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沉默了。
    這百府公不知是真直爽，還是話術太高明，起碼，陳青覺得這些話是真的。
    想了想，陳青道：“府公直爽坦蕩，我也不會扭扭捏捏。”
    說罷，又拿出了一塊近一米的金木，沒有這一截金索長，但比其粗了近十倍。
    百府公瞳孔一縮！
    陳青頗有些不舍：“在下曾有過一樁機緣，這金索就是綁在金木上的。隻是如今實在缺一至寒至陰之物。隻能將此兩件出手。”
    “嘶……”
    百府公吸了一口氣，雙手搓了搓，“隻是這兩件價值又遠遠超過骨匣了！”
    陳青道：“在下還需要大勢的陰神級靈引。”
    聞言，百府公表情一僵。
    他躊躇起來，又看看元胚金索，不時皺眉。
    “這……”
    “這……”
    他來回踱步，在劇烈掙紮。
    好一會兒，終於有了決定。
    沉重坐回座椅，道：“前輩，大勢的靈引，除非混沌商人，恐怕這世間都不會流傳。”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陳青一怔：“修羅都不會有？”
    百府公一窒，想了想還是道：“修羅強大，在下不敢將話說死，但多半也沒有的。”
    陳青眉頭皺起。
    百府公這才繼續道：“若說這世上哪裏還有大勢的靈引，恐怕隻有一人有。而在下恰好知道此人在哪裏。”
    說罷，看向陳青：“不知前輩覺得此消息值不值這兩件元胚金器？”
    “笑話！”
    陳青冷笑：“府公，你當我是才出來闖蕩的毛頭小子麽！大勢的靈引倒還罷了，隻是一個可能知道靈引的人的位置，你便敢要價兩件元胚金器？”
    “前輩莫急，莫急！”百府公滿臉堆笑：“但那人的確知道靈引！在下以深淵商會的榮譽保證！”
    說罷，他又道：“而且買賣嘛，我漫天要價，您坐地還錢。這又不是一口價。”
    “這兩件元胚金器價值確實超過骨匣加消息，但前輩家大業大，總會缺些趁手的物件，深淵商會裏法寶裝備都挺全的。”
    陳青平靜下來。
    其實元胚金器他要多少有多少，這又不是太白金身。
    但還是那句話，買賣麽，一定要表現地極其痛苦，另一邊才會覺得自己得了便宜。
    更何況，元胚金器除了在陳青這裏，不管在哪裏都是極其值錢的。
    “這骨匣得自攝魂怪巢穴，據賣此物的前輩講，他潛伏數十年，算得攝魂怪出巢的時機，正是趁著攝魂怪齊齊出去，才進入攝魂怪老巢，拿到了此物。可惜當中的寶貝被它們搶了回去，這前輩手段盡出，才逃得一條性命。”
    “裏麵到底是什麽寶貝？”
    “那前輩說他也沒看清，隻一恍惚，就逃走了。”
    “逃？”陳青一怔：“是活物？”
    “不知……”
    陳青沒有在意。
    這東西可能真如百府公所說的一樣有著大機緣，但也僅僅是有可能。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機緣，自己就去界障？
    如果按靈咒紙尊所說，得自深淵的東西，八九成是講不清來曆的，而每一個“講不清”，都可能帶著一樁機緣，每碰一個都去尋根溯源？
    不管是陳寬、白帝、小紙，一個個叮囑深淵裏界障最危險，而攝魂怪，更是危險中的危險，他頭沒鐵到非要去闖那等死地。
    真要作死，鬼府裏險地多了去了。
    實在嫌命長，跑黃泉邊上看一眼浮屍，還能滿足滿足好奇心呢。
    甚至太墟裏時不時冒出的空間門的另一邊，五六成都是險地。
    真要送死，送在家裏不好麽？
    起碼收屍還方便點。
    “府公，你太看得起在下了，界障險地，在下可萬萬不敢去闖。”
    百府公一怔，笑道：“前輩誤會了，這攝魂怪的老巢，不在界障中！”
    “哦？”
    陳青一怔。
    攝魂怪，不都是在界障裏生活的嗎？還能有例外的？
    “那前輩在此巢穴外潛伏數十載，將一對指月石裏的一顆留在了那裏，”說罷，百府公拿出一塊指月石，與尋常指月石稍稍有點不同，其上隱隱有血色紋路。
    百府公細細摸索著指月石，沉吟道：
    “隻是二十多年前，龍吟城中的殘存龍魂不知怎麽，忽然被激活了，傳出陣陣龍吟。或許是龍吟的原因，指月石指出的方向就變了，指向了龍吟城。不瞞前輩，若不是所指方向出現錯誤，在下也舍不得將此物拿出交易。畢竟，這關係著先天級的法寶。”
    “就是這一顆，算是此樁交易的搭頭，前輩請拿好。”
    陳青沒接。
    百府公就放在了骨匣旁邊。
    看得出來，百府公是真打算收下陳青這兩件元胚金器。
    “前輩可還缺什麽？”
    陳青想了想，問：“防身寶甲有麽？”
    片刻，十件寶衣寶甲放在了陳青麵前。
    “都是天階下品的寶衣……”
    天階，自然不能與先天級的法寶比。
    但這已是九成九九九九修士能碰到的頂級寶衣。
    陳青與他磨了半天，終於將磨來了一件天階中品寶衣。
    流雲仙衣。
    以天蠶絲織就，輕若無物，如雲般飄逸，色澤隨穿著者的心意而變化。給風清揚的。
    終於，兩人交易愉快結束。
    寒月寶鏡不算太值錢，也一並給了陳青。
    這是月宮出品的寶貝，陳青拿著這東西，隻是想著下次送給釵頭鳳。
    一切妥當，百府公收起兩件元胚金器，緩緩道：“知道大勢靈引之人，其實就在這個城中！”
    “哦？”
    “他在表城，小鳥巷，名作丁丁當。見了您就知道了。”
    丁丁當？
    陳青眼神一動，記下了名字。終於告辭離去。
    來到一樓，不停有強者湧入，他們都是衝著雲舟來的，有的都已磨起了價格。
    陳青出了商會，就見一個少年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前輩，小的李可，一直在等著你呐！”
    正是之前帶陳青來這裏的少年導遊。
    這李可倒也是個妙人，說第一麵不問名字，隨後一直等在這裏，見到了就立刻報上了名來。
    “我姓朱。”陳青扔去一塊靈石：“帶我去表城小鳥巷。”
    “好嘞！”
    有熟人帶路，兩人很快從頭骨底下鑽了出來。
    出了內城，路過繁華的街頭，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背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孩，背後的孩子睡得正憨，頭歪在一旁。
    小女孩看到李可，立刻喜道：“爸爸！”
    李可一愣，立刻跑上前去，將小孩的背帶麻利地重新綁好，低聲道：“果果，爸爸在帶大前輩，你莫打攪爸爸，快回去，今晚給你們買肉吃，明天帶你看戲。”
    小女孩一聽，頓時喜得一蹦三尺高，背著弟弟遠去。
    陳青微笑看著，“你幾個娃娃了？”
    “三個了，”李可笑道：“讓前輩見笑了，我們凡人十幾歲就已成家生娃。”
    “這有什麽可笑的。”陳青看著遠去的小女孩：“修仙是人生，耕地也是人生，不可能每個人都出人頭地的，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完一生，就是最大的福氣。”
    李可怔了怔，點頭道：“晚輩記住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前。
    表城，建在頭骨上麵，但龍頭骨太大，仿佛是一個方圓百裏的巨大白坡。
    比之昏暗的內城，這裏更熱鬧，但也肉眼可見地更貧窮。
    房屋漸漸沒了風格，或者說是各種奇怪的風格混搭在一起，都是些隨意搭起的遮風擋雨之處。偶爾有間大院子，就算是這裏一等一的人家。
    這裏隨處可見凡人，匆忙來往於表城與內城，守著內城大人物手中漏出的一點油水，滋潤或辛苦地過活。
    好在有煙火氣。
    末世走過來，陳青真的喜歡極了這股子煙火氣。
    走走停停，七拐八繞，終於進入了一條小巷。
    遠遠地，陳青就聽見了有個聲音笑道：“ 丁丁當，丁丁當，今天我是老鷹，你們都是小雞！哇！！我來吃你們了！”
    “你賴皮你賴皮！我是母雞，你怎麽連母雞一起吃！”
    “因為我是得了道的神仙老鷹！！哇！！！”
    一群小童驚叫了起來。
    再走兩步，陳青就看到了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正追著一群小童跑，將小童追得四處亂逃。
    這老頭兒就是丁丁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