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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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滿臉暴怒之色卻又極為虛弱的男子,林俊飛雙眸中閃過一抹不屑之意。
就眼前這個病秧子,就算他再怎麽腎虛也能一拳撂倒。
不過他能欺男霸女這麽多年都沒事,自然還是因為處事有方。
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可不會做。
“啪啪!”
他滿不在乎地抬起雙手輕輕拍了拍。
門外頓時湧入六個滿身橫肉麵露凶光的護衛。
“這個病秧子,還有那個要死不活的老東西私闖民宅,把他們轟出去,記住,切記不可傷人!”
李俊飛嘴角帶著不屑的笑意,刻意在‘不可傷人’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幾位壯漢很快就領會了李俊飛的意思,相互對視一眼後,同時默契地朝陸淵和老鄧頭飛奔而去。
“你們想幹什麽?”鄧月嬌敏銳地發覺了不對,她想去阻止幾位壯漢,可雙臂還是被自己的親娘和親弟弟牢牢鎖住。
“你們兩個畜生!!放開我!”她奮力掙紮,可終究無濟於事,焦急萬分之下她隻能向陸淵大喊道“陸淵!!!快跑!不要過來!!!”
她焦急中帶著哽咽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陸淵耳中。
讓陸淵心中的怒火再次暴漲,盯著李俊飛的目光從仇恨向肅殺轉變。
人生中第一次,他有了殺人的想法。
可……更多的卻是發自心底的無力。
他如今這副身軀,虛弱到連快步行走都無法做到,拿什麽殺人?
看著飛速向自己而來的幾位壯漢,他的心神卻沉入到了自己心頭。
那裏有一麵鏡子。
極有可能是失憶之前的自己留下的至寶。
隻要能催動這個長生者留下的至寶,一切危機都能迎刃而解。
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心頭的那麵鏡子卻始終都沒有任何反應。
鏡麵的黑色漩渦自顧自旋轉著,緩慢而絕情。
陸淵並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嚐試著……
可現實不會等他,幾位壯漢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他身前,其中一人直接一拳朝他下腹打去。
這一拳沒有絲毫收力的意思,速度極快,甚至帶著破空之聲。
無奈之下陸淵隻能放棄溝通體內的鏡子,抬手想格擋,可視線完全不上這一拳的速度。
拳頭結結實實打在了他腹部。
凶猛的力道是他根本無法承受的,他整個人在這一拳下微微騰空,雙腳貼著地麵向後足足飛了四五個身位。
“噗~”
鑽心的劇痛讓陸淵失去了所有力氣,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喉嚨噴湧而出。
這一幕讓鄧月嬌睚眥欲裂。
陸淵本就體弱,如何能承受如此不留餘力的打擊?
“陸淵!!!”
她的雙眸逐漸充血,心中悲憤交加,可雙手依舊被牢牢鎖住,隻能發出無力地嘶喊。
陸淵側躺在地麵,腹部的劇痛讓他不受控製地弓起了身子,眼神有些許渙散,呼吸微弱。
張文景沒有騙他,他的身體真的很虛弱很虛弱。
虛弱到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都能一拳了結他的性命。
事實上被這一幕嚇到的可不止是鄧月嬌。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心中一緊。
林俊飛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他的本意是想讓護衛給這個臭小子一點教訓,受受皮肉之苦,可沒想到護衛下手如此之重,陸淵的身體又如此之虛弱,以至於一拳下去差點要了對方的命。
雖然他已經通過那句‘不可傷人’的命令撇清了自己與這件事的關係,可真要出人命了可不是小事!
天官府對待命案極為審慎和嚴苛,就算他行事再滴水不漏,也未必不會將他揪出來。
“不是跟你們說了別傷人嗎?聽不懂人話?!”
林俊飛滿臉怒容地大吼道。
一半出於真心,另一半則是想進一步撇清幹係。
護衛不聽他的,與他何幹?
幾名護衛也慌亂到不知所措。
尤其是出拳的那個,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出手向來是有分寸的。
對付什麽樣的人用什麽樣的力道他向來一清二楚。
之前見陸淵眼神凶厲而堅定,步伐緩慢而穩健,他還以為對方是個胸有成竹的練家子,出手自然也就狠厲了一些。
誰知道陸淵是個紙老虎啊?!
這麽弱的人怎麽敢走出這麽自信的步伐的?
“我、我……”出手的護衛看著進氣少出氣多的陸淵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行了行了,抓緊把他們抬出去,再找個郎中幫他看看。”李俊飛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主動請了郎中,哪怕陸淵死了他也是‘好人做到底’。
讓護衛不要傷人的是他,罵護衛傷了人的是他,主動提出找郎中的還是他。
哪怕麵對天官府,他的說辭依舊天衣無縫。
手下不聽話,他有什麽辦法?
這年頭,人可以壞,但不能一點腦子沒有。
“是!”
幾名護衛立即領命,將已經接近昏迷的陸淵和老鄧頭二人合力抬出了小院。
“陸淵!爺爺!嗚嗚嗚……”
看著經過自己眼前那生命垂危的兩人,鄧月嬌早已泣不成聲,癱坐在地。
薛有容和鄧哲二人雖然也被這一幕嚇得心慌,可見到林公子依舊鎮定的麵容後,他們還是死死地抓著鄧月嬌的手臂。
事情又不是他們幹的!
他們從始至終都隻碰過鄧月嬌而已。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抱上林家的大腿。
林俊飛緩緩蹲下了身子,直視著眼前哭得不成樣子的絕色佳人。
他伸出手,想抬起對方的下巴,可卻及時止住了。
肌膚相觸豈不是坐實了他調戲良家婦女的罪名?
他佯裝苦惱地歎了一口氣,道“事情發展成這樣我也很心痛,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你若是同意了我的提議,何至於此啊?”
鄧月嬌抬起頭,眼眸中仇恨、厭惡、絕望、憤怒相交雜,最終卻隻匯聚成了極為無力的兩個字“人渣。”
林俊飛聞言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卻又頗為苦惱道“也不知道我那個護衛腳程夠不夠快,萬一他沒能及時請來郎中可怎麽辦?”
鄧月嬌怎麽可能聽不懂他話裏的威脅。
她氣到渾身顫抖。
沒想到事到如今,對方還不打算放過自己等人,竟想著趕盡殺絕!
可……
她又能怎麽辦呢?
看著被隨意丟放在院外,奄奄一息的陸淵和老鄧頭,她不由得咬緊了下唇。
絲絲縷縷的鮮血順著咬破的下唇溢出。
“好。”她的聲音沙啞而絕望,“我答應你。”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人無不麵露驚喜。
林俊飛麵露笑意,從袖中掏出了一遝隨身準備的契約,從中抽出了一張,遞到鄧月嬌麵前。
“以後你的開銷我包了,每月再給你一百兩零花,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
見到契約的瞬間,鄧月嬌徹底絕望了。
她沒想到林俊飛做事如此滴水不漏。
隻要她畫押,就再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哪怕天官府的人來了,也不得不認這張契約。
她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久久沒有動作。
林俊飛也不著急,他走到陸淵身旁,伸手在其下巴處蹭了蹭,隨後將自己沾滿了對方血跡的大拇指按在契約上。
“到你了哦。”
原本接近昏迷的陸淵被林俊飛的動作驚醒了。
他強行打起精神,艱難地望向鄧月嬌所在的方向。
“不……”
他的聲音嘶啞而無力,一如此刻的內心。
“對不起……”鄧月嬌淚眼婆娑地看著陸淵扭曲的身影,低聲呢喃著。
她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手,在被鮮血染紅的朱唇上輕輕一抹。
“不要……”陸淵竭盡全力想呐喊出聲,可最終發出的不過是微不可聞的沙啞低吟。
絕望與無力之情已經激蕩到了極點。
他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心頭的鏡子上。
一次又一次瘋狂地溝通著、嚐試著……
可結果卻令他愈加絕望和憤怒。
鏡子毫無反應,鏡麵的黑色漩渦依舊在自顧自旋轉著,無情而冷漠。
像極了他在空無之境中見到的那張長生者的臉。
‘你動啊!’
‘你他媽的動啊!’
‘草你媽的長生者!’
‘……’
陸淵心底瘋狂宣泄著對長生者的不滿,甚至蹦出了很多他從未聽聞過的髒話。
可一切都無濟於事。
他隻明白了一點鏡子是鏡子,他是他。
陸淵對心頭的鏡子徹底失去期望。
此刻的他心中,除了絕望、憤怒與無力之外,就隻剩下了悔恨。
若是他有力量、有修為,該多好。
身處逆境時,能倚靠的唯有自身……
即便陸淵呼喊的聲音微不可聞,可鄧月嬌好似還是聽到了。
她最後看了陸淵一眼,淚水如決堤般湧出,徹底模糊了視線,而後在模糊不清的視線中顫抖著手向契約按去。
“籲!”
就在她即將接觸到契約的瞬間,小院外傳來了幾道極為嘹亮的馬鳴之聲。
她的動作頓時止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俊飛麵色一沉。
他回首,卻見院門外塵土飛揚,一輛極為華貴的車架在塵土中若隱若現。
一位老者的身影在塵土中踱步而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已經奄奄一息的陸淵和老鄧頭,目中怒火猶如實質,麵色陰沉至極。
看清了來人的瞬間,林俊飛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棋聖李雲柯?
他怎麽會來此?
而且看樣子他認識院外躺著的兩人!
眼前慘烈的一幕讓李雲柯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昨夜還在李府言笑晏晏的陸淵與老鄧頭,轉眼間竟會淪落至此!
他沒有說話,來到院前,見到了癱坐在地、雙目通紅、滿臉淚痕、絕望且無助的鄧月嬌。
“李爺爺!!!嗚嗚嗚~”
鄧月嬌看清眼前之人的瞬間,心中的委屈之情再也無法壓抑,放聲大哭了起來。
李雲柯眼角微微抽動,強忍著怒氣輕輕將鄧月嬌扶起。
鄧月嬌起身後並未著急將事情原委盡數告知李雲柯,而是第一時間跑到奄奄一息的老鄧頭和陸淵身旁。
哭著蹲下身檢查起了兩人的傷勢。
越檢查她哭得越厲害。
“陸淵你不要死!”
“爺爺你不要丟下我!”
“怎麽辦、怎麽辦……”
與此同時,馬車之上又走下兩人。
正是李承元和李窈書。
看清眼前一切的兩人瞬間瞳孔微縮。
“陸淵!!!”
“鄧爺爺!!!”
李承元目中滿是不忍。
“窈書,你與月嬌照顧好陸兄和鄧爺爺,我前往翠微山找張神醫!”
李窈書點頭,隨後快步來到鄧月嬌身旁。
看著奄奄一息滿臉血跡的老鄧頭和陸淵,她隻覺得心揪得厲害,不禁捂住了朱唇,眼眶微紅。
她將手輕輕搭在痛哭流涕的鄧月嬌肩頭,同樣有些哽咽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鄧月嬌分別抓著陸淵和老鄧頭的手,哭得極為傷心,滿心都是害怕失去的恐懼,根本無心解釋。
李窈書也明白鄧月嬌的心情,她並沒有再多問,而是拿出自己手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為陸淵和老鄧頭擦拭著麵上的血跡。
看著麵色陰沉的李雲柯,林俊飛頓感不妙。
看這架勢,那兩人不僅與李家相識,還關係極好!
李家可不簡單。
別看李雲柯隻有個棋聖虛名,可清平洲知府親自拜訪過他,還為其題下了李府的門匾。
這也導致無數權貴競相與李雲柯結交。
李家的關係網可以說遍布整個清平洲。
壓根就不是他林家一個小小的太平鎮富商能媲美的。
好在他做任何事都滴水不漏。
別說李家,就算天官府來了又如何?
沒有證據,拿什麽來定自己的罪?
所以他還是麵露笑意,向李雲柯行禮道
“李老前輩,您怎麽來……”
“啪!”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突然暴起的李雲柯一巴掌扇倒在地。
看著被扇得有些懵的李俊飛,李雲柯眼神中帶著極致的冰冷與殺氣。
“你幹的?”
李俊飛好半天才從耳鳴中緩過來,右臉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極為不適。
他乃林家嫡孫,從小養尊處優,何曾被人如此侮辱過?
不過他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暴怒,迅速起身,看向李雲柯的眼神中全是隱忍的仇恨與憤怒。
“李老前輩,您這是什麽意思?”
李雲柯並未理會他的狗叫,一字一句道“你幹的?”
如此霸道的姿態讓林俊飛怒極反笑。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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