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陸魚塘掏出了自己手機“這是你們去吐的時候，我拍的幾張照片。看屍體的額頭，是不是有幾處已經露出了骨頭？”

    左鈴點頭“對。”

    “不但是額頭，這具焦屍的關節處也可以看見骨頭露出。這是因為關節及頭部所附著的皮肉較薄，皮肉燒焦開裂之後就脫落了，這是正常現象。”

    說著陸魚塘點開了另一張屍體頭部的局部放大照片“但是左額頭這一小塊脫落的地方，就有點兒意思了。屍體全身表層因為碳化所以遍布了裂口，額頭上也是，但是你們仔細看看左額頭這處皮肉脫落處的邊緣部分，是不是還可以看見許多殘存的、走向總體呈放射狀的裂口？”

    “嗯……對。”左鈴再次點頭。

    陸魚塘晃了晃手機“由此可以推測出，這一處的皮肉脫落之前，有一處集中的放射狀裂口。請問，屍體渾身上下的裂口的走向都是不規則的，可額頭上的為什麽會出現一處集中放射狀的裂口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陳浩突然開了口。

    陸魚塘衝他點了點頭“你說。”

    陳浩指著照片說道“我們可以把皮膚表麵看作是玻璃。如果玻璃是因為熱脹冷縮過猛而崩裂的話，那所產生的裂口走向就是不規則的，呈龜裂狀。”

    說著陳浩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筆，然後用筆尖敲了敲茶幾上的玻璃“而如果玻璃是因為受到了外力打擊而崩裂的話，那所產生的裂口，就會呈現放射狀。而且是以打擊點為中心往四周放射。”

    “加十分。”陸魚塘豎起了大拇指，麵上泛起了一抹欣慰的淺笑，“那如果換成是皮膚的話呢？”

    陳浩答道“如果是燒焦的皮膚上出現這種放射狀的裂口，那肯定是因為這處皮膚在燒焦前，就已經破了，等到皮膚被燒焦燒脆了之後，破口邊緣的皮膚就會向四周的方向開裂，也就是你所說的放射狀裂口。”

    陸魚塘抬了抬手“所以就可以推測出……”

    “可以推測出死者生前左額處有一道皮肉開裂的傷口，結合死者倒地的姿勢，這個傷口很有可能就是死者在快速跑動中突然倒地、額頭重重的撞在了地麵上形成的。”

    陸魚塘笑道“所以……現在你們可以認同我的推測了麽？可以認同死者他當時，並不是真的想自殺的這種推測麽？”

    陳浩和左鈴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可以。”

    陸魚塘一拍手“好，既然我們的意見達成了一致，那麽我們現在來還原一下死者在點火之後的行為畫麵。首先呢……死者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等候了一夜才點火，而且還是將天那水澆在布料之後再點火，這導致死者瞬間就被困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這時求生的本能使得死者想往衛生間的方向逃離。”左鈴把話接了過來，“可眼前的火勢和濃煙使得死者瞬間清醒了過來，轉而跑向了身後較近的物料出倉口。雖然不知道死者手中的員工卡是從何而來，但從他早已準備了員工卡這一點可以推測出，點火之後從物料出倉口離開的這個步驟，應該是提前計劃好的。”

    “那根據這些推測，我們接下來要著重調查的疑點是？”陸魚塘耐著性子繼續引導。

    “員工卡，從何而來。”左鈴秒答。

    “還有，死者為什麽要等候一夜才點火。”陳浩緊接著說道，“另外就是，從他提前準備好了員工卡這一點可以推測，在他的計劃中，早就放棄了從衛生間離開的想法，也就是說……他選擇點火的那個位置，不是隨機的，極可能也是提前計劃好的，他提前就已經預料到了在那個地點點火之後，自己無法安全的衝到衛生間。那麽問題來了，倉庫那麽大，而且倉庫內滿是堆放布料的貨架，他在哪兒點火不是點？為什麽偏偏要在那個地方點火？”

    望著熱情已經完全被自己調動起來的二人，陸魚塘笑了笑，接著引導道“你們倆加起來，一共說了三個疑點。那麽……從哪一個疑點的入手調查，最容易的？”

    “員工卡！”二人是異口同聲。

    “對呀，所以……等明天你們單位技術科把那個門鎖裏頭的刷卡記錄給調出來之後，就一目了然了嘛。”說著陸魚塘起身拉開了冰箱，從裏頭翻出了兩袋年糕和一塊凍牛肉，“那麽二位警官，現在…餓了麽？”

    陳浩學著陸魚塘的樣子是呲牙一笑“還別說……案子被你這麽一分析突然就變得豁然開朗了，這一高興，肚子也知道餓了哈。”

    “食材有限……那就將就點？我去整兩碗年糕牛肉羹給你們吃吃？”

    “加點香菜，我家裏有，我去拿！”左鈴興衝衝的跑了出去。

    於是三十分鍾之後，這套已經空置了多日的公寓裏，再次有了些煙火氣。

    三人久違的再次齊聚這張熟悉的餐桌旁。

    “哎……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一直悶頭幹飯的陳浩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然後放下了湯匙，呆望著桌麵是輕歎了一聲，“可一想到今後咱再也不會在這套公寓裏一起吃飯了，嗬，多少還有些傷感呢。”

    左鈴也輕歎了一聲“這棟樓要拆遷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你這話就說的太過悲涼了點兒吧？我不愛聽。即便陸魚塘就要去外地做生意去了，難道我們仨今後就沒有重聚的時候了麽？”

    陳浩忙不迭的點頭道“嗯嗯嗯……對對對，是我話說的不好聽。”

    說著他輕推了把陸魚塘“做生意歸做生意，有空你肯定會回金州來找我們聚聚的，對不對。”

    陸魚塘呆望著自己那碗沒動一口的牛肉羹，猶豫了片刻，苦笑道“會的……”

    這時左鈴也放下了湯匙，喃喃道“你說你……查案的天賦這麽高，哎……你要是警察就好了。像你這種人才如果願意的話，肯定可以特招進來的。”

    聽到這話陸魚塘隻笑了笑，沒有回應。

    他明白，左鈴這話的意思，是在挽留自己。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陸魚塘低頭開始吃飯，有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可左鈴卻有些不放棄的意思，又細聲說道“相識了這麽久，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如果你成為了警察，不正好可以如你所願、放開手腳的去聲張正義麽？”

    “難道聲張正義的方式，就隻有做警察麽？”陸魚塘反問道。

    左鈴愣了愣，隨即失落感是止不住的爬上了臉“我隻是想……”

    “好了，快吃吧。”陸魚塘柔聲打斷了她的話，“像我這麽愛財的人，怎麽可能去當警察，當然是去做生意狠狠地賺錢才最適合我啦，嗬嗬。”

    陳浩看出了左鈴臉上的失落，於是強打起了笑臉，輕聲安慰道“隨他吧。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才是最開心的嘛。你看看他平時的德行，又是摳鼻子又是滿嘴跑火車、愛開黃腔什麽的，還有…他走路的樣子，蔫了吧唧的，這哪有一點警察的樣子？讓他當警察的話這些肯定得改啊，那他還不得憋死？嗬嗬，自由職業，挺適合他的。”

    “你小子……”陸魚塘的腦門掛上了黑線，“不得不說，還是你懂義父啊。”

    陳浩無奈道“哎！跟你認識了多久，就被你給占了多久的便宜。得！今後咱在一起的機會就少了，最後一回我就懶得反抗了，這便宜讓你占個夠。”

    “那叫聲義父聽聽。”

    “別蹬鼻子上臉啊！！”

    “嘖，都最後一回了，就讓我占個夠唄。快，叫義父。”

    “單挑！！走！！出去單挑！！”像往常一樣，陳浩再次崩潰了。

    陸魚塘呲牙一笑“這才對嘛！你不反抗的話，這便宜我占的沒成就感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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