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海貿走私，最早可追溯到前朝大荊。”

    “荊朝末年，朝廷對江南掌控力日漸薄弱，海貿司官員中飽私囊，為謀求利益最大化，便開始與江南士紳勾結。”

    “彼輩打造海船，霸占了沿海貿易走私。”

    “自我朝立國後，太祖、太宗雖開放了海禁，但江南士紳已嚐到了海貿的甜頭，自然不舍得放下到嘴的利益。”

    “便開始扶持海寇，以此作為掩飾。”

    “到了保德朝時，朝廷漸漸無法掣肘江南士紳，海貿走私愈發壯大。”

    “時至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朝廷的海貿司隻能喝湯，真正的肉卻被江南各家士紳所瓜分。”

    白家家主略一沉吟，緩緩說道。

    身為江南士紳中的一員，白家紮根揚州已有近百年。

    也就是當初剛來揚州時，白家還是外來戶，沒資格去分海貿的一杯羹。

    故此白家才將重心放到了鹽業上。

    但老實說，比起海貿的巨大利益，鹽業還真不算什麽。

    畢竟，鹽業到了如今，利潤已經很透明了。

    大楚的鹽商雖富，但比起前朝時的鹽商，卻是小巫見大巫。

    洛珩聞言，露出沉思之色。

    江南士紳在海貿這塊，原本他想象的勢大。

    彼輩果然還扶持了海寇出來。

    “如今沿海諸島，盤踞著多少海寇？”

    洛珩看向三家家主，問道。

    繡衣衛雖然號稱無孔不入，但實際上也有覆蓋不到的地方。

    至少沿海諸島，繡衣衛根本插不進。

    江南士紳已經將沿海諸島經營了數百年。

    早已潑水不進。

    “回都督，沿海諸島盤踞著大大小小數十股海寇勢力。”

    “彼輩皆是江南士紳扶持出來的武裝力量。”

    “據草民所知，沿海最強大的海寇海龍王，便是福建林家的傀儡。”

    白家主略一沉吟，回道。

    洛珩聽完這些，心下大致已經有了方向。

    江南士紳更多的隻是個統稱。

    事實上，海貿走私這塊，更多地集中在福建一帶。

    而福建林家，正是海貿大商。

    “你們三人回去轉告鹽商，讓他們放寬心，隻要安分守法，朝廷絕不會動他們。”

    洛珩抬頭朝著三家家主說道。

    此次他叫三人過來，就是為了給鹽商們吃顆定心丸，並詢問一些海貿的事情。

    眼下事情已經辦妥，洛珩自然也就不多留他們了。

    三位家主聞言，忙躬身應下，告辭而去。

    待三人離去後。

    洛珩喚來青龍。

    “青龍，調集所有關於海貿的檔案。”

    “另外著令福建鎮撫司，調查沿海諸島海寇事宜。”

    “此事關係重大，若福建鎮撫司辦不成，那就休怪本督不念舊情了。”

    青龍聞言，頓時心下一凜。

    他知道都督多半震怒了。

    想想也是。

    福建林家在海貿這塊，幾乎一手遮天。

    但福建的鎮撫司衙門，卻從來沒有匯報過關於林家的事情。

    這裏麵，若說沒有貓膩，說出去誰都不信。

    “都督，福建鎮撫司鎮撫使叫做遊進，綽號滑不留手。”

    “此人乃繡衣衛老資曆鎮撫使，堪稱三朝元老了。”

    青龍想了想，說道。

    聽到這話，洛珩微微皺眉。

    “本督亦聽說過此人。”

    “這遊進自升任鎮撫使後，便一直坐鎮福建。”

    按照繡衣衛的規矩。

    指揮使坐鎮地方，不得超過五年。

    年滿五年後，必須要換人。

    這是以防鎮撫使在地方上做大，與地方勢力沆瀣一氣。

    但偏偏，這個遊進，卻始終坐鎮福建，沒被調動過。

    “遊進的靠山是誰？”

    洛珩略一沉吟，問道。

    青龍沉默了一下，回道。

    “回都督，遊進與兩位指揮使關係莫逆。”

    他口中的指揮使，正是陸綱、記秉二人。

    這兩人自從洛珩上位後，基本已經被邊緣化。

    但不代表他們以前沒有權勢。

    保德朝時，繡衣衛大都督一度空懸了近二十年。

    直到後來項炎執掌繡衣衛，繡衣衛才有了新的大都督。

    這二十年間。

    身為兩大指揮使的陸綱、記秉，自然把控著繡衣衛內部的權力。

    “本督知道了！”

    洛珩微微頷首。

    他執掌繡衣衛後，又是忙著鏟除江湖勢力，又是平叛。

    內部整肅的話，也多集中在荊楚、巴蜀，以及中原、關中等地鎮撫司。

    對於兩廣、福建的繡衣衛，還真沒動過刀子。

    如今看來，這幾個地方問題不小。

    “都督是打算對福建動刀？”

    青龍小聲問道。

    福建、兩廣等地繡衣，勢力盤根錯節。

    基本上都是陸綱、記秉掌權時留下的後遺症。

    可以說，這幾個地方的鎮撫司，早已被經營的鐵板一塊。

    總部想要對他們下手。

    除了動刀外，也沒有第二個方法了。

    畢竟，這群人早已天高皇帝遠慣了，又怎會甘心輕易交出手中權柄？

    “福建毗鄰沿海諸島，但沿海諸島卻海寇雲集。”

    “鎮撫司衙門保不準與彼輩沆瀣一氣。”

    “本督以往沒功夫理會他們，如今真要對海貿走私下手，又豈容他們繼續當土皇帝。”

    洛珩冷聲說道，語氣中透露著一絲殺意。

    青龍聞言，沉吟道。

    “如此的話，或許得調集部分緹騎才行。”

    “遊進經營福建三十多年，恐怕整個福建的繡衣，多半都已是他的人了。”

    福建鎮撫司管轄著十多個千戶所，數十個百戶所。

    擁有緹騎、番子數千人。

    這可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調荊楚緹騎南下吧。”

    洛珩想了想，說道。

    荊楚兩地的繡衣，被整頓過。

    跟巴蜀一樣，都是洛珩的嫡係。

    既然要對福建鎮撫司動刀，那就少不得需要更多人手。

    總不能光靠洛珩、青龍等人殺光福建的繡衣衛吧。

    “都督英明！”

    青龍躬身道。

    洛珩擺擺手，沉吟道。

    “另外，再從京師調鯤、鷹二部南下。”

    “本督需要他們潛入福建，盯著林家等士紳家族。”

    作為地頭蛇，林家等勢力也不容小覷。

    除此之外，海寇們的信息，繡衣衛這邊也暫時兩眼一抹黑。

    故此洛珩需要鷹部的密諜，盡可能的多收集海寇的信息。

    至於為何不派鷂部密諜。

    那是因為，相比起鷂部，鷹部密諜的個人實力要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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