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知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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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纓原本耷拉著的腦袋,立馬活靈活現,使勁點著頭“你教我?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你應該不是山寨裏的吧?”
帶著幾分秀氣的男子笑顏道“張淩,我是剛被你們大當家抓上山來教書的,我還有個弟弟也被抓上來了,不過他是個傻子,回頭帶你見見他。”
許纓明亮著眼睛,拳腳不自覺舞起來,興奮道“那淩哥哥,你快教我吧,你那招好厲害呀,你抓住我手的時候,我感覺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張淩問道“先不急,我先問問你,你學拳要做什麽?”
許纓不解,直白道“還能做什麽,打架呀,等我學會了,把他們都打到爬不起來,看他們還有沒有力氣罵我。”
張淩拍了下她的腦袋,苦笑道“記住,他們不是敵人,你要做的,是懂得力從何處來,又打向何處,拳頭指向家人,這是內心懦弱的人才會做的事。”
許纓點了點頭,年紀雖不大,卻有一顆靈巧心,她握緊拳頭“明白了。”
張淩不禁內心自嘲,自己做不到的事,卻在這兒給別人說教,實在是厚臉不怕剝啊!
二者拉開距離,許纓把那把鋤頭靠在肩上,全身心投入在張淩身上,隻見他手腳一緩一合,動作輕慢,又不失靈動,無規則遊走,自成一格,如飛鳥依偎風沙中,乘勢而上。
忽進忽退,看似打了好幾遍,但每一套都是隨心所欲的打出,而這套拳法自然不可能是宗晨天教他的雲破拳,張景謙教的繞指柔,楊驍教的繞指柔,張淩在兩者結合下,逐步剖析,分離出其中太極拳部分,不說一模一樣,至少有八分形似。
許纓圓溜溜的眼睛仍在盯著這邊,心裏卻已經構造成型,行神相合,融徹已身。
她跟著張淩的步子就動了起來,過程中自然也有因為動作銜接不上,頻頻跌倒,隻是站起,重新尋找合適的出拳方式。
張淩走到一邊台階又坐下,隻看到一顆石子飛來,伸手一擋,隨手擲出,又被許纓踢了回來,這次張淩隻是偏著腦袋躲過,很快她又打過來一連串的石子,無一例外,全被張淩輕鬆躲過。
約摸從東側朝陽到西側斜陽,張淩看著他的動作生硬到嫻熟,僅僅一日時間,無論是抓斂石子,還是用腳踢過來,都有著自己的判斷,連貫成性,已然形成一種肌肉記憶,不過自然也跟她平時對其他孩子痛下毒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張淩抓住幾顆橫飛的石子,力道從開始的一貫蠻橫,變成清晰可探的有輕有重,雖然還不能完全精確掌控發力,能有這樣的進步,也著實令人驚歎。
一天的時間,能將精力都消磨在這上麵,足見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練好拳,或者說得到山寨裏的人認可。張淩見她麵色有些力遂,就打住道“武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要注意身體,今天就練到這吧。”
張淩剛一轉頭,就看到侯六朝這邊走來,張淩笑著喊道“侯老哥。”
一臉憨厚的侯六也隻是跟著點點頭,問道“沒想到張淩你也會武功。”
張淩輕笑道“不過是以前無事,學來養生的,可不興跟人打架。”
許纓湊上前來,插嘴道“淩哥哥很厲害的,不信侯當家你可以試試。”
張淩懷揣著挨一拳了事的心情,侯六隻是依照回應先前的話“這太極拳可不隻是養生功夫,這拳法練就容易,但往深了去,能在這套拳法上有造詣的人可寥寥無幾,若練至最深一層,可不比那些上成拳法差,當然,我這也隻是在山下聽說的,到底如何,我這門外漢也不清楚。”
張淩無奈道“那看來我與這拳法是無緣了,練了這麽久,當真是一點感觸都沒有。”
侯六拍了拍張淩的肩膀,笑道“人各有異嘛!”
張淩沒在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侯老哥來是有什麽事嗎?”
侯六回答道“本來是想找許纓談一談的,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另外我給你找了一些書籍,北邊的那間大的屋子也給你騰了出來,能找來的書就放在那兒,你去看看還差些什麽,之後就麻煩先生不吝賜教,教教我那些個兄弟斷文識字了。”
張淩看向許纓,問道“你們給寨裏的孩子找過夫子嗎?”
侯六坦白道“那能啊,那些個教書先生一聽到是上山賊窩,要麽兩腿發顫,怕的不敢來,要麽就一口唾沫一口痰的,打死也不來。”
張淩點點頭,自然也是理解,能斷地幾個字的先生,有幾個不是文如杯淺,心比天高,矜才使氣的很,不過也不盡怪他們,換誰聽山賊要念書都是嗤之以鼻,那能如當代儒聖天下夫子,憑己身,教萬眾。
世間本無天下姓,隻叫這位儒聖以手中千金尺教天下人,隻是他雖握千金尺,可打過的人屈指可數,但都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成了高門之才,所以天下讀書人都期盼能遇到千金尺落己身,所以天下讀書人共開文壇,為其諡姓天下,共稱夫子。
在江湖上,天下夫子與醫聖共齊名,一人文才冠絕,一人醫術無雙,乃當世兩劑仙藥,身心雙治。
張淩看著侯六,說道“明天你去把那些孩子都叫過來吧。”
侯六拱手道“多謝,說句心裏話,張淩,不是我有意恭抬你,比起那些滿腹經綸的夫子,你實在更值得我侯六稱這一聲先生。”
張淩擺擺手,玩笑道“我這不也是被侯老哥你抓上山,身不由己嘛。”
兩人相視一笑,張淩又說道“那我先去看看有什麽缺的。”
張淩轉頭看向許纓“你也來幫下忙。”
許纓隻是嗯了一聲,就跟著他走。
張淩推開那間屋子,原本的物件已經蕩然一空,一派教堂的氣息,筆墨紙硯,還有那參差不齊的桌椅,比起真正的學堂確實要差上不少,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弄來這些,可見侯六對這群兄弟的上心。
張淩自顧自拉過一張凳子坐下,開始對許纓發號施令,讓她去完成那些有必要的剩餘工作,她也不問,就默默搬這搬那,本來因為練拳就無氣力的她,依舊堅持下去,隻是從心裏知道這些事很有必要去做。
日落西山,張淩看著那已累地趴在較舒服的桌案上,蓋頭大睡,他脫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獨自走出屋子,靜看繁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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