交媾。稍有不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刺啦!亞麻衣裙被撕扯零碎,露出羊人特頭的奶白皮膚。多斯拉克人毫無憐憫之心,甚至會拿出馬鞭鞭打新俘獲的女奴。伊蒙默默摸了摸獸皮衣下的後背。隔著皮衣都有些硌手,那是最初被鞭打的傷疤。聽到一聲聲慘叫與鞭撻聲,恢複的傷疤似乎都在隱隱刺痛。“不該是這樣的。”伊蒙恍惚了一下,輕聲呢喃。“你說什麽?”聲音似蚊喃,疤臉血盟衛沒聽清楚。伊蒙猛地抬起頭,紫色眸子凶猛起來。父親說過,人要對生命抱有敬畏之心。多斯拉克人這樣做是不對的。他是一個坦格利安,不是缺少教化的多斯拉克人或多斯拉克人的奴隸。“我不會這樣做。”伊蒙迎著疤臉血盟衛的目光,一字一頓的咬字清晰。疤臉血盟衛沒聽明白,卻意識到銀發小子心生叛逆,臉色徒然陰冷:“如果你不服從命令,就要和奴隸一塊走在泥濘裏。”多斯拉克人的傳統中,騎馬的才是值得尊敬的人。不能騎馬行走,隻有奴隸與無用之輩。伊蒙聳了聳肩,淡定道:“隨你,我從不渴望一匹馬。”說完脫下獸皮衣,露出滿是疤痕的後背,推開羊群走向另一群羊。他活夠了。沒臉回家,也回不去家。黃金女巫所說的前往奴隸灣,也根本沒有機會。他受夠了忍耐這群野蠻的多斯拉克人。肆無忌憚的殺戮、毫無人性的洗劫。“站住,否則你就是叛徒!”疤臉血盟衛一聲大喝,翻身下馬抽出彎刀。“我說了,隨你。”伊蒙頭也不回,走到一個按著女人施暴的多斯拉克人身後。動作果斷,抬腳就踹。砰的一聲,多斯拉克人被迫下馬,狼狽的翻滾在地。“起來,到那邊去。”伊蒙扶起衣衫不整的女人,將其擋在身後。女人年紀不小,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我不是多斯拉克人。”伊蒙搖了搖頭,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根燃燒的木棍。一轉身的功夫,周邊那些享受戰利品的多斯拉克人全都被這邊吸引。有人動作不停,一邊聳動腰身一邊嘲笑:“牧羊小子長大了,敢和勇士搶女人玩了。”特地指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多斯拉克青年,嘲諷被一個沒馬背高的小子踢翻。“啊!你敢搶我的戰利品!”多斯拉克青年盛怒無比,褲子都沒提,拎起彎刀就要動手。周圍人都在看戲,期望看到為了女人引發的血腥事件。伊蒙冷靜極了,一手拿著火把,一手取出族劍真火。通體漆黑入夜的瓦雷利亞鋼劍憑空出現,頓時引來多斯拉克人的貪婪目光。多斯拉克青年最為不堪,麵目猙獰道:“你會血巫術,該死的雜種!”提著褲子向前,彎刀似柳葉攔腰揮舞。殺了眼前的銀發小子,瓦雷利亞鋼劍就是他的新戰利品。當啷!伊蒙從容揮劍,等身高的手半劍搖搖欲墜的撥開彎刀。多斯拉克青年繼續進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伊蒙臉蛋緊繃,揮劍一退再退。終於,腳踩在羊群踐踏出的泥坑。“去死吧,雜種!”多斯拉克青年眼神凶狠,迎頭下劈彎刀。噗呲!利刃刺破血肉,引來在常人的驚呼。隻見多斯拉克人青年舉到僵在原地,臉色突然變的慘白。伊蒙大岔開步子,身體前傾將族劍真火捅進對方的肚子。刺啦!伊蒙臉色發白,後退一步將真火拔出。多斯拉克人青年口吐鮮血,踉踉蹌蹌的正麵栽倒。整張臉砸進泥坑裏,刨開的腹部稀裏嘩啦的流出腸子。人死了,死的很幹脆。在場的多斯拉克人無不震驚,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隨即,收起看戲的心思。被壓在身下的女人趁機掙紮,哭嚎著連滾帶爬的往羊圈裏跑。伊蒙擋在她們身前,緊盯著從各個角落走來多斯拉克人。也沒有多少,卻也有十幾人。謹慎的提好褲子,虎視眈眈的逼近。“放了她們,你們不需要這些戰利品。”伊蒙強自鎮定,進行最後的努力:“我可以給你們更珍貴的珠寶,用來交換她們。”隻要能回到維斯特洛大陸或鐵王座統治下的自由貿易城堡,他就能信守承諾。然而,回應他的是沉默。多斯拉克人步步緊逼,冰冷的神情暗藏狡黠的光芒。見狀,伊蒙無奈歎息:“那就是沒的談嘍。”趁著沒人近身,冷不丁將火把丟出。羊圈附近都是幹草垛,以及被大火點燃的木頭房舍。火把落在幹草垛上,立馬隨風點燃周圍的零散幹草。伊蒙緩緩退卻,手中真火的劍柄末端紅寶石閃爍紅光。火焰似乎有了生命,像火蛇般吐著信子,在大風下越演愈烈。呼啦啦!一陣狂風將幹草垛吹翻,燃燒的幹草漫天飛舞,轉眼將羊圈周圍全部包圍。“怎麽回事?”多斯拉克人驚呆了,躲避著火焰連忙後退。有人看向火焰中的伊蒙,立刻大呼小叫。“他是血巫師!”方才就憑空變出一把瓦雷利亞鋼劍,現在還能借風縱火。“血巫師?”伊蒙被火焰阻隔視線,聽到叫嚷不禁苦笑。他要是就好了。隨手點了一把火,哪知道真有變大的架勢。環顧一圈,火焰與多斯拉克人將他包圍。身後是擠在一塊的羊人婦女,抽抽嗒嗒的望著他。小小的身影,大大的偉岸。伊蒙歎了口氣,坦然道:“完蛋了。”終於要完蛋了。可以去找騙人精相會,要是靈魂的還能跨海看看父親母親和貝妮拉。劈裏啪啦!大火燒空幹草,逐漸將羊圈的木頭圍欄點繞,火勢來到最大。伊蒙平靜的站在大火裏,緩緩閉上眼睛。他不會助紂為虐,更不會甘心當一個小牧奴。龍有龍的死法,現在剛剛好。“把火撲滅,別讓這小子就這麽死了。”突然,大火外麵傳來呼喊,急躁的腳步聲紛至。那麽多女奴與雜種小子都在火裏,全都燒死他們都要被卡奧懲罰。伊蒙詫異睜眼,火焰才蔓延到腳邊。這不徹底完蛋了嗎?咻!咻!驀然間,雨點似的冷箭密集落下,伴隨馬蹄踐踏的喧鬧。“殺光他們……”喊打喊殺聲突然響起,瞬間席卷整個村莊。伊蒙大為吃驚,隔著火焰看不清外麵。他們這支多斯拉克人足有五萬人,分出數千人洗劫這座村莊。他是最好的牧羊人,被疤臉血盟衛帶來看管羊群。怎麽聽外麵的動靜,好像部落被襲擊了呢?事實證明,他所料不差。一支數量更龐大的多斯拉克人衝入村莊,二話不說對著洗劫戰利品的多斯拉克人同族揮舞屠刀,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村莊再次淪為人間煉獄。伊蒙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呆愣。“孩子,快跟我來。”身後伸出一隻大手捂住嘴巴,指節的粗糙老繭磨得臉蛋生疼。伊蒙嗚嗚叫著,來回搖頭掙紮。匆匆一瞥,看到方才救下的羊人婦女。女人年近中年,栗色的卷發淩亂不堪,身材走形早已不苗條。還算和藹的麵孔此刻布滿淚痕,眼角的深深尾紋都被青紫遮住。中年女人用撕破的亞麻裙子包裹住伊蒙,動作麻利的拖回羊圈裏。一群女人沉默不語,自覺的將中年女人擋在角落。“你們幹什麽!?”伊蒙掰開捂嘴的手,並不想束手待斃。“噓,他們不會殺有價值的女奴。”中年女人比了噓的手勢,從一個頭顱破裂的女人屍體上拔下衣裙,套在伊蒙的身上。銀金色的披肩發,漸漸養白的皮膚,半大孩子纖細的身形。中年女人又將糞土抹在伊蒙臉上、身上,摟在懷裏假扮成女孩兒。伊蒙怔怔出神,任由對方一陣擺弄。等到回過神,已經趴在中年女人豐滿的胸懷裏。大火逐漸熄滅,廝殺聲停止。砰!羊圈柵欄被踹開,一夥渾身是血的多斯拉克人闖入。“把女奴都帶走,奴隸灣的奴隸販子等著呢。”嘶啞的多斯拉克語響起,決定羊人女人的命運。這夥多斯拉克人行事果決,捆綁住女奴立馬就走,隻留下遍地死不瞑目的屍體。……轉眼,半個月後。奴隸灣,彌林。吱嘎吱嘎!馬車輪子轉動在坑窪大道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奴隸主騎馬在隊伍前麵,不時回頭瞻望長龍似的奴隸們。健壯男人與老人、孩子用麻繩牽成線,扛著貨物走在車後麵。女奴捆住雙手,分批關押在囚車裏。左右兩側還有多斯拉克人隨行護送,等著抵達奴隸城邦交換“見麵禮”。多斯拉克人的習俗,厭惡且鄙視交易的行為。與奴隸灣交換奴隸和物資,更喜歡稱為互相贈送的禮物。一輛囚車內。中年女人藏著掖著,掏出一個水袋,低聲勸說:“孩子,喝點吧。”伊蒙縮在她懷裏,眼神有些麻木。脖頸上的項鏈丟了,族劍真火成為一個多斯拉克卡奧的佩劍。先前的部落也散了。奧卡.卡奧被一對一絕對殺死,數萬人的部落一哄而散。全都被另一支卡奧名為“奧斯.卡奧”統治的龐大部落打散吞並。也不知道莉亞是死是活?伊蒙心如死灰,拒絕投喂的清水。本來想以龍的死法解脫,不想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不過,真的快到奴隸灣了。”伊蒙扭動僵硬的脖子,遠遠看到彌林城市的鷹身女妖青銅雕像。“喝一點吧,到了城市我們就得分開。”中年女人自己喝了一口,硬塞給伊蒙也灌了一口。經過半月的趕路,原本破爛的亞麻裙子縫縫補補好。縮在囚車的一角,頗為怡然自得的休息。伊蒙被嗆到,不禁咳嗽起來。抽空瞥了女人一眼,沉寂的內心活泛一絲。對方神態雍容,一舉一動都不是鄉下人該有的平淡自如,彷佛常年受人尊敬的一類人。聽同車的羊人女人的稱呼,對方似乎是村莊裏的女祭司。“別看我,你救了我,我也救你一把。”中年女人輕輕歎息,看似接受現實。可伊蒙的角度看的清楚,對方眼底有化不開的濃濃仇恨。被多斯拉卡人毀掉村莊,燒毀祭壇砸碎神像,自身還被輪流施暴。怎麽會不仇恨呢?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販奴隊進入彌林。轟!隊伍停在大競技場,多斯拉克人將奴隸全部趕下車,聚在一塊。奴隸主環視一圈,冷漠道:“男人關進競技場,女人送到廣場交易。”此言一出,奴隸士兵立馬行動,挑牲畜般分揀男女奴隸。人堆裏,伊蒙被擠的喘不上氣。中年女人埋著頭,一把摟住伊蒙躲避,壓低聲音:“安靜,別讓他們發現。”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鈍掉的小刀,揪住伊蒙的頭發割斷。成了短發還不夠,又將頭發剃成發茬。不合身的亞麻裙子扯開口子,變成破破爛爛的褂子。在伊蒙不解的眼神中,中年女人嚴肅告誡:“女奴沒有好下場,你要分配到競技場,男孩兒在哪才能平安長大。”說完就將伊蒙塞到男奴堆裏。這個銀發男孩兒的身份不同尋常,從之前多斯拉克人的反應與瓦雷利亞鋼劍、血巫師就能窺見一二。奴隸灣是個邪惡的魔窟,聖潔的孩子落入裏麵也會墮落。隻有隱藏好自己,才能慢慢長大。伊蒙張口欲言,卻很快被人潮擠走,看不到中年女人的身影。奴隸主不是吃素的,分揀奴隸非常迅速。太陽落山前,便分配到各處販賣。……入夜,烏雲遮月。大競技場,地下牢房。伊蒙雙手抱膝,靠在潮濕陰冷的牆壁上。周圍都是新買來的男奴隸,似牲畜般擁擠在逼仄的牢房裏。滴答、滴答!牆壁滲出水滴,落在生出繭子的小手裏。伊蒙低頭舔了舔,濕潤幹裂的嘴唇。抬頭望天,牆壁唯一的小窗口隻有巴掌大,勉強可見到外麵的夜空。伊蒙不禁失神,思緒飄忽不定。感受身邊人的擠動,鼻子嗅到的汗臭尿騷味。這一刻,相信了黃金女巫的預言。他真的來到了奴隸灣。同樣還有所謂的“失去一條龍,獲得一條龍”的預言,他明白了。隻剩發茬的腦袋冰冰涼,白日裏被人隨意打罵買賣。騙人精死去,換取他在墜海活下來。如今,伊蒙.坦格利安也死在奴隸監牢裏,隻剩下奴隸伊蒙。“我得活下去。”伊蒙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試圖透過烏雲看到月亮。不能就這麽沒有尊嚴的發爛發臭的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