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還是你們所說的佛殞林。”
    佛殞林？
    殘劍渾身一震，他看向陳青，瞳孔猛地一縮，“二大王，你……你是怎麽闖過來的？”
    陳青淡然一笑，“這不重要。”
    殘劍隻是怔怔看著陳青，他可以肯定，這個人族實力弱小，弱小到自己一根指就能捏死。
    他是如何撐過佛祖怨念的？
    殘劍此時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方才自己暈過去以後，陳青又經曆了多少波怨念衝擊？
    “二大王，方才你還經曆了多少次怨念衝擊？”
    “七八次吧，”陳青想了想，“記不大清了，後麵幾次很厲害，把我衝得暈暈乎乎的。”
    殘劍駭然！
    七八次？
    以佛祖怨念一次比一次強的態勢來看，七八次時候的威力會達到怎樣的程度？
    就在他震驚之間，就聽陳青鄭重道：“你看那裏！”
    殘劍往陳青所指方向看去，就見一個怪物一步步走來。
    那隻怪物勉強有個人形——而且是女人。
    你別問怎麽看出來的，她的上半身密密麻麻長了四五十個乳房。
    她的腦袋上沒有五官，隻有一朵盛開的蓮花，而她身後長著數百條手臂，每個手掌掌心處還長著眼睛或者嘴巴，那些嘴巴不停念叨著各種佛號：
    “一切皆有法，如夢如泡影。”
    “心佛眾生，三無差別。”
    “是心作佛，是心是佛。”
    而這女人的下半身，大致像是驢，有六條腿。
    說不出的怪異和別扭，但渾身金色，仿佛以黃金澆築而成，詭異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聖潔。
    她緩緩從兩人身邊路過，殘劍已是拔劍而立，生怕這怪物會傷了陳青。
    但這怪物渾身上下的嘴都噙著一絲絲微笑，仿佛滿足至極，喃喃念叨著佛號，一步一步，平靜離去。
    千百聲佛號夾雜在一起，像是成百上千人的大佛會一般。
    殘劍與陳青對視，兩人都是看得一頭霧水。
    這裏的怪物比之深淵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偏偏這些怪物都挺禮貌的。
    如果時間足夠，這裏可以細細察看一番，但如今混沌仙域毀滅在即，既然卦文上說了佛殞林，那就以最快速度趕去。
    佛殞林在哪裏兩人也不知道，四下看去，最符合佛殞林三個字的地方就是那片金色森林，也隻能去那裏看一下了。
    兩人緩緩往前，看向周圍的風景，聖潔至極。
    放眼望去，入眼全是金色。
    就連那潺潺流水，也像是金水一般。
    微風拂過，草地掀起了金色的草浪，沙沙鐺鐺作響，不知為何，陳青竟覺得這些草全都在笑。
    這裏的一切仿佛都開心至極，怪物們懂禮貌，還很溫柔。草木大地也全都散發著一股股喜悅之情。
    就連那片滲著暗紅色血氣的森林，仿佛也在歡迎著兩人。
    這裏的一切實在太禮貌、太好客了！
    有句話叫做望山跑死馬，這片森林也是，看著不遠，但兩人行了兩個時辰，似乎都沒怎麽動。
    殘劍想起了什麽，“二大王，路途遙遠，為何不開石船呢？”
    陳青搖搖頭：“剛到這裏，我便感覺到了有個未知的存在，在看著石船。”
    陳青心中餘悸，“我不知道那道目光是從哪裏看來的，看得我發毛。”
    殘劍眼睛微微一眯，不再言語。
    此時，遠遠地又有一陣陣佛音傳來，似乎有很多人在聚會。
    片刻後，兩人便來到了一片山穀，山穀中，有一個寫盡了寧靜安詳的小村莊。
    一條小路蜿蜒到小村莊中，還未來得及細細打量村莊，就見一尊金剛拿著伏魔杵，宏大的聲音念叨著佛號，朝著兩人的方向一步步走來。
    這是一尊足有十米大小的龐大金剛，最恐怖地是，他渾身的皮皆已剝去，露出了金色的血肉，血肉之上，滿是梵文。而他的雙眼，則是不見底的黑暗旋渦。
    可怕的氣息。
    而這金剛所念的佛號，卻是引起了陳青與殘劍的注意：
    “欲躍天門，必先剮鱗褪骨，忍剝膚之痛。”
    龐大金剛緩緩走近，小路不算太寬，兩人趕緊讓在一旁。
    剝皮金剛沒有理會兩人，自顧自念著佛號緩緩遠去，而他所念的佛號，也讓兩人若有所思：
    “不焚舊蛻，焉得神龍真形？不棄幻身，何證菩提妙體？”
    這是……啥意思？
    想要得道，就要忍人所不能忍？
    要扒皮抽骨？
    來到村莊。當先看到一個和尚。身軀燃著熊熊業火，半邊身體已被燒得隻剩骨骼。
    而他微笑著，拿著一把匕首，一片片割著自己的肉。
    他身邊圍了一群老鷹，他每割下一片肉，老鷹們就張嘴吞下。
    和尚口中也在念著佛法：
    “菩薩割肉飼鷹，舍身飼虎，龍若惜鱗，永墮泥淖。”
    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熊熊業火當中，一個個佛門符號飄起、散盡。
    陳青愣愣看著，他雖然隻有高中文化，但割肉飼鷹的典故他還是聽過的。
    與方才寫到的一樣，整個村莊裏，到處都是譬如剝皮金剛、業火佛陀、千手尼姑之類的詭異存在。
    兩人一邊看在心中，一邊加速朝著森林而去。
    終於，來到了森林的邊緣。
    森林皆是金色，每一棵大樹上都寫著佛號。也不知是誰故意刻上還是天然長成。
    而在這裏，遠處那巨大建築的細節已然越來越清晰。
    那個巨大建築仿佛頂著天，太過濃烈的金光將其遮掩，細節看不真切。
    大約像是城門樓。
    但門的部分又太大，這個門上箍著巨大的骨骼，看其模樣，像是肋骨。
    整個看去，像巨大的門臉，又像一座奇怪的墓碑。
    就在此時，一聲龍吟響徹森林。
    陳青抬頭看去，就見一條金龍朝著那巨大的建築飛去。
    “龍族？”
    陳青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麽。
    這龐大的建築，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龍門吧？
    “嘿，小子！”
    就在此時，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陳青扭頭看去，就見一個佛祖在他身後。
    ——準確說，是半個佛祖。
    他的一半身軀聖潔、安詳、梵文密布、佛光無限。
    而另一半身軀，卻冒著難以想象的殺孽和幾乎凝如實質的血氣。
    這是至邪至惡至穢至淫的邪惡化身，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陰暗。
    陳青可以肯定，每一點血氣肯定都由成百上千的怨魂組成。
    嗡——
    殘劍身上猛然爆發出了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那把生鏽殘劍指向了這個佛祖，兩股龐大的氣息轟然相撞，震碎了數百米方圓的森林。
    金色樹葉與木屑紛飛，殘劍一臉凝重，一字字道：
    “半邊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