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煙頭渾然未知的掉落下來，火紅的煙灰燙在胸口也沒有感覺。
    “你幹什麽？”陳韻大吼一聲，連忙將丈夫胸前的煙頭拍掉，摸著被燙傷的地方盡是心疼，哭嚷著道：“你幹什麽，你幹什麽？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我怎麽放心得下啊！”
    何偉清沒有回話，眼神呆滯，不可置信看著妻子，盡是不解，盡是心痛。
    兩個人一起走過這麽多年，相依相伴，雖然有打架吵鬧，雖然聚少離多，但他們夫妻兩人的始終在一起的啊！
    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何偉清很心痛，比刀割還疼。
    他沒理會胸口那點疼痛，紅著眼睛顫聲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咱們倆這麽多年的感情，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說到最後何偉清聲音全然嘶啞，脖子上鼓著青筋，淚如泉湧，澎湃倘下。
    也不擦拭，任由它流過臉頰。
    作為一個十年前就手握數萬大軍的將領，他從未有過今天這般失態，可是他心裏的悲痛忍不住....
    陳韻心中也很痛，她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丈夫像今天這樣，可是她怎麽辦呢？
    這個家她要考慮，孩子她要考慮，妹妹的感情她也要考慮，丈夫的以後她更要考慮。
    小妹陳芸的性格她知道，今天聽到的話怕不是說說而已，可能真有孤獨一生的心思。丈夫的性格她知道，如果沒有她來推動，哪怕是死，他也不會接受。
    可是，萬一哪天她沒了，那這倔驢不得孤獨終老？
    這是陳韻不想看到的，她想丈夫幸福，希望他以後有人陪伴。
    抬手擦拭著丈夫臉上的淚水，痛聲道：“你聽我說。”
    “我不聽。”何偉清大吼：“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你是不是怪我以前沒讓著你？”
    “你不是一直想打服我嗎？這回我讓你打，打死我也不還手。”
    “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以前咱們發過誓的，永遠也不分開的。”
    何偉清一把抱住妻子，哭得跟孩子一樣。
    陳韻心中很感動，心中的想法在這一刻有些動搖，可想到以後，她還是忍了下來。
    輕輕摟著丈夫，像關心孩子一樣拍著他的頭，溫聲道：“你聽我說。”
    “我不聽。”何偉清失聲喊著。
    陳韻卻沒有理會，自顧將心中的想法和打算，慢慢說了出來。
    “偉清，我這輩子沒求過你，這回是我第一次求你，為了孩子們，為了這個家，你答應我好不好？”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何偉清痛哭道：“就算以後真有了意外，我也能守著孩子們啊！為什麽要讓我娶陳芸啊！你知道的，我心裏一直都隻有你啊！啊.....”
    “嗚嗚.....”陳韻死死抱住丈夫的頭，心中同樣悲痛萬分，不過心裏既然有了決定，那就不會輕易改變，她必須快刀斬亂麻。
    忍著悲傷，將眼淚擦幹，陳韻一把將丈夫推開，冷眼瞪著他，厲聲道：“何偉清，你是不是要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何偉清愣了，心裏盡是惶恐，他知道以妻子的脾氣，是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為什麽？”何偉清顫聲問了一句。
    陳韻沒有回答，反手就去翻衣服拿配槍。
    “不要。”何偉清大吼一聲，連忙將陳韻按住，失聲道：“我答應你，都答應你。”
    “不要做傻事，你死了孩子們怎麽辦啊！”
    見丈夫答應下來，陳韻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一般，嗚咽著癱倒在丈夫懷裏，任由他抱著。
    兩人就這麽相互依偎坐了一夜，誰都沒有說話，眼淚不知流了多久才停下。
    早上，何偉清揉了揉發幹的眼睛，撫摸著妻子的秀發柔聲道：“答應我不要做傻事，去了前線要保護好自己，一定要活著，我和孩子們都在心裏想著你。”
    “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妻子，哪怕今後和陳芸結婚，我真正的妻子也隻有你一個，在孩子們心裏，媽媽也隻有你一個，你要是沒了.....”
    “咱們這個家才是真的沒了。”
    “嗯，我知道，我會好好保重的。”陳韻同樣揉了揉眼睛，然後緊緊將丈夫摟著。
    “太清，都已經好多年沒叫你太清了，不管你以後和誰結婚，你都是我那個太清，偉清可以是別人的，是大家的。”
    “太清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嗯，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太清。”何偉清緊了緊懷裏的妻子，聲音雖小，卻異常肯定。
    “咱們起來吧！今天一起去送孩子們。”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何偉清跟陳韻離婚了，一封報告交到組織部，也不需要批準，隻是例行通知，他們兩人做好的決定，目前還沒人能阻止，隻能勸說。
    可惜，大家知道這事之後，隻是惋惜，卻沒有勸說，都知道兩人的脾氣，這事他們勸說不了。
    東方偉知道這事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失聲呢喃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你們兩人那樣哪像個家啊！要是和平年月，你倆估計是對難得的恩愛夫妻，白頭偕老也是應該，可是現在......”
    “造化弄人啊！”
    兩人都是和他一起走過十幾年的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是痛心疾首的，也是早有預料的。
    夫妻本就沒有多少相處的時間，眼看又要開拔，以後更加難得相見，陳韻心裏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點，提出離婚也不奇怪。
    隻是，這樣的苦，也隻能兩人承受了。
    “這樣也好，你們之間的感情啊！我看是斷不了，以後大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希望小陳，不要出事吧！”
    第三天，何偉清跟陳芸兩人在陳韻的推動下，向組織交了戀愛報告，陳父陳母雖然傷感，但兩個女兒都決定了，他們也隻能默認。
    而且何偉清這個女婿不錯，為人怎麽樣，他們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這事不會是他的意願，多半是兩個女兒鼓搗的。
    所以他們也沒有責怪何偉清的道理，二老都是從封建王朝走過來的人，更離譜的事都見過，這種事他們也沒什麽不能接受。
    大舅哥陳子龍雖然心裏有些怨言，但這是他兩個妹妹整出來的事，再有怨言也都憋在心裏。
    一番簡單的操辦，在幾位同誌的見證下，何偉清跟陳芸兩人算是走到了一起。
    三個小家夥還懵懵懂懂的慶賀，沒人告訴他們這意味著什麽，別人也不會跟他們說。
    可等他們大了，懂事了，又該怎麽解釋啊！
    這一晚何偉清喝醉了。被陳芸扶著回了房間，溫柔的伺候著。
    看著長醉不醒的何偉清。她心裏又開心，又失落。
    “姐夫雖然你心裏沒有我，可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心裏也開心，等以後和平了，我就把你，把你還給姐姐。”
    “在這之前我會好好做你妻子，幫你照顧好孩子。”
    陳芸抹了把眼淚，解開衣服躺在了何偉清身邊。
    陳韻在外看著熄滅的油燈，臉上露出沉重的微笑，抹掉臉上淌出的淚水，去了孩子們房間。
    看著三個熟睡的孩子，陳韻臉上全是慈愛，走過去輕輕摸了摸他們小臉，幫他們整了整被子，坐著在床邊呢喃著。
    “媽媽把所有都安排好了，哪天媽媽不在了，也不用擔心你們了。”
    “孩子不要怪媽媽，媽媽隻希望你們幸福，小姨是媽媽的妹妹，她會向媽媽一樣疼你們，愛你們。”
    一番獨自告別，陳韻抹著眼淚離開了，她打算連夜趕回部隊。
    在陳韻離開之後，床上的何雨斌忽然流出了眼淚，他掀開被子，連忙端著凳子跑到窗戶邊上，扒著窗戶看著媽媽離去的背影。
    捂著嘴，小臉滿是淚水。
    他想哭，卻擔心驚動媽媽，也吵醒了弟弟妹妹。
    他大了，很多事都懂了，媽媽的話他也聽到了。
    看著媽媽消失的身影，何雨斌放開小手，低泣著呢喃著。
    “媽媽，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和弟弟妹妹都等著你。”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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