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道與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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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翠微山。

    九天之上。

    兩道身姿極為曼妙的女子身影靜靜立於虛空。

    其中一女子年紀稍大,約莫三十左右,體態豐腴,風姿綽約,可容貌冠絕群芳,好在其神色肅穆,氣質華貴,將嫵媚之意盡數壓下,令人不自覺心生敬畏。

    另一女子則不過二八年華,容貌身姿都與婦人有些許神似,同樣生得極為貌美,雖然神色嫻靜,一副知書達禮的模樣,可眉眼之間的傲氣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掩蓋。

    後者盯著翠微山山腳下的簡陋屋舍,有些疑惑地向前者詢問道“娘親,我們不是來找王夫子的嗎?來此荒涼之地作甚?”

    婦人神色肅穆地解釋道“這太平鎮雖然小,卻不止有王夫子一位神人,翠微山這位神醫,當年僅僅隻是略施幾針,不僅將你父親破碎的聖體重聚,就連伴隨了萬年有餘的大道之傷也一並修複,可以說這位張老先生,於我祁家有再造之恩。”

    “神醫?”祁巧兒向下望去,見到了正在院前打拳的張文景,言語之間有些許微不可察的輕蔑之意,“一個凡人?”

    婦人敏銳地察覺到了祁巧兒話語中微不可察的輕蔑,她眉頭微皺,鄭重道“我知曉你心高氣傲,但萬萬不可因此小覷了天下眾生,這位張神醫雖然是凡人之軀,可其醫道卻傳承自衍天宗,其玄妙程度淩駕於一切修行之道之上。”

    衍天宗乃是當世唯一一個不受天庭管轄的隱世宗門,雖然世人對其知之甚少,甚至大多連聽都沒聽過,可祁巧兒身為神王之女,自幼便有所耳聞。

    傳聞衍天宗宗門上下皆是凡人,並且人人精通算命之道。

    更有傳言,這些人其實並不是凡人,隻是修行之道與世人所熟知的修行體係完全不同。

    饒是如此,祁巧兒對這些也並不在意。

    她輕聲嗯了一聲,道“巧兒知道了。”

    “一會兒切莫失了禮數。”婦人叮囑了一句後便帶著祁巧兒落在簡陋的屋舍不遠處,而後改為步行。

    麵對忽然從天而降的母女二人,張文景並未理會,依舊自顧自打著拳。

    婦人也並未上前打擾,行至木頭圍做的籬笆十丈開外時,便停住了腳步,靜靜等待著。

    祁巧兒秀眉微蹙,似乎對此有些不滿,卻也沒多說什麽,同樣站在母親身邊靜靜等待著。

    時間緩緩流逝,張文景似乎完全沒有停下練拳的打算。

    祁巧兒好幾次都有些忍不住,想直接上前,卻都被婦人無聲製止了。

    可她們不去打擾,自然有人去打擾。

    一輛馬車自北而來,停在籬笆前。

    馬車上走下來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

    女子生得極為貌美,一點也不輸給祁巧兒,甚至多了幾分嬌俏與活力。

    至於那位男子,就顯得有些平凡了,不僅容貌普通,還一副極為虛弱的模樣,連下馬車都要女子細心攙扶。

    來者正是鄧月嬌與陸淵二人。

    因為陸淵的身體不適合步行,所以鄧月嬌早早便租了一架馬車。

    將馬車停好後,他們在一座用籬笆圍著的簡陋木屋前,見到了早早便已經起床了的張神醫。

    張文景衣著單薄,獨自在院內練拳。

    動作時緩時疾,可快慢銜接極為順滑,絲毫沒有頓挫之感。

    從極靜到極動,對比極為鮮明,卻又渾然天成。

    隻一眼,陸淵就看出了些許門道。

    他有一種錯覺,眼前的老者似乎與天地萬物融為了一體,一舉一動都無比自然,一呼一吸如同天地自然最本真的律動。

    見兩人到來,張文景停下了練拳的動作,笑道“來得挺早。”

    鄧月嬌拉著陸淵走入院內,同樣笑著道“張爺爺你打的太極拳怎麽跟旁人的不一樣?似乎每次都是不同的動作,但意境卻始終如一。”

    張文景笑著撫了撫胡須。

    “莊子曾言,言不可盡意,所以讀書講究的是得意而忘言,拳法亦是如此,拘泥於具體的招式,反倒是落入了下乘,若是一舉一動皆暗合太極真意,吃飯喝水又何嚐不是太極。”

    鄧月嬌聞言對張文景佩服不已,誇讚道“張爺爺你懂得可真多。”

    張文景哈哈一笑。

    “行了行了,少拍我馬屁,既然答應教那小子醫術,那我自然是不會藏拙的。”

    小心思被戳破的鄧月嬌不由得俏臉一紅。

    “才不是……”

    張文景搖頭失笑,而後看向陸淵道“小子,你想學醫道還是醫術?”

    陸淵有些疑惑道“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張文景搖了搖頭道“若從治病救人的角度來說,道與術並無不同,但若是從後人學習的角度來說,二者可以說完全相反。”

    陸淵依舊不解。

    鄧月嬌也略帶撒嬌的意味道“哎呀!張爺爺你就說得直白一點嘛!”

    張文景聞言也不賣關子了,詳細解釋道“道為體,術為用,就拿最簡單的生火舉例,火從何而來、為何能燃、如何能燃是道,至於鑽木取火、留存火種、製作火折子則是術,道與術的區別在於,明白了道,術自然而然便能掌握,術的特點就在於,隻要有人將生火的動作教給你,哪怕你依舊對火一無所知,同樣也能生火。但是顯然,任何人對術的掌握速度都要遠超對道的掌握速度。”

    說完,張文景看向陸淵,詢問道“所以,你是要學醫道,還是醫術呢?”

    陸淵並未多想,搖了搖頭果斷道“我隻能選擇醫道。”

    張文景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卻還是明知故問道“為何?”

    陸淵想了想,回道“就如同張爺爺你此前所說的言與意的關係一樣,言就是術,意就是道,言由意引申而來,可卻永遠無法超脫意,實為下乘,道與術之間的關係亦是如此,不懂道,隻懂術,就算依舊能夠治病救人,實則也還是一竅不通,再者……若是我學醫術,你教我什麽我就隻能學會什麽,永遠也無法超越你。”

    張文景明確說過,隻有醫術超過他,才能自救。

    所以陸淵能選的隻有醫道,而不是醫術。

    陸淵的這番回答讓張文景極為滿意,哈哈大笑起來。

    他果然沒看錯,陸淵是個修道的好苗子。

    鄧月嬌見他對陸淵如此滿意,同樣開心極了,催促道“那張爺爺你快教他醫道吧!”

    “法不傳六耳,我這還有客人呢。”

    “客人?”

    鄧月嬌與陸淵順著張文景的目光望去,見到了那站得遠遠的祁家母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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