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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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鍾後,陸魚塘的身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黃在興,已經因窒息而死亡。
    陸魚塘拉了一張椅子過來,與這具屍體肩並肩的坐著……
    “走好啊,夥計。”他竟然開始對著屍體喃喃自語。若是從他身後看去,這一人一屍兩道緊挨著的背影猶如一對正在聊天的老友。
    “你說…有一天會不會也有另一個人在我的屍體旁對我說話?嗯?嗬……誰知道呢,也許我的下場比你慘,也許…到最終連個送我的人也沒。”
    話音剛落,黃在興的右腳突然動了一下。
    可陸魚塘卻不以為然。
    因為這是人體死亡後正常的神經抽搐現象,他早已見怪不怪。
    “你說……我們這些人如果有一天在天堂相遇了,會互相說些什麽呢?啊不……不不不,我想…我們相遇的地方應該是地獄才對吧。也許我們到死也都見不得光吧,哪裏會輪得到我們上天堂……”
    “哎,是啊,我們都是頭頂著光榮的任務,卻一直在幹著肮髒的工作。就像春天暖陽下那些個嬌豔的花朵,它們負責光鮮亮麗,而我們隻不過是埋在它們腳下土壤裏的落葉,負責給它們提供著養分。對,我們隻是逐漸腐爛的養分。”
    “別難過、別難過夥計,你並不孤獨,活著像個鼴鼠似的人不止你一個、不止你一個,隻是我們的地洞不曾相通而已……”
    “……”
    就這樣,陸魚塘一直喋喋不休的低聲說著話,他甚至時而“咯咯咯”的笑,又時而唉聲歎氣,仿佛那具屍體真的給了他回應了似的,仿佛這對“老友”之間聊的十分盡興。
    也許在旁人看來,這是極不正常行為,甚至有些變態。
    可在陸魚塘的心中這是一種禮遇,一種給予死者的崇高禮遇。
    每當執行目標的身份與自己相似時,他都會給予這種禮遇……
    對於這類目標,他總是選擇盡量不給對方身體外表造成創傷的方式去結束生命,而且事後會對著他們的遺體近乎哀悼般的傾訴,以此來送這個自己親手殺死的人最後一程。
    有時他甚至會痛哭流涕,就好似被送走的人是自己一般。
    當身旁的“人”已完全處於屍僵狀態時,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呆坐了一夜的陸魚塘拍了拍這具屍體的肩膀,站起了身來。
    到他離開的時候了。
    猶豫了片刻,他輕輕的將黃在興的家門打開了一條小縫,虛掩著,然後才徑直走向了廚房,從那個大窟窿鑽進了煙道。
    此舉是為了讓他的屍體盡快被人發現,不至於在腐敗之後才會得到收斂。
    當然了,這也是禮遇的一部分。
    當天中午,黃在興的家門口被拉起了警戒線,屋裏響起了陣陣拍照的“哢嚓”聲,眾法醫和刑警那忙碌的身影不時在樓道裏穿梭。
    金州市刑警大隊的副隊長葛強此時正眉頭緊鎖,盯著那具臉纏保鮮膜的屍體一語不發。
    他此時的壓力很大……
    &n國護照的,按照流程,首先將這情況通報給了該國的領事館。
    <國領事館在得知情況之後是錯愕不已,但他們很快反應了過來,能讓這名優秀間諜突然喪命的,一定是國家層麵的行為。而這種不經由法律審判或是外交層麵交涉而直接暗殺的行為無疑是想給他們一個嚴重的警告,一種近乎恥辱的警告。
    於是他們不免惱羞成怒了起來,以該國公民無端被謀殺為由向外交部門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而外交部門則迅速將壓力給到了金州市市政府……
    市政府當然反手就將壓力甩給了市警察總局,而警察總局則自然而然的又將壓力給到了市刑警大隊重案組的頭上。
    於是乎,刑警大隊為表明對此案的重視,迅速成立了專案組,並讓副大隊長葛強同誌親自掛帥。
    所以此時集眾領導部門壓力於一身的葛強連同事送來的盒飯都沒心情吃,隻是一口接一口的猛灌礦泉水,腦中在迅速製定著工作部署。
    而此時的陸魚塘,則早已在家裏呼呼大睡……
    畢竟跟屍體聊了一個晚上,他得補覺。
    三天後的傍晚,晚飯後的陸魚塘正在廚房收拾著,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開門一看,原來是拄著拐杖的左鈴。而她的身後還站著兩個滿臉疲憊、各自頂著一對黑眼圈的人——陳浩和葛強。
    “喲,出院啦?出院了就趕緊回家歇著去,可不能久站。”說著陸魚塘對她身後的二人點了點頭,“二位警官晚上好,是來探望小左的吧?”
    “如果是專程來探望我的,我會把他們往你家帶麽?”左鈴在捂嘴偷笑。
    “額……啥…啥意思?”麵對三名刑警大晚上的對著自己齊齊行目禮,陸魚塘感到後脊背是一陣發毛,“找我有事?”
    “嗯,對。”左鈴仰麵對他眨巴著大眼睛,饒有興趣的觀察著他臉上明顯慌張起來的表情。
    陸魚塘懵了,不自覺的撓起了頭:“是…是公事還是私事?”
    左鈴伸出一根手指輕戳陸魚塘的胳膊,幽幽問道:“慌什麽?莫非你心裏有鬼?嗯?老實交代,幹什麽壞事了?”
    “好了,小左,你別逗他了。”葛強笑嗬嗬走上了前來,對陸魚塘伸出了手,“你好啊小陸,大晚上的來打擾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
    陸魚塘猶豫著握住了葛強的手:“哪裏哪裏,不知葛隊長找我有什麽事?”
    可沒等他們寒暄完,左鈴再次戳了戳陸魚塘的胳膊:“喂!對我領導這麽沒禮貌的嘛?也不請進去坐坐?”
    “啊…對對對。”陸魚塘連忙讓開了身子,對三人連連招手,“怠慢了怠慢了,嗬嗬,歡迎葛隊長。”
    “哼,沒眼力見。”左鈴翻了白眼,拄著拐杖一跳一跳的率先走了進來,而葛強也不介意,樂嗬嗬的跟在這位女弟子的身後,伸著手隨時準備扶她。
    最後進來的陳浩則是滿麵的不悅。因為他認為剛左鈴對陸魚塘說話時的神態及動作顯得很是熟絡,甚至有些親昵,這讓他心裏不是個滋味。
    左鈴在沙發上落座之後大咧咧的將裹著石膏的那條腿翹在了茶幾上,然後對陸魚塘甩了甩手:“愣著幹嘛呢,貴客到訪,趕緊把家裏最好的茶葉拿出來沏上呀,別摳門喔。”
    “夠了,別鬧了!”葛強突然低喝了一聲,是把幾人嚇的一顫,“我們大晚上的來找小陸是為了什麽?嗯?老瞎折騰人家做什麽?分不清輕重緩急麽?”
    被自己的師父嗬斥了一頓,左鈴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不敢開腔。
    “訓得好!幹得漂亮!”陸魚塘在心裏歡呼,並且不失時機的衝著左鈴呲牙一笑,是把左鈴給氣的白眼連連。
    “那個…小陸啊,你也坐。”葛強對陸魚塘招了招手,然後很客氣的給他遞了根煙,“今晚來找你呢,有兩件事。”
    “您說您說。”陸魚塘雙手接煙,並且迅速掏出火機給葛強上火。
    葛強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揉了揉血絲滿布的雙眼:“這頭一件呢,我是代表刑警大隊來對你表示感謝的,感謝你在許麗謀殺案的偵破工作中給予了我們大力的協助。”
    陸魚塘連連擺手,臉上突然變的正氣凜然了起來:“葛隊長您言重了,協助警方辦案是我們公民應盡的義務,能夠為你們獻上一些綿薄之力是我莫大的榮幸。”
    這番假的不能再假的話是把左鈴給聽的渾身雞皮疙瘩豎起,她一把捂住了臉,心裏是萬馬奔騰……
    “啊!救命!!姐們兒我要吐了!!”
    “你這貨是為了公民的義務才幫忙的麽?”
    “你特麽隻是為了省下那八萬塊錢的違約金好不好!”
    “那不過是你和本小姐的一場充滿銅臭味的交易,你竟然有臉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不要臉!”
    “不要臉啊不要臉!我呸!!不要臉!!”
    而葛強卻似乎對陸魚塘的話很是受用,隻見他笑吟吟的點了點頭,望向陸魚塘的目光中明顯多了一份欣賞的意思:“嗯,說得好,如今年輕人的覺悟如果都能像你這麽高就好了。這第二件事呢,就是……嗬嗬,小陸啊,既然你的覺悟這麽高,那麻煩你再幫我們一回的話,我想你肯定會答應的吧?”
    “再…再幫一回?”陸魚塘差點沒坐穩。
    “哈哈,讓你裝!”左鈴心裏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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