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後悔了嗎？
    沒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現在的處境，有點不太妙。
    民居的大門早已被破開。
    一群身穿飛魚錦袍的內侍，已將鷂部密諜駐地，團團包圍了起來。
    “玄武，你東窗事發了。”
    現場凝重、肅殺的氣氛，被一道陰冷的聲音打破。
    下一刻，身穿著大紅色蟒袍的小葵，從門外飄了進來。
    他就像鬼魅一般，自帶著冷嗖嗖的陰風。
    “是你！”
    玄武瞳孔一縮，一顆心漸漸沉到穀底。
    他當然認識小葵。
    那是三皇子身邊的貼身心腹太監。
    自從三皇子執掌繡衣衛後，便將這個死太監安插進了繡衣衛。
    誰都知道，這死太監是替三皇子監視他們這些繡衣衛高層的。
    如今，這個太監卻帶人包圍了鷂部駐地。
    他想幹嘛？
    難道是三皇子知道賬簿的事情，打算殺他滅口？
    玄武並不清楚是不是這樣，但他的心情，顯然很不好。
    “玄武，有人檢舉你勾結草原突奴，通敵叛國。”
    “咱家這次就是奉兵部李大人之令，前來緝拿你歸案。”
    “你還不束手就擒？”
    小葵背著雙手，好整以暇地看著玄武，麵上滿是譏誚的神色。
    他主子三皇子確實不喜歡自己下場。
    但這不要緊，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參進來。
    協助兵部緝拿叛國通敵者，這不是很好的理由麽？
    “什麽？”
    玄武身體微微一晃，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誕的話。
    他通敵叛國，勾結草原突奴？
    他真要勾結突奴人，又何必帶著兄弟們在北境拚死拚活？
    以至於突奴人如今都對他恨之入骨。
    光給出的他的頭顱懸賞，就已經有萬金之多。
    如今居然有人給他扣上通敵賣國的大帽子？
    好，真是好啊！
    玄武憤怒以極，怒極而笑。
    “三皇子要殺我，又何必找這種蹩腳的借口。”
    “玄武，你想多了，殿下又怎會要殺你，他愛惜你還來不及呢，你說你也是……通敵就通敵，居然還讓人捅到兵部那，這下殿下想維護你都不行了，嘖嘖……”
    小葵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宛若貓抓老鼠般，一臉戲謔地看著玄武。
    今夜，他和他手下的內廠番子，並非對付玄武的主力。
    小葵對項炎的話，可一直牢牢記得。
    莫要親自下場對付人。
    所以……他隻是來見證堂堂繡衣督司玄武是如何隕落的。
    想必，這位滿心家國天下的漢子，現在心中很不好受吧？
    一想到這個，小葵忍不住生出病態的興奮之感。
    他憎恨大楚。
    當年，他是那位草原突奴居次，也就是項炎母妃的陪嫁奴仆。
    在抵達大楚後，因為非閹人不能入宮的緣故。
    他被被保德帝身邊的大太監王潮強行割掉了命根子。
    本是堂堂男兒的他，如今卻成了……閹人。
    天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他恨不得大楚立馬分崩離析。
    原本，他是看不到大楚覆滅希望的，畢竟當初的大楚國富民強，把他們突奴人打得連老巢都差點被端掉。
    這樣的大楚，又怎會突然覆滅？
    小葵以為他這輩子，隻能將對大楚的恨意深藏心中了。
    但誰知，他被居次送到了三皇子身邊。
    他才知道，原來三皇子也和他一樣，深恨大楚。
    小葵頓時像找到了人生目標般，開始全心效忠項炎。
    這對主仆，一心一意都想著要把大楚毀掉。
    以往玄武常年活躍於北境，屢屢給大楚送來關於草原的情報。
    這讓突奴人損失慘重。
    本就是突奴出身的小葵，又怎會不討厭玄武？
    隻不過，玄武一向不鳥三皇子，也很少回京，小葵就算想要對付玄武都沒辦法。
    現在好了，這家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和北境那位戰神攪和在一塊了。
    還他媽查案查到了三皇子頭上。
    他不死，誰死？
    若不是氣氛不對，小葵很想放聲大笑。
    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一隊隊全身披甲，手持弩箭的士卒闖了進來。
    緊接著，一個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踱步走入。
    “繡衣督司玄武通敵叛國，證據確鑿。”
    “奉齊賢台令，著兵部緝拿叛國逆賊玄武。”
    中年文官停住步伐，目光四掃一圈後，慢悠悠地說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的小葵，卻並未給什麽好臉色。
    雖說，齊賢台那邊告知他繡衣衛會配合他一同緝拿玄武。
    但，中年文官可看不上區區閹奴。
    “哈……”
    玄武此刻連憤怒都沒了，隻是自嘲一笑。
    他就知道，他拿了賬簿就相當於捅了馬蜂窩。
    他本以為來自朝堂的反擊不會這麽快。
    誰知……隻是太子呢？
    他那邊到底是何打算？
    這玄武……直到這會，居然還想著家國之事！
    ……
    京城郊外。
    剛剛出城的薑破虜，停了下來，撥馬回看了璀璨、明亮，宛若天上仙城的京師，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老大，咱們真就這麽走了？”
    一突騎見自家老大麵色不好看，忍不住開口問道。
    薑破虜聞言，沉默了。
    他想就這麽離開麽？
    並不想。
    隻是……一趟南下，讓他心中信仰都崩塌了。
    他需要大將軍的指點。
    不然，他會瘋掉。
    這些年，守護的大楚，效忠的皇帝，居然是這樣的……荒誕。
    他覺得他的付出，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老大，咱們丟下玄武大人真好嗎？他會不會有危險？”
    突騎遲疑著問道。
    顯然，連他們也已經知道，他們查出的賬簿，會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危險。
    他們如此，玄武自然也如此。
    按道理，他們的老大，一向都講義氣得很。
    這次莫名拋下玄武跑了，多少有些不太像他一貫的性子。
    薑破虜依舊沉默，隻是凝望著璀璨的京師。
    “老大，那是什麽……”
    忽的，有突騎一指前方，驚呼道。
    本在出神的薑破虜，下意識凝眸望了過去。
    他不由一怔。
    有軍隊？
    那是禁軍？還是五城兵馬司？抑或是……鎮衛軍？
    他們想幹嘛？
    等等……
    薑破虜的麵色，忽然一連數變。
    他們前往的方向竟是玄武的駐地，該不會是去抓玄武的吧？
    原本已放話再也不管那些破事的薑破虜，在這一刻，幾乎猶豫都不帶，麵上泛起些許猙獰表情。
    “草他娘，這群狗東西不會真要對付玄武吧？”
    “老子他媽的忍不了了。”
    “二三子，隨老子衝……救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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