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欲望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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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燈吊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燈光不太明亮。傑克坐在最中間,周圍一圈人都在等他發話,他進日出遊戲多次,這回铩羽而歸,他已經向遊戲公司發了無數次火,聲稱要撤掉日出遊戲的讚助。
    野火俱樂部總共有兩個創建人,一個是傑克,還有一個就是拉爾夫了。
    傑克正在指著一個人的鼻子罵他沒腦子時,屋內多了一個影子,影子背後的主人走了出來。
    見是他來了,傑克才暫時壓住怒火。
    “你回來了,終於舍得回來了。”傑克說。
    這人解開最上麵一顆扣子,傑克身旁的人立刻讓了個位置,坐到了另一邊。
    “聽說你們這次玩得不怎麽痛快。”拉爾夫說。
    傑克罵了好幾聲,“誰知道他們怎麽回事,還沒有調整好就讓我們進去了。”
    拉爾夫笑著說,“不會吧,我記得項目組的人報告過,說程序似乎在進行優化,再三詢問過你們。”
    傑克掐掉煙,“你到底是幫我們還是幫他們?”
    拉爾夫還是笑,“我那次機會還沒有用掉,等二輪開始,我再陪你們進去玩玩。”
    埃裏克伸出手,“我退出。”
    塞姆連忙製止他,“哥哥開玩笑的,我們不退出。”
    埃裏克正色,“我認真的,遊戲npc有些奇怪,風險性很大,所以我和妹妹不進入了。”
    塞姆氣得不行,“哥哥不參加,我參加,別把我踢出去。”
    埃裏克訓斥她,“你知道你上次是怎麽死的嗎?還敢去玩兒。”
    塞姆不服氣,“你都知道我是怎麽被整下場的,難道我不該去逃回場子嗎?一個npc都敢耍弄我,我要讓他知道得罪我的後果。”
    拉爾夫調停,“你不進去可以,她願意進入,你不該阻止她。”
    埃裏克不滿,他心生一計,“你別忘了你第一次玩兒是怎麽下場的,那滋味可不好受,我妹妹不會再繼續玩了。”
    他以為拉爾夫會支持他的決定,可拉爾夫居然任由塞姆胡鬧,不顧危險,在他看來,拉爾夫和傑克也沒什麽兩樣了。
    “這隻是個遊戲。”拉爾夫沒被他惹怒。
    他知道埃裏克所說是哪件事。
    當他第一次進入遊戲。
    真實的街道,真實的人群,一切都和現實中沒有差別。
    甚至連愛人的觸感也是一樣的。
    那是個清晨,咖啡館外麵的陽台坐著一個正在畫畫的女生。
    畫著畫著,她一個起身,竟將洗筆的小桶打翻了,頓時弄濕了她的衣服。
    於是他忍不住走過去幫她。
    女孩抬起眼眸,那是他從未在現實中看過的一雙眼,是那樣清澈,不被世俗沾染,也沒有任何欲望和野心,含了一汪水,能寬容所有的罪惡。
    她道謝,“謝謝你幫我問咖啡館的人要了一件製服裙,不然我就要穿著濕漉漉的裙子了,哈哈哈哈哈,對了,你喜歡畫畫嗎?”
    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當她望向他時,沒有一絲諂媚,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從不問他從哪裏來。
    她為了感謝他,提出要幫他畫一幅肖像畫。
    他不想去其他地方晃悠了,這間小小的咖啡館已然讓他十分放鬆,尤其是和這個女孩相處的每分每刻。
    第二天,他還在這裏等她。
    她果然又來了,還認出了他。
    她將裱好的畫當作禮物送給了他,“昨天沒有畫完,我晚上多畫了一會兒,你看,怎麽樣?”
    通常在他那個世界,都是他送女人東西,包,鞋,車子,房子,這還是頭一個願意給他送禮物的女人。
    他接受了。
    第三天他開始追求她。
    他們就像是正常的戀人那樣相處。
    她的愛是生澀的,卻無比真摯,那是其他人沒有給過他的感受。
    時間快要結束了,他準備和傑克會合,他想要將她帶走,帶到現實世界,因為他已經無法自拔愛上了她。
    傑克知道了,若有所思一笑,卻說,“你帶不走她,因為她隻是代碼。”
    他還是沒能帶走她,但離開那天,他對她允諾,他隻是去出外差,過幾天還會回來。
    她問他,到底要幾天呢?
    拉爾夫親吻她,想要將她藏進懷裏帶走,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應該四五天,五六天吧。”
    他發誓,這次結束,他還要回來。
    當第二次日出遊戲再次開局,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他迫不及待和傑克他們再次進入遊戲。
    這一次傑克再次邀請他前去狩獵,但他依然拒絕了。
    他說,他有更重要的人要見。
    傑克先帶他去了莊園,他們在莊園大開殺戒,場麵很刺激也很振奮人心,但他還是想要回到愛人身邊。
    傑克沒有強迫他,隻是說,他想一起去見見那個女人。
    他們去了。
    咖啡館已經坐著一個熟人。
    是埃裏克。
    劇情重演。
    她打翻了洗筆桶,弄濕了裙子。
    埃裏克同樣幫了她。
    連台詞她都不會更換,她說,想要感謝他的幫助。
    所以他也為他畫了一幅肖像。
    傑克笑得前仰後合,“瞧,你就是個傻子,來這裏玩,你是來找樂子的,不是成為樂子的,她就是個玩具,你和玩具談感情,哎,省省吧。”
    他跟在他們後麵,她果然也愛上了他。
    她接受埃裏克的吻,接受他的愛,對他說著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她的神情那樣真摯,好像這話是頭一次對男人說。
    於是那個雨夜,在她打開家門之後,他已經坐在她的客廳中。
    當她回到家,看到地上躺著家人的屍體,開始瘋狂哭泣,痛不欲生。
    她顫抖著撥通報警電話,說是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衝入她家裏殺死了她的家人。
    他抽出客廳桌上的紙巾,擦拭臉上飛濺的血漬。
    向她伸出手,“還記得我嗎?”
    可笑,她完全認不出他了。
    他叫出了另外兩個同伴,埃裏克和傑克。
    “你可能忘了,我很愛你,我的兩個朋友,也對你很感興趣。”
    他回身坐在了她畫畫的一張椅子上,書架上有很多外國名著,他打開一本《傲慢與偏見》。
    他閱讀著這一段,“我直想再見見她!我從來沒碰到過這麽使我喜愛的人。模樣兒那麽好,又那樣懂得禮貌,小小的年紀就出落得多才多藝,她的鋼琴真彈得高明極了。”
    窗外暴雨傾盆。
    在他沙啞的嗓音中,這個他曾深愛的女人已在兩個男人身下輾轉。
    傑克說得沒錯,她隻是個玩具,他不該對她產生別樣的情感。
    然而在他們離開她身體的那一瞬,她赤裸著身軀,目光直視他時,他卻燃起一絲憤怒。
    操起桌麵的水晶煙灰缸便朝著她的頭顱砸去,直至將她砸碎腦袋,腦漿橫流他才願意停手。
    為何隻是那一眼呢?
    因為他在那一眼中似乎看見了她的鄙夷。
    或許那隻是他的錯覺。
    可他就是控製不住憤怒,他恨她,恨她玩弄了自己的感情,在朋友麵前,他成為了小醜。
    她沒什麽與眾不同,不過是因為他的愛,她才變得更美了。
    變得一塵不染。
    可當他發現她隻是某種器具,能承載男人的欲望,隻是發泄的遊戲渠道,那她就永遠失去了作為他愛人的資格,不,準確說,她連人都不算。
    看著她的屍體,他忽然熱血沸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其實是毀滅,而不是守護。
    他找到一把斧頭,將她大卸八塊,這才解氣。
    不過是個玩具,怎麽配用仇恨和不屑的目光看著他,她讓他不快。
    破碎的她好像比完整的她更讓他著迷。
    無論怎麽樣,遊戲外的工作人員隻需動動手指就能將她恢複原樣,所以他都不用在乎後果。
    現在好了,他愛上了這種感覺。
    在他分屍之時,埃裏克曾上來勸說他,卻被他以斧頭相抵,他殺紅了眼睛,從這裏一路出去,在那個雨夜,殺了無數的npc,他記得他們的慘叫,慟哭,那感覺讓他爽得頭皮發麻,是他在現實生活中從未體驗到的。
    他明白了日出遊戲的奧秘。
    在這裏,所有人能釋放自己在現實中苦苦壓抑的欲望。
    他渴求的不是愛,而是摧毀愛。
    雨停之後,他返回了她的家中。
    破碎的屍體還放在客廳裏。
    他找到她破碎的頭顱,將她放在餐桌對麵。
    因為他殺人累了,食欲大開,而他忽然又寂寞起來,好像一個迷路不知歸途的孩子。
    客廳的牆壁到處是血,他坐在其中,用她的洗筆桶接了一些水,之後倒在地上。
    被稀釋的血液落在紙上著色實在不好。
    所以他畫出的她是蒼白的,沒有她活著時候萬分之一的光彩。
    畫著畫著,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麵她的聲音。
    她抬眼,眸子裏迎著晨間的光,倒影是他,她向他問好,致謝,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麽真實。
    她請問他的名字,說是不知道如何稱呼。
    他告訴她,“我叫紀翎。”
    沒有告訴過其他npc,他卻告訴了她他的真名。
    “你呢?”
    女孩收好畫筆,將畫了一半的肖像也收了起來,拿手遮住了刺眼的陽光,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我叫鄒秋月。”
    他被她的笑迷住了,徹底迷住了。
    她又加了一句,“遇見你,真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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