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萬般委屈，縱然萬般悔恨，但當下，沉瀟兒依舊隻能低聲下氣。
    “公公勿慮，等夫君回來之後，奴一定第一時間稟報公公。”
    聞言，裴江海這才冷哼一聲，旋即轉身離去。
    而見此一幕，負責照顧她的兩名侍女這才敢攙扶起她來。
    別誤會，這兩名侍女可不是真的對她好，相反，她們可都是正常人，自然也看不起眼前的這個瞎子。
    但她們是裴斷安排在沉瀟兒身邊服侍的，她們怕沉瀟兒到時候打小報告，  告知裴公子，那到時候裴公子可是要找她們算賬的！
    所以，她們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其攙扶起來，故作關心道。
    “夫人沒事吧？”
    “我沒事，扶我上床歇息吧……”
    褪衣上床之後，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委屈，將頭埋在被褥當中，哽咽失聲。
    “沉淵哥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帶我回沉家，恢複我沉家的身份好不好……”
    “我現在，真的每天都受盡委屈，裴郎在還好，裴郎不在，就連有些奴婢都敢欺負我……嗚……”
    可惜，她的委屈，沉淵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從小時候就是了，沉淵雖然表麵上對她好，但內心當中，她於沉淵而言不過一螻蟻罷了。
    少年時期的沉淵，在與沉家長老們周旋的間隙，時間也都花在了調查秦陽上。
    但可惜，秦陽有天道庇佑。
    那個時間段，沉淵是少年，秦陽亦是少年。
    他何時才會初露鋒芒？他何時才會拜入白雲宗？他何時才會與雲舒雅私交頗深，關係升溫？
    沉淵怎麽可能知道？他怎麽可能查得到？
    沉淵施展諸多手段亦是無法查出秦陽絲毫線索，後來，甚至有著暗殺掉沉瀟兒的打算。
    但後來，沉淵放棄了這個想法。
    殺掉沉瀟兒有風險，事情一旦敗露，難免不會被那些長老大做文章。
    反而留著沉瀟兒，留著這道她冥冥之中與秦陽相互牽引的因果，才是上策。
    隻要她不出問題，秦陽，便一定會與她結識。
    那個時候，秦陽肯定會來到沉家想要帶走沉瀟兒，屆時自己一掌拍死便是。
    這本是沉淵原本的計劃，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後來的事情也都知曉了，即便秦陽趕來，沉淵也沒辦法一掌拍死他。
    當真是憋屈。
    不過，俱往矣，經過諸多手段之後，秦陽終究還是死在了沉淵的算計之下。
    至於沉瀟兒這隻螻蟻，沉淵自然不會在意她的死活，她是死是活沉淵一點都不關心。
    螻蟻罷了，修為還不如秦陽的廢物。
    在強者的眼裏，沒有弱者的席位！
    隻不過，沉淵這些真實想法，沉瀟兒的斷不可能知道的，她此刻認為當初沉淵對她的好都是一片真心。
    隻是後來，由於自己要背離家族，而他作為家主，必然是要以儆效尤的，所以才會那麽對自己。
    “有機會我再去一趟沉家，對著沉淵哥哥真心實意的認錯道歉，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原諒我……”
    但可惜的是，她的這份期待，注定是沒有什麽結果的了。
    因為沉淵，已經要對裴家展開行動了！
    翌日，裴江海換了一身盡顯華貴的貂裘，踏雪赴皇宮。
    他帶的人不多，身邊除了師爺，便隻有一個隨行的侍從。
    他不需要帶人，因為他的人，是禁衛軍，就在皇宮之內！
    隻要自己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在皇宮之中服從自己的調遣！
    正是想到這一點，裴江海才有恃無恐，整個皇宮都是我的人，難道沉淵還能翻了天不成？
    隆冬時節，每天的雪似乎有著愈下愈大的趨勢。抵達皇宮，引路太監開口傳話，都能呼出肉眼可見的白氣。
    “裴大人，您終於到了，陛下已經恭候多時了，您請。”
    裴江海微微頷首，旋即跟在引路太監之後。
    落霞宮內一處亭中，有炭火暖爐，華麗屏風  。亭中布置了一張巨大圓桌，圓桌之上，各種珍饈琳琅滿目。
    倩柔嘴饞，已經偷偷抓起一些嚐了嚐味道。
    倩柔左右，自然是沉淵與仇敗。
    沉淵麵容波瀾不驚，深邃雙眸望向亭外，仿佛隻是安靜的欣賞雪景。
    仇敗的臉色就肅穆了許多，畢竟，他可是清楚接下來會到底發生什麽事的。
    仇敗越來越猜不透沉淵了，他既然要與裴江海翻臉，又把女帝陛下帶來幹什麽？到時候一旦真的打起來，誤傷到陛下，又該如何是好？
    但當下人多眼雜，他又不好直接詢問。
    倩柔在品嚐過一道菜之後，聞著最中央那大大的陶爐裏傳來的陣陣香味，不由得擦了擦嘴角，想要打開蓋子，品嚐品嚐。
    老太監趕緊提醒：“陛下，這……這客人未到，哪有主人先嚐的道理呀？這不合我北齊禮數呀……”
    沉淵隻是淡淡掃了那太監一眼。
    “女帝陛下想做什麽事，難道還需要你一個小小太監指手畫腳？”
    聞言，老太監趕緊匆忙跪下，連連磕頭。
    “丞相大人，老奴知錯，老奴知錯！還請丞相大人饒命啊！”
    這老太監已經當了很久的太監，之前，有一個姓李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太監，是先帝的心腹。
    後來先帝隕落，李公公所遭受到的清算，眼前的這名老太監甚至沒有勇氣去回憶！
    所謂的地獄，恐怕都比不過丞相大人的手段！
    倩柔見老太監連連磕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略略略，讓你話多，讓你處處管朕。”
    沉淵起身，緩步走到亭邊，挺直的身軀一手負於背後，另一隻手伸出亭外，任由雪花落於掌間。
    “女帝陛下乃九五之尊，行事豈能受約束啊？”
    “老奴知錯，老奴知錯！丞相大人饒命，陛下饒命啊！”
    此時，老太監的頭都磕出了血跡來。
    沉淵這才擺擺手。
    “下去吧，陛下有本相照顧，不需要你。”
    “多謝丞相，多謝丞相，老奴告退！”
    老太監匆忙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趕緊退下。明明是大雪紛飛時節，他的後背卻已經滿是汗水！
    沉淵則是悠然的望著雪景，喃喃道。
    “白羽雖白，質以輕兮。白玉雖白，空守貞兮。未若茲雪，因時興滅。玄陰凝不昧其潔，太陽耀不固其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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