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悼亡者與詩人
    想要了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花時間派出專人去了解。
    但精靈族現在可沒有這個時間，所以納雅作為安柏修的信使，很快就被送到了王宮之中，等待她的是精靈女王與前任國王的當麵詢問。
    當凱瑟琳問納雅：“你見過那個巫妖，跟我說說他的情況。”
    納雅回憶了一下，然後激動地說：“那個巫妖，他根本不是人。”
    這話讓凱瑟琳皺起眉頭，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麽折磨導致精神出現了問題，說話怎麽語無倫次的？
    納雅似乎也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連忙解釋說：“陛下，那個巫妖非常可怕，他似乎能夠讀取別人的思想。我明明一句話也沒說，但他就已經猜到了一切。”
    一想到安柏修的恐怖，納雅的身體都在發抖。
    凱瑟琳溫柔地對納雅說：“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你在這裏是安全的，那個巫妖再可怕也傷害不了伱。”
    凱瑟琳的聲音有著撫慰人心的效果，納雅很快就冷靜下來，十分內疚地說：“抱歉，女王陛下，我們的戰略計劃被這個巫妖猜到了，是我的過錯。”
    凱瑟琳的內心仿佛被刀尖刺了一下，這個孩子連真正的計劃都不知道，卻在這裏自責。
    凱瑟琳繼續安慰說：“不用擔心，納雅，你隻需要說你知道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納雅這才一點點講起自己的經曆。
    從刺殺萊特曼子爵，到遇到安柏修，納雅將戰鬥過程說得非常仔細。
    凱瑟琳聽完，也明白納雅遇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對手。這位絕對是傳奇位階的巫妖，怪不到暮色衛士一次次栽在這個巫妖的手上。
    “……然後，我就被他抓住了。我被俘虜之後就閉上嘴巴，什麽也沒說。但那巫妖就這樣抓著我開始自言自語，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很快就猜到了魔法契約是女王陛下你的力量。甚至猜到了違反契約的效果是什麽，我向神靈發誓，這些細節我一個字都沒提過。”
    納雅這番話讓凱瑟琳感到疑惑，精靈族不會受魅惑術影響，很少有東西可以刺激到他們的精神，讓精靈族做出違背心靈的行為。
    但反複詢問之下，納雅的回答都沒有什麽破綻，並不是因為情緒激動而產生的虛假記憶。凱瑟琳安慰了幾句，便讓納雅退下休息，並且向她保證會將西塞羅等人救回來。
    麵對納雅的時候，凱瑟琳盡量保持自信的模樣，讓這精靈小姑娘十分安心。但等她離開，之後，凱瑟琳就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
    這種讀取思想的效果是怎麽一回事？
    凱瑟琳問老國王說：“如果是傳奇位階的法師，施展思想偵測這個法術能讀取精靈的思想嗎？”
    老國王搖了搖頭說：“不太可能。”
    這份賜福來自精靈眾神，別說是傳奇了，其他神靈親自出手也很難修改精靈的意誌。
    “那這個巫妖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凱瑟琳越來越疑惑了。
    老國王陷入沉思之中，嘴裏琢磨著巫妖和亡靈這些詞匯。過了好一會兒，老國王才說出了一個特殊的名詞。
    “悼亡詩社……”老國王沉吟著說：“這個巫妖，很有可能是悼亡詩社的成員。”
    “悼亡詩社？”凱瑟琳從未聽過這個名字，隻好詢問說：“這聽起來像是一個亡靈組織，難道是幽暗地域那位薔薇女王的部下？”
    雖然九大王國沒有將幽暗地域算在裏麵，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裏有一位強大的亡靈女王，她的國土雖然不多，但王國所擁有的力量在九大王國裏麵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
    凱瑟琳未曾見過這位薔薇女王，但對她還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如果是這位女王的部下，那有什麽特殊的手段或許也說得過去。
    然而，老國王搖了搖頭說：“不，你說反了，這位薔薇女王也隻是悼亡詩社的其中一員。”
    凱瑟琳露出震驚的表情，那位薔薇女王跟她地位相等，竟然也隻是這個組織的其中一員，那這個組織究竟有多可怕。
    凱瑟琳說：“這令人難以置信。”
    老國王點頭說：“確實，我第一次聽說悼亡詩社的時候，也感覺十分驚訝。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亡靈組織，成員的最低標準都是傳奇。”
    “最低標準是傳奇？他們一共有多少人？”凱瑟琳追問說。
    “不知道，恐怕隻有悼亡詩社的社長才知道所有成員的身份。我也隻是在遊曆的時候認識了其中一位代號‘詩人’的成員，從他的口中得知了悼亡詩社這個名字。”
    老國王的眼前浮現許多年前的場景，那是魔龍暴君依舊在位的時候。年輕時候的精靈王是個性格跳脫的遊俠，遊曆大陸的時候認識了剛剛獲得神啟的亞瑟·萊恩。
    兩人都是天賦非同一般的少年，很快就變成了一同冒險的朋友。
    亞瑟·萊恩斬殺第一條龍的時候，年輕的精靈就在他的身旁彎弓搭箭。
    那時候，他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聖武士會成為萊恩帝國的開國皇帝，沒想到他會創下驅逐所有巨龍的壯舉。
    在兩人結伴冒險的過程裏，曾經在一個酒館裏麵喝酒。
    剛剛完成了一次委托的兩人都很高興，喝了不少酒，情緒激動之下，都忘了該有的禮節。
    “酒吧裏麵的吟遊詩人唱歌非常難聽，當時我喝多了，就上去嘲諷了幾句。亞瑟也一樣，完全忘了聖武士的規矩，搭著我的肩膀，大聲地嘲笑那個吟遊詩人……然後，我們就發現惹錯人了。”
    叱吒風雲的大人物也有過這種愚蠢幼稚的時候，隻是他們當時運氣真的不好，遇到的那位吟遊詩人脾氣比較差。
    “那個吟遊詩人，就是悼亡詩社的成員？”凱瑟琳問道。
    “不錯，他的代號就叫詩人，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那天晚上，我跟亞瑟兩人都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我跟亞瑟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慘敗，但我們兩個還以為隻是喝醉了，沒發揮好。所以第二天，我們又去找那個吟遊詩人的麻煩。不得不說，這是個非常愚蠢的決定。
    “即使亞瑟擁有斬殺巨龍的實力，在這位麵前還是被狠狠地戲耍了一次。要不是這位吟遊詩人並沒有殺人的想法，恐怕萊恩帝國就不複存在，而我也沒機會繼承銀月高庭的王位。”
    老國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仿佛還能記起鼻子被魯特琴打斷時候的劇痛。
    未來名震大陸的少年英才們狠狠地摔了個跟頭，然後被這位“詩人”綁了回家，逼著聽了三天三夜的詩歌，對於他們來說算得上是人生恥辱。
    年輕的精靈對詩詞方麵特別擅長，所以跟這位“詩人”聊了不少，這才聽到了悼亡詩社這個名號，而這位可怕的“詩人”也不過是悼亡詩社的其中一位成員。
    “悼亡詩社有一位神秘的社長，我隻知道他的代號是悼亡者。而我所遇到的那位詩人，應該跟這位悼亡者關係不一般，他自稱是悼亡詩社的普通成員，但從兩人的代號來看，這位詩人更像是副社長一樣的角色。我一直懷疑，他很有可能是一位神靈。”
    凱瑟琳連忙說：“亡靈的神，你是指巫妖之神，還是骸骨之主？”
    “不，這兩位神靈都不是這種戲謔的性格，如果我們遇到這兩位的化身，我們早就被製造成亡靈了。
    “詩人給我的感覺，不僅僅是亡靈，他的力量似乎更加古老。我甚至猜不到他的種族，是他自己承認亡靈的身份，而並非我看出來的。他也沒有那種與活人不死不休的仇恨，自由得像一個真正的吟遊詩人。
    “隻不過，他寫的詩歌真的很爛，蹩腳得像是地精的情信。”
    凱瑟琳被老國王這番話說得表情尷尬，這聽起來實在很像打輸了的人在給自己找回一點麵子，沒想到這位成熟穩重的老國王還有這種過去。
    “好了，我們回到正題。悼亡詩社的強大，你應該已經能夠理解。幽暗地域的那位薔薇女王也是悼亡詩社的一員，那位神秘的詩人也是。這樣類比的話，這個巫妖的強大可想而知。陛下，即使你二次晉升傳奇，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對方還掌握讀取精靈思想的特殊力量，很有可能又是一位神眷者。所以，這場談判……”
    老國王還沒說完，凱瑟琳就打斷說：“我一定要去，請原諒我的任性，但我需要找到支撐我活下去的力量。”
    凱瑟琳的手掌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變得非常蒼白。
    “陛下，你……”老國王看得情況不對，這表現，有點像心碎而亡的征兆。
    絕大部分精靈是敏感纖細的性格，當精神壓力大到無法承受的時候，他們的心髒很有可能會因此而碎裂，然後徹底死亡。
    滅國的危機和沉重的負罪感讓凱瑟琳喘不過氣來，精神已經接近崩潰。如果認罪可以拯救整個精靈族，凱瑟琳早就公開秘密，將自己送上審判台了。
    但她根本不能說，因為魔癮病沒有根治的辦法，一旦暴露就會造成全國恐慌，到時候心碎而死的就不止凱瑟琳一個，精靈族將會馬上分裂然後徹底消亡。
    這種情況下，西塞羅他們的生死就是凱瑟琳精神上最後的一根弦，至少要救回來一個，才能讓凱瑟琳找到繼續支撐下去的機會。
    “唉。”
    老國王歎了口氣，當初選凱瑟琳當繼承人的時候，也是看中了她的責任心，但現在看來，這份責任心反而變成毀滅精靈的原因。
    “好吧，談判繼續進行，但在開始之前，我們需要對這個巫妖有更多的了解。我會讓人準備儀式，推算一下這個巫妖的過去和未來。所以，你先忍耐一下，直到我們拿到足夠的情報。”老國王安慰說。
    凱瑟琳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老國王說的儀式是精靈族獨有的魔法，可以借用占卜的力量，看到目標的過去與未來，這可比納雅的說辭要清楚得多，說不定還能找到對方的弱點，在談判上獲得優勢。
    在預言的力量下，一切隱藏的東西都會無所遁形。
    到時候，就能搞清楚這個巫妖究竟有什麽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