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遠是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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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有雲,“老人兩年坎,暗九大關口。”,“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徽州嚴家之主就應了這番話,在鴻嘉二年的正月初四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享年七十三。
嚴嵩甫的喪葬儀式一切從簡,僅有些家在徽州的舊友前來吊唁,自己的兩位兒女,這次都沒有到場。如果說嫁去廣陵當側妃的嚴世溪要遵循皇家禮法,無法前來祭奠老父,倒也可以理解。但身在京城,就任工部尚書的長子嚴世崇為何沒有到場?這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百善孝為先,尤其翰林院,國子監近年,更是把孝義作為審校考評讀書士子的一項科目,三座廟堂,敢頂著天下人罵名行此等不孝之事的官員隻有兩位,一位是早年為了南楚政務,不惜“奪情”的帝師張天嶽,剩下那人,自然就是眼下這位,就任工部尚書一職的嚴世崇。
梁塵曾經承諾過嚴嵩甫,等老人與世長辭之後,就把他的孫女接到北境王府,隻不過小王爺沒想到的是,這一刻來得比自己料想中還快。
就這樣,小姑娘被這趟代表靖北王前來吊唁老人的忠武將軍嶽嚴接回了寧州。
原本在嚴婉心目中,靖北王隻是一個遠在天邊的稱呼,坐鎮北境四州這塊荒涼之地,背後是五十萬驍勇鐵騎,好似虛無縹緲。可等到真正踏足王府,見到這琳琅滿目,裝飾奇巧的樓閣殿宇,才知道這三個字真正代表的分量。
小姑娘進了府以後,被安置在了小王爺的海棠院,與那些姿容遠勝徽州坊間女子的丫鬟們住在了一處,衣食起居均由九歌以王府待客最高標準負責。嚴婉自小跟在爺爺身邊聽的看得多了,久而久之便也深諳世事,自然知道寄人籬下,不能太過乖張這個尋常道理,不過在這住了幾天之後,也就沒那麽拘謹了。
不過院子裏那些個貌比西施的丫鬟們,平日裏都沒什麽好臉色,也就見了九歌,才收斂起好爭的性子,乖乖做起了自己的份內事。記得嚴婉剛來那會兒,有兩位丫頭私下裏不知在嚼些舌根,被管事的九歌聽去了之後,隻是一個瞪眼,兩人嚇得麵色蒼白,主動去領了罰,事後被罰了半年的月錢,再也沒有踏進過海棠院半步。
靖北王獨自一人走進了海棠院,丫鬟們除了九歌上前施了個萬福,剩下那些在院中掃地的女子紛紛退去,她們自然是沒有資格在梁衍身前行禮的。九歌也未一路陪伴,等老人走到小王爺房間門前十步距離時,便躬身退去。
梁衍推門進去,寬敞房間時常有人打理,正午時分,光線充足,紫檀沉香書案映著日頭,熠熠生輝,看著不像久未有人居住的模樣,老人沒有坐下,走走停停,伸出布滿老繭的大手緩緩滑過兒子的那床金錢蟒被褥,見暖洋洋的,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笑意,停下之後,駐足良久,好似想到了什麽,雙手攏袖,轉頭望向窗外。
梁衍瞧見站在門外怯生生朝這兒投來視線的小姑娘嚴婉,和藹地笑了笑,“小婉來了啊,在外邊兒傻站著幹什麽,快進來陪伯伯說說話。”
小姑娘躡手躡腳的走進門,等梁衍落座之後,才揀了條板凳坐下,不敢直視老人,十分拘謹。
梁衍笑眯眯道:“小婉啊,伯伯是個勞碌命,這段時日招待不周,你可別偷偷在心裏打伯伯的小算盤,等小塵回來跟他告狀啊。”
嚴婉聽到老人的詼諧玩笑,頓時沒有那麽拘謹了,搖頭笑道:“不會的,而且爺爺生前也說過,伯伯日理萬機,讓我以後來了這邊兒不要給您添麻煩。”
梁衍點了點頭,回想起往事,笑道:“你這妮子,性子還真是跟嚴老哥一個樣,記得以前行軍打仗那會兒,有個愣頭青小子私下裏頂撞了他,嚴老哥兒愣是一氣不吭,等我得知此事後,問他為啥不告訴我,你猜你爺爺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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