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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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看到那道熟悉至極但此時又渾身散發著陌生氣息的華裳倩影出現在城門口,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便是紮根在神凰城幾十年見過許多大場麵的元家老爺子,盯住那名垂涎已久身段曼妙的可人兒,伸進婢女衣領那隻幹枯老手也也不自覺也加重了揉捏力道,那名妙齡侍女疼得冷汗直流,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除了他們這些神凰城大人物遙遙對峙,宮外剩餘的忠心耿耿二百騎兵早已劍拔弩張,死死握住腰間劍柄,潛藏在隊伍中的金甲力士同樣也做好了拒敵姿態,另外那些閹人,也不曾退卻半步。另外一批人數占據優勢,算上假子,樊懋領兵三百餘,而且不算暗中蟄伏的死士。除此之外,更有元家耗費重金招納來的一批北朝江湖人士,約莫二百,僅有小部分神凰城勢力,其餘全是流竄而來的亡命之徒,事成之後,元家老頭許諾神凰城可以作為他們以後的落腳點,願意留下來的,招至府上看家護院,要走也不強求,會另外給予一份豐厚報酬。
雙方勢力盤踞在城門口,聲勢浩大,有資格來此的旁觀者隻覺一陣頭皮發麻,念及城主舊恩的元老家族長者,十分有默契地不去看那女子的羸弱身影,隻敢在心中傷春悲秋。
洪彪是王萬鼎麾下的一條狠毒惡犬,這是北朝江湖市井都公認的事實,他在神凰城勢力隻能算中遊,主要是滲透時日不長,粗粗算下來也就三四年時間,比不得元家和上官皇甫這些靠年歲日積月累積攢聲勢的元老家族,若不是背後坐鎮著一位北狄大將軍,恐怕他連坐在談判桌上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下場瓜分利益。當然,不看僧麵看佛麵,所幸有王萬鼎這名軍界大佬,城內許多江湖豪傑都慕名投入他的麾下,而且還有十幾位王氏親軍充作門麵,偌大北朝,隻要不碰到拓跋昊陳北璽這兩尊陸地神佛座下的掌權勢力,都不怕麻煩,故而不容小覷,這次他精銳盡出,沒有索要太多,隻要藏經閣的幾本孤篇足矣,以元家為首的謀逆勢力也就應承下來,所以這次也就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洪彪不曾披甲,步行前來,算是充當出頭鳥,高聲喝道“ 葉小娘們,你豢養的麵首暗中害死城主,禍亂朝綱,而且整整三年秘不發喪,心機何其歹毒!今日老子便替天行道,誅殺你這等亂臣賊子!”
玉清宮主九歌對底下那人對她莫須有的指控充耳不聞,隻是笑了笑,輕輕吐出一個字,“殺。”
本屬同根的神凰城金吾衛騎兵立馬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血腥內耗,廝殺聲此起彼伏,城門口很快血流成河。
此時局勢萬分焦灼,在樊家假子和江湖草莽紛紛投入戰場,終於以人數優勢將黃金甲士全部圍殺,再去看那名禍水女子,隻是輕描淡寫揮了揮手,就連宮女和閹人都掠入門前血水遍地的慘烈戰場。雖然現下局麵占優,元長豐老成於心,不免還是有些擔憂,耐不住性子走下馬車,來到樊懋身邊,沉聲問道”上官和皇甫兩家這次當真不會出手相助那小女娃?還有端木家,當真沒動靜?“
早就將那兩個大族打理妥當的樊懋搖頭道”不會,就是不知朱雀台那邊會不會發生變數。“
元長豐聽到這句話,心中石頭才算落了地,畢竟眼前男人可是跟那三個大家族掌權人關係密切,他既然這麽說了,那就不用再擔心,故而譏笑連連,”這個你大可放心,老夫已經派了府上半數密探前往朱雀台,確保他們這次一定不會插手。反正日後免不了經常走動,隻要上官皇甫端木這三家不出手攪局,事後分他們一杯羹又有何妨?“
樊懋冷冷一笑。
洪彪饒是見過許多淒慘場麵,當下也有些同情那小女子的處境,憐憫望向那名妖豔女子,冷冷道”神凰城擺在台麵上的也就這些人,就算你還有後手,也隻是螳臂當車,除非你能喚來千軍萬馬,才敢說能與我們平起平坐較量,要知道,後邊可是還有六百重騎馬上入城!哼,就是可惜了你這副上好皮囊,沒有好好把玩一番就要被元老頭捷足先登。“
城門廝殺聲愈來愈小,九歌形單影隻,孤零零站在空蕩的宮城門口。
女子神情淡漠,輕輕咬破手指,在雪白額心點出一抹猩紅。
她釋然笑了笑,抬頭望天,可惜無雨亦無雪,否則真就是死得幹幹淨淨了。
就當九歌五指纏繞彩色絲線準備親自下場殺人時,廝殺驟然停止,緊接著便是人海依次分開,留出中央一條直達宮城的清明大道。
六百騎未曾有一騎出現,隻有一人渾身浴血拖劍入城。
眾人眼中,這名突兀現身的血衣男子,就如同千軍萬馬,緩緩向前。
他手中提著一顆死不瞑目的女子頭顱。
這名衣衫盡被猩紅鮮血浸透的年輕男子輕描淡寫丟出女子頭顱,環顧一圈周遭敵手,冷聲道”聽說這娘們是叫元鈺?說隻要宰了我,就跟她手底下卒子翻雲覆雨一晚上,我活了那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彪悍娘們,索性就把她腦袋剁了,給那些螻蟻騎兵留個身子,也算圓了她這臨死前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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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說完這句話,指了指九歌,轉過身嗤笑道”來來來,你們這幫老不死的,要想殺她,就先過我這關,老子單挑你們一群,難度是不小,但問題應該不大。“
換作平時,書生裝扮年輕人的這句話,恐怕早就引起哄然大笑。
但此等場麵下,任誰也笑不出來。
在場眾人鴉雀無聲。
唯有煢煢孑立站在宮門外的九歌一襲錦繡華裳無風飄搖,眼眶濕潤,眼眸充斥血紅,握緊雙拳,尖銳指甲嵌入血肉,環繞身側七彩絲線化作猩紅,不受控製當場穿透兩名騎兵胸前鐵甲。
女子刹那陷入瘋魔。
便是她唯一的親姑姑離世,都不曾如此瘋癲失控。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充斥熟悉氣息的中年男子,細心幫她拭去淚水,搖了搖頭。
心緒幾近崩潰的彩衣女子逐漸靜止下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血衣男子好像隻是笑了笑,然後安撫道”放心,我沒有跟那六百騎死磕到底,隻砍殺了兩百多。宰了這個元鈺以後,那四百騎就四散而逃了。“
隻殺了兩百多?!
奢華轎子旁的元長豐簡直肝膽欲裂,城外六百金吾重騎遠遠不是耗費元家幾代人心血可以描述,尤其能讓元鈺一介女子執掌兵權,這裏頭的算計權衡,付出的代價和鮮血,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你個挨千刀的小王八蛋跟老夫說隻殺了兩百多?咋的,你以為是砍瓜切菜呢,還嫌不夠?!元長豐踉蹌撲出兩步,在無數視線中抱住小女兒死不瞑目的頭顱,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元鈺武力不俗,本身就是一名二品宗師,如此草草喪命,身為人父,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更何況江湖武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女子在武道登堂入室,相較於男子要難上千百倍,但隻要踏入那層玄妙一品境界,往後攀升速度就不可同日而語,何況元鈺不論心智還是才華,皆是元家青年一代的翹楚人物,未來毋庸置疑會成為元家的中流砥柱,死了她,簡直比六百精騎全數喪命還要傷痛萬分,一個家族,要想福澤延綿,說到底還是要子孫輩裏能有一兩個挑起大旗的主心骨才行啊,鷙鳥累百,不如一鶚,這讓晚年突然喪女的元長豐如何能不悲痛欲絕?
在老人慟哭的時候,又有幾道夾雜怪異意味的眼神投來,他們都是深知神凰城汙濁內幕的樊懋之流,元長豐自詡文人風骨,實則嗜色如命,府邸豢養禁臠就有不下千人,全是各地搜刮來的花季少女,再加上元鈺年過三十仍待字閨中,看來外界傳聞元家父女苟且多半屬實,不過取笑歸取笑,樊懋極有默契對上洪彪投來的凝重視線,身為武人,顯然見解一致,都能明白對方心中的憂慮,要知匹夫一怒,區區血濺三步,不足掛齒,可若要臨近一品,就要細細盤算,誰也無法輕視,那些甲字大族為何不遺餘力也要供養這些人看家護院,還不是想要震懾宵小之徒?北狄國境內,以武亂禁之事,這些年何曾少了去,縱使你身份尊貴,在那些殺人不眨眼武力高強的魔頭眼裏,又算個屁。何況江湖渺深,一品武夫寥寥無幾,誰知他身後又會扯出哪尊大佛?不戰而屈人之兵?像眼下這種肯為了個禍水娘們去抗衡六百鐵騎的瘋子,樊懋深知就算自己把府上正房夫人連同小妾婢女在內所有人雙手奉上,那滿身血汙的年輕人也未必看得上眼。
那些個受了元家驅使而來的武林草莽都早早嚇破了膽,他娘的,這趟趕來神凰城助陣,事後能拿到一筆銀子豐厚銀子不假,但現在這等形勢之下,那也得有命花不是?他們可比不得這些抱團家族,自個兒孤身闖蕩江湖,沒那麽多顧忌,能做到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隻不過前提是得保住這條小命,不然死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何等悲涼。這趟入城說白了還是奔著穩操勝券,充當門麵來的,可不是來給那幫精明老不死墊背送死的,心念至此,一時間跟那幫金吾衛廝殺後還剩下六十多號的那夥人,不約而同退去了步伐,心裏默默算計,無一例外都萌生了退意,一些個打過照麵相互有些交情的,都提防著生麵孔竊竊私語,互相交換意見。
樊懋許是覺得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極其有大將風度地上前一步,高聲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梁塵絲毫不去管台下那人的聒噪,向前走了幾步,淡漠望向那名撕心裂肺哭嚎的跪地老頭,平靜道“老東西,我知道,你叫元長豐,前兩天在城中打探消息,聽過你的事。”
猛將洪彪突然虎軀一震,轉過頭大聲嗬斥提醒道“小心!”
與此同時立馬抽出腰間長刀丟去,眾目睽睽之下,飛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元長豐腦袋,讓一些不知真相的旁觀者以為洪彪喪心病狂了,要行落井下石這等不義之舉。
殊不知鋒利長刀半路就與某物發生激烈碰撞,繼而被彈飛十丈有餘。
但元長豐整個人仍是往後一摔,白光閃過,隻見老人脖頸處炸出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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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死不瞑目的女子頭顱旁,鮮血淋漓遍地走,又滾落一顆新鮮頭顱。
心中驚駭不已的洪彪咬緊牙關,沉聲提醒道“這小子會駕馭飛劍!”
梁塵舔了舔幹裂嘴唇滲出的鮮血,勾出一指牽引踏雪返回劍鞘,問道“你應該就是王萬鼎的那條狗腿子吧?在我這可沒有什麽狗屁事不過三,不過有個道理你倒是可以聽一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洪彪沒有任何憤慨情緒,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加上說話那人如此有恃無恐,萬一身後牽扯出南朝哪尊大佛,怕是主子也不會願意為了他這種無關緊要的過河卒子去討人嫌,所以二話不說,抱拳後撤一步。
梁塵扯了扯嘴角,抬袖掀起一道淩厲劍氣,將那顆老人頭顱攪成粉碎,譏笑道“老不死的東西,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還想著覬覦老子的人?我現在求你開口說一句話,你說得出來嗎?”
年輕人衣衫染血,英俊臉龐,笑容猙獰,眾人登時感到毛骨悚然,瞬間一股徹骨寒意從腳底板湧上天靈蓋。
梁塵抬起下巴,居高臨下道“若還有不怕死的,盡管上前一戰。”
在場所有人,便是武力稀鬆平常的螻蟻人物,也能感覺到原本隻當是那女子裙下麵首的年輕人,血衣之下渾身散發出的滔天殺意。
還有那所向披靡的淩厲劍氣!
這一刻,外側旁觀的那些大族元老心中浮現出一句感慨,生子當如此啊。
當時城外,年輕書生終於舍得祭出飛劍開路,孤身闖入大陣,殺人如麻,擒殺敵首,一劍砍下女子頭顱,繼而用靴子狠狠蹂躪之時,大半仍有戰力的騎兵徹底被嚇破膽,開始四散逃竄。梁塵沒有去追殺那股散兵遊勇,發泄胸中憤懣以後,提起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踉蹌返回,看見城門口站著一名衣衫幹淨的儒雅男子,梁塵眼神散發冷意,負劍東皇已然出鞘一寸。
男子伸手虛按,將年輕人背後長劍按回鞘中,平靜道”在下梁蕭,龍驤軍老卒。“
眼珠遍布血絲的梁塵聽到這句話,身軀一震,微微錯愕道”春秋之中,梁衍麾下當年的燕雲二十八將,軫水蚓梁蕭?可他不是死了嗎?“
梁蕭默默閉眼,本就粗糲的渾厚嗓音,此刻有些沙啞,輕聲道” 滅國後梁以後,毒士郭詡預言大秦十年以內便可在中原稱霸,便早早布局北域和南疆,故而安排我紮入北狄充當暗棋,等到適當時候再收回,故而有了軫水蚓假死開封,可惜應了棋無定勢一說,郭詡早亡,崔東沅染上瘟疫,都死在了春秋,中原平定以後,大秦和北狄第一次大戰,多虧郭詡眼光卓絕,有我暗中輸送軍情,不至於大敗,再往後小王爺也就知曉了,嚴嵩甫前去徽州養老,而我一個本該早就死了的人,自然也不能再回到軍中,這些年大將軍那邊投來的暗棋,具體事務劃分,皆由我一手操持。“
說完這句話,漢子單膝跪地,平靜道”末將梁蕭,見過小王爺。“
梁衍身邊,不去說那些見不得光的五行死士,除了自困九層閣的許白,曾是公孫家上一代劍冠的二嫂,被尊為燕雲之首在北境軍中抬頭便可翻雲覆雨的辛右安,接下來就是這位記憶中結局隻有開封一戰寥寥幾字記載戰死的梁蕭,春秋一戰中地位與當時任隨軍副將如今貴為柱國的大宗師石宗憲相當,大秦號稱百萬雄師,兩人聲望可在伯仲之間,僅次於梁衍和辛右安二人而已,所以當梁塵聽到漢子以這種方式自報家門以後,腦海裏一時隻剩錯愕。梁蕭眼神溫煦,幫著背起那隻存放踏雪劍的小書箱,和藹笑了笑,”小王爺放心調理氣息,末將雖比不得小王爺英武,這些年功夫也沒落下太多,進城以後沿街一路直行,有我在,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不計代價以氣登樓揮出不下六十記水龍吟的東皇劍,已然砍殺二百騎有餘,此刻在主人背後顫動不止,顯然是已經到了極限,梁塵伸手順下胸中駁雜洶湧的氣機,終於緩了口氣,皺眉問道”我這趟動靜鬧得著實不小,梁叔叔此時入局,不會暴露身份?“
梁蕭搖搖頭,輕聲道”無關緊要了,按照北境那邊傳來的諜報,今日神凰城本就會迎來一場大清洗,各方勢力重新洗牌,末將身在其位,怎麽都是要露麵的。原本小王爺不出手,事後末將也會處理幹淨,然後去一趟龍鼎山,繼而掌控整個金蟬州的江湖勢力。“
梁塵聽到這裏,輕緩步子驟然一頓,冷聲道”梁叔叔的意思,九歌的死活,根本就是無關緊要?“
梁蕭神情依舊淡然,輕輕點頭。
察覺到身旁人猛然升起的勃然殺意,梁蕭麵色終於顯露不悅,扭過頭針鋒相對道“小王爺可知北境這些年暗中輸送來的諜子,死了究竟有多少人?為了能讓這些人少死,今天多死一個女子又有何妨?沒有欺瞞小王爺的意思,便是讓末將今日去死,隻要往後可以少死人,末將也不會有任何抱怨,坦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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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塵對上那道不悅視線,一字一句認真道“放你娘的屁,都什麽狗屁道理!”
梁蕭沒有出聲。
兩人沉默許久,終於可以望見麒麟宮的高簷屋角,梁塵沒有轉頭,就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師父以前說過,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我既僥幸得了個世襲罔替,就要盡心盡力護住身邊所有人,你們倒好,想著死就死了,一了百了,可就沒有想過,活著的人,怎麽就輕鬆愜意了?我以後要接替梁衍坐鎮北境四州,頭上頂著個靖北王的帽子,身後是五十萬守國將士,身前是兄嫂,我今天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又何談保得住他們?”
梁蕭瞬間怔住,扶額仰天大笑,竟是笑出了眼淚,二十年的血與淚,胸中的憤懣,此刻一掃而空。
梁塵心裏有些發毛,疑惑轉頭看了一眼。
梁蕭抹去淚水,言語間也多了幾分發自肺腑,“有小王爺這句話,就夠了。不瞞小王爺說,大將軍早些時日親自提筆,寫了一封信,說小王爺到了,若要插手神凰城事務,隻讓我任憑差遣就是,不瞞小王爺,末將本來沒打算提及此事,也沒想著小王爺真能夠以身入局,果然知子莫若父。”
梁塵扯了扯嘴角,“梁衍既然早就吩咐過,那你剛才又為何說出那些話?難道就不怕得罪了我這個日後的靖北王?”
梁蕭淡淡回了句,“跟了大將軍半輩子,不敢在他跟前抱怨,今兒你來了,就不準我發個牢騷?”
梁塵嘴角有些抽搐,實在是擠出個客氣笑臉都難,若非那顆慧威僧人贈予的舍利金丹入腹,一直將半數精華潛藏於神府竅穴保留至今,加上龍鼎山觀戰歐陽居易成就儒聖境界,胸中養就浩然氣輔佐,今日一戰是死是活還真不好說,問道“ 既然梁叔叔已經知曉了我的意思,那你看,接下來如何是好?”
梁蕭眯眼望向城中,灑然笑道“ 小王爺盡管去做便是,末將別的可能不行,收拾爛攤子這種小事,還不至於讓小王爺失望。”
此時城中,依然鴉雀無聲,見過了年輕人的身手,沒有一人敢應戰。
與此同時,試圖謀權篡位麒麟宮的元家諸多勢力,皆被另外幾股勢力包圍,堵死了退路。
除了一直按兵不動的朱雀台在外,上官家,皇甫家,甚至謹小慎微的端木家,都不再選擇觀望,瞅準時機傾巢而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連在場觀戰的幾名元老家族長輩,也不再隔岸觀火,不惜出動貼身侍衛也要前去保駕護驅。
平日裏再多的熱絡走動,飯桌上再怎麽稱兄道弟,以及時常提及的同氣連枝唇亡齒寒,在利益麵前,早就拋之腦後,這些虛情假意,比得上鏟除逆賊日後唾手可得的權力空位來得實在?
梁塵掃了一眼那些江湖草莽,淡淡說了句,“本公子做事向來講究,元家請你們來給了多少銀子,玉清宮給雙倍,不願意也行,老子耳根子淺,跟閻王爺講去。”
梁蕭哈哈大笑,放下小書箱,轉動脖頸,開始準備殺人。
他作為昔年燕雲二十八將之一,曾在春秋戰場出生入死,親手殺敵何曾弱於旁人半點?
梁塵拍了拍躁動不已的背後東皇,後者歸於寂靜,大局已定,更是無人再敢攔他一步,徑直回到彩衣女子眼前,抬起手作勢要打。
她淚眼婆娑,根本不去躲。
九歌死死抱住這個這輩子牽掛最多的血衣男子,咬緊朱唇,滲出絲絲鮮血,猩紅刺眼。
梁塵隻是伸手輕輕拍了她的頭,故作瞪眼道“ 傻丫頭,你真以為我能把你忘了?做丫鬟的,能不能讓你家公子省省心,以後遮風擋雨的事,交給我就好了。”
她重重點頭,泣不成聲。
再次抬起頭,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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