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廳長覺得這次自己足夠低調了，但在曲紅纓的心裏，周副廳長能力優秀的簡直沒朋友！
    舉報人真要是那麽好找的話，她還用得著別人幫忙嗎？
    就算百分百鎖定舉報者是新光廠的高層，然而新光廠廠長副廠長各部門主管加起來十好幾人，這個排查工作的任務量和難度係數……
    這麽說吧，隻要能找得到，別說一個月了，三個月甚至半年曲紅纓都能接受。
    “你在公安廳嗎？我這就去找你，咱們見麵詳談！”回過神的曲紅纓用興奮的語氣說道。
    找到了舉報者，就意味著能夠獲取更多、更重要的線索。就相當於找到了偵破這起侵吞國有資產大案的鑰匙。
    ……
    新光機械廠，一片兵荒馬亂。
    院子裏，廠長王慶和副廠長田豔斌、賀榮、竇國中等人，群情激憤的職工們團團圍住。
    “大家冷靜，聽我說，當初關於廠子收購和拆遷方案，是經過市裏研究同意的，也是職工大會表決通過的，我向大家承諾，一定會報請市裏和開發區全力清還大家的工資和安置費，請大家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煽動……哎呀！”
    王慶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憤怒的職工一記‘拳擊’，被硬生生打斷了讀條。
    緊接著，‘猛擊’‘鑿擊’‘腎擊’‘摔絆’‘腳踢’‘乘勝追擊’……一大堆技能瞬間淹沒了廠長王慶，對其造成了包括但不限於‘致盲’‘出血’‘骨裂’‘眩暈’‘昏迷’等一係列負麵效果。
    幸虧有副廠長竇國中和工會主席管德寬拚命勸說，差點兒把嗓子都喊啞了，才成功阻止了職工將這個勾結外賊賤賣廠子的頭號叛徒送進墓地。
    另外兩個副廠長田豔斌和賀榮被嚇得臉色發白，一聲都不敢吭。
    而就在這時，一個職工從大門口跑了過來，向著護廠隊長——老廠長懷進取喊道：“廠長，山海集團的拆遷隊來了！”
    懷進取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田豔斌和賀榮一眼，向職工們振臂一揮，高聲呼道：“護我新光，寸土不讓，廠在人在，廠亡人亡！”
    工會主席管德寬和副廠長竇國中聽了這句口號，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抽。
    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
    你們這是想起義啊！
    但他們不得不承認，身為老廠長的懷進取在職工和管理層當中的威望和號召力，是無可置疑的。
    在懷進取的帶領下，二百多名職工打著橫幅，浩浩蕩蕩地湧向了新光廠大門口。
    隨後，在新光廠大門口，護廠隊與山海集團的拆遷大隊短兵相接，爆發了一場極為激烈的肢體衝突。
    ……
    周翊正在辦公室裏，向曲紅纓說明此次調查的結果。
    他從竇國中同情工人的動機，深度參與新光廠改製和下崗工人安置工作熟知內幕，以及經吉祥三寶跟蹤調查發現，其與反對派代表老廠長懷進取的兒子懷廣闊幾次秘密會麵，等多個方麵進行分析和推測，最後得出結論，竇國中作為舉報者的可能性很大！
    下一步可以通過傳喚問話，試探對方的反應。
    曲紅纓對此嚴重同意，並打算立刻采取行動。
    而就這個時候，周翊接到了省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誌興的電話。
    “新光廠那邊出事了，你馬上帶人過去。我和雲來書記也正往那邊趕。”
    聽出程書記語氣中的嚴肅意味，周翊心中不禁一震，當下不敢遲疑，向曲紅纓說了下情況之後，便立刻通知治安管理總隊長江學增馬上帶人出發。
    九月二十日中午，當周翊帶領治安管理總隊趕到新光廠大門口時，看到一片狼藉的衝突現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新光廠那邊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神在指揮，不但在大門口挖了一條戰壕，用沙袋構築了防禦工事，而且還在壕溝裏灑了汽油，豎起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
    七八台鏟車和推土機被攔在大門外，護廠隊和拆遷隊兩方人馬還在廝打。
    護廠隊的優勢在於人多，而拆遷隊的優勢在於專業。
    雖然開發區公安局的民警早就趕到現場，但雙方已經打紅了眼，完全停不下來，民警們想攔也攔不住。
    隨後有川海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隊及時趕來增援，再加上剛剛趕到的省公安廳治安管理總隊，三方人馬匯合，一同竭力維持現場秩序。
    然而，現場局勢非但沒有得到有效的控製，反而愈演愈烈，失去理智的雙方甚至將攔在中間礙事兒的民警當作了連帶攻擊對象。
    周翊一看情況不妙，果斷從江學增的腰裏抽出手槍，朝天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
    交戰雙方條件反射地動作一滯，出現了極為短暫的停頓期。
    周翊趁此機會立刻拎著喊話器走向人群，大聲喊道：“懷進取懷大爺在不在，懷大爺在不在，出來說句話！”
    他這兩聲劍走偏鋒出人意料的喊話，讓深感愕然的護廠隊一方持續續保持著停手狀態。
    而拆遷隊那邊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隻是當他們看見一個年輕的不像話的白衣警監大步走過來的時候，不禁下意識地收回武器，切換成了防守姿態。
    猜都不用猜，整日裏遊走於法律邊緣的他們，都知道這個警察是誰！
    一秒鍾，兩秒鍾……半分鍾過去了。
    整個現場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
    剛才還拚命維持秩序的警察們，用一種包含驚訝的敬佩的目光，注視著那道已經融入人群的身影。
    這麽神奇的嗎？
    這……這就被他們的副廳長擺平了？
    早知道廳長喊兩嗓子就好使，他們還費這個勁幹嘛？
    “懷大爺，懷大爺在不在？”周翊繼續呼喚道。
    事情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麽簡單，想要徹底平息這場衝突，懷老爺子是關鍵中的關鍵，不把這尊大神請出來說話，這將近二百多的工人就不可能鳴金撤兵。
    “喊什麽喊？我就在這兒呢！”
    懷進取不顧兒子的阻擋，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老爺子年近八十，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然而身板卻直如鬆柏，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
    他眯著老花眼，上下打量著年輕警監，冷哼一聲說道：“我在這兒了，也說話了，你小子打算怎麽著，銬我啊？”
    一直在後邊跟著的江學增覺得這是一個扭轉周廳對他壞印象的好機會，於是緊走幾步上前板著臉訓斥道：“懷進取，你說話客氣點兒，這是我們周廳長！”
    懷進取不屑一笑，反問道：“那又咋樣？”
    江學增還要再說，卻被周翊伸手撥到了一邊。
    然後就見周副廳長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上前扶住老爺子的一隻胳膊，溫聲細語地說道：“那個啥，懷大爺，求您個事兒唄，您老能不能讓他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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