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維利仔細回想。
    摯友為什麽讓祂替自己做事？
    難不成……是想讓祂頂替「羨魚」這個身份？
    阿基維利心裏有了推測，開口向摯友求證：
    “你想讓我頂替你的身份，替你執行這項計劃？”
    羨魚點頭。
    “是的。”
    阿基維利沒有追問緣由。
    祂思索片刻，很快答應了，隨後問：
    “為什麽要選在「懷恩節」呢？”
    “他們選的。”羨魚的視線在眾多茶點之中不斷徘徊，隨口道，“或許是覺得選在這天更有趣？”
    阿基維利眯了眯眼，拿起刀叉，把餐盤裏的香腸切了又切，直到叉子再也叉不住香腸，這才收了手。
    特意把時間選在「懷恩節」……
    其心可誅啊。
    羨魚選中了蝦餃。
    他給自己和鏡流的碗裏各放了一個，一臉認真地問：
    “阿基維利，你喜歡拯救羅浮的這個劇本嗎？”
    阿基維利不明所以。
    不是代替摯友拉仇恨嗎？怎麽還要拯救羅浮？
    “重生而來的主角需要一個足夠盛大的出場。”羨魚微笑，“你，「遊雲司命」，在「鱗淵境」力挽狂瀾，在「絕滅大君」手下拯救羅浮。”
    鏡流默默夾起蝦餃，咬了一口。
    用仙舟給星神造勢？讓外敵進入「鱗淵境」？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羨魚怎麽可能讓仙舟民眾涉險。
    原定計劃分明是羨魚和「常樂天君」的一眾分身，將外敵引入一個洞天裏，再由提前部署的精銳殲滅它們。
    奈何羨魚這回掀房頂時順帶把地基挖了。
    就連阿基維利也沒意識到問題，祂連連搖頭：“什麽啊！這怎麽行？”
    這可是仙舟啊。
    這是摯友耗費無數心血打造出的烏托邦。
    祂憑什麽要踩一腳仙舟呢？
    再說了，星神和同伴拯救過無數星球。
    祂接受過善意，體會過惡意。
    祂不需要誇讚，更不在乎所謂的虛名。
    阿基維利的表情越發嚴肅。
    羨魚看著祂，語氣聽起來很是苦惱。
    “那我應該怎麽感謝你呢？”
    聽到這裏，鏡流知道她猜對了。
    愛人課業繁重，實在分不出心神執行計劃，於是找上阿基維利幫忙，再借此感謝星神，給出星神抗拒的報酬。
    這樣一來，星神就會接受公司的股份。
    羨魚低垂眼簾。
    “好吧，我知道金錢無法衡量「無名客」的功績，更不能把它和你們放在一起——”
    阿基維利皺眉，出言更正他的措辭：“是我們。”
    羨魚一愣，改口道：
    “嗯，我們。”
    “我實在不知道該送些什麽，想了很久，最後選出了那份禮物，沒想到會讓你感到困擾……”
    羨魚抬眼看向阿基維利，認真地說：
    “抱歉，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禮物了。”
    縱使阿基維利對羨魚的做法有再多不滿，聽完對方的這番話，心中情緒散了一大半。
    是啊，祂早該知道的。
    光看仙舟年會上的獎品，祂就該明白的啊！
    再加上摯友當時可是仙舟元帥，哪裏需要親自準備禮物呢？
    星神搖頭道：
    “摯友，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這怎麽行？”羨魚輕蹙眉頭，“不如……就用這場風波當作「遊雲司命」的禮物吧。”
    阿基維利扶額。
    “……不需要啦。”
    羨魚沒有理會，自顧自地拿出玉兆，好似要通知羅浮高層。
    “隻有足夠震撼人心的出場，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阿基維利一時沒了主意，將求助的視線投向鏡流。
    鏡流聳肩，表情很是無奈。
    阿基維利連忙起身，搶過羨魚手上的玉兆。
    祂不願探究摯友的隱私，直接按下鎖屏鍵。
    星神手握玉兆，總算回過味來。
    “掀房頂這招對我沒用。”
    羨魚沉默了。
    他再次拋出之前問過的問題：
    “那我該怎麽感謝你呢？”
    “你我之間，還需要道謝？”阿基維利歎氣，“隻要你需要，我都會去做的。”
    羨魚眼睛一亮。
    阿基維利冷酷地說：
    “哦，公司股份除外。”
    羨魚狀似回想，說：
    “不如就把股份轉給我們的「飲月君」吧？”
    鏡流心說，這跟左手倒右手有什麽區別？
    羨魚憂心忡忡：
    “他不在羅浮，身邊也沒有族人侍奉……”
    阿基維利一口答應。
    別說與祂並不熟悉的「飲月君」，就算龍尊們平分股份，祂都不介意。
    隻要不給列車，一切都好說。
    羨魚滿意地笑了。
    他輕聲介紹著：
    “阿基維利，我的身份是「藥王秘傳」魁首。”
    “代號……”
    他眸光閃動，一字一頓道，
    “「雪原紅星」——”
    聊完股份，吃過飯，鏡流告別羨魚和星神，動身前往營地。
    昔日揚名仙舟的「雲上五驍」陸續隱退，如今隻剩下景元一人堅守在崗位上。
    白珩最先遞上辭呈，她與岱陽同行，共同奔赴星海。
    之後是鏡流，她在勳章填滿一個抽屜後，在雲騎挑了份閑職。
    偶爾想起來了，便會前往雲騎營地，和雲騎驍衛過上幾招。
    接著是丹楓，轉世後的龍尊做出了和白珩一樣的選擇，成了「無名客」。
    比起他們三位長生種，反倒是原先的短生種應星排在後麵。
    應星獲得部分龍尊之力後，開始鑽研醫學，在前線救過無數傷者，漸漸成了羅浮丹鼎司的中流砥柱。
    某日，應星遞上辭呈。
    這一決定令丹鼎司眾人很是震驚。
    鏡流和其他友人並不意外。
    比起治病救人，應星明顯更喜歡鍛造，
    後續丹鼎司高層幾次挽留，最終留下了應星，他隻需一周裏挑出半天來丹鼎司坐診，其餘時間皆由他自由支配。
    等過了今日，等應星結束這周在丹鼎司的工作，他們就能湊在一起喝酒了。
    正想著，鏡流到了神策府。
    路上的雲騎紛紛朝她行禮，她略一頷首，快步來到驍衛們的演武場。
    景元時常抱怨將軍府經費不足，拐彎抹角地讓鏡流手下留情。
    鏡流無法，隻好收斂下手時的力道。
    奈何演武場還是經不住她的招式。
    將軍府開支一點沒少。
    時間一長，景元習慣了。
    反正有羨魚那本五千年兜底，夠將軍府八輩子的開支。
    鏡流照例與驍衛們過了幾招，解答他們的問題，隨後來到景元所在的庭院。
    景元一人坐在涼亭和自己下棋。
    看到鏡流，景元將棋子歸置原位。
    鏡流坐在棋盤對麵，率先拿起其中一枚棋子。
    “「遊雲司命」將會在懷恩節那日代替羨魚執行計劃。”
    景元愣在原地。
    繼「帝弓司命」出席羨魚婚禮，又有「遊雲司命」替羨魚幹活……
    景元閉了閉眼，掩下心中震驚，轉而問起昨日的美酒。
    “師傅，昨日的那壇酒是從哪兒弄來的啊？”
    鏡流瞥了他一眼。
    “你送的。”
    “我？”景元先是不解，接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平行世界？”
    鏡流點頭。
    景元瞬間來了興致，連連追問平行世界的細節。
    “平行世界是什麽樣的啊？羅浮還好嗎？我在做什麽？”
    他跟報菜名似的一連報出其餘四人的名字。
    鏡流的視線落在棋盤上。
    “沒什麽區別。”
    “哎呀……”景元刻意拖長語調，“怎麽會沒區別呢？”
    他見鏡流仍盯著棋盤，又問：
    “羨魚呢？羨魚在幹什麽？咱們聯盟不會變成帝國了吧？”
    鏡流抬眼。
    景元姿態懶散，用手撐著下巴，上身跟沒骨頭似的倚靠在石桌上。
    哪兒還有一點將軍的樣子。
    不像是羅浮人人敬仰的「神策」將軍，更像被四人看著長大的、初入雲騎的小孩子。
    前幾日，對方還在跟應星拌嘴。
    鏡流原先看到景元嬉皮笑臉的模樣就頭疼。
    現在……
    挺好的。
    鏡流收斂心神，催促景元下棋。
    景元眨了眨眼。
    師傅為什麽不願提起平行世界？
    難不成……他們出事了？
    他繼續追問下去。
    鏡流無法，隻好對他說：
    “你還是將軍。”
    景元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又問羅浮和仙舟。
    “羅浮很好，聯盟還是聯盟。”鏡流思索片刻，省略部分信息，“你仕途順遂，還會得到持明全族的支持。”
    景元表情怪異，用手指著自己，遲疑著說：
    “我代替應星，成了持明族？”
    鏡流嘴角一抽。
    “不是。”
    “好了，沒什麽可說的。”
    景元一聽，專心和鏡流對弈。
    師傅不願提，那他就不問了。
    再說了，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和他們又有什麽關係？
    很快，鏡流撂了棋子，幹脆利落地結束這一局棋。
    景元目送對方離開。
    沒過多久，侍衛來到他麵前，行了一禮，表示「遊雲司命」到訪。
    景元一驚，忙不迭起身去迎。
    他快步來到前院，見到了這位星神。
    對方說：“景元將軍，能否借用一下你的「神君」？”
    景元心說，您不會是想找「帝弓司命」吧？
    正想著，星神又說：
    “我找一下——”
    祂猛地頓住，似乎是考慮到景元的感受，中途改口道：
    “你們的「帝弓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