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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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州市英烈陵園……
    軍警係統因公殉職者的長眠之地。
    一名頭頂著亂糟糟花白頭發、身形高挑的男子,正默立於一方墓碑前,凝視著墓碑上所刻之字……
    “陳浩同誌之墓”。
    從墓碑左下角所刻的日期可以得知,這塊墓碑是在五年前立的。
    一行淚,自碑前男子的眼角滑落。
    點了支煙,深吸了兩口之後,男子單膝跪下,將半截香煙插在了碑前的香爐裏,然後抬手輕撫著墓碑上鑲嵌的照片,喃喃道……
    “吾兒奉先,好樣的。加…十分……”
    三天後。
    金州市老城區城中村的某棟住宅內,一具男性屍體的頸部套著一根粗麻繩,被吊在樓梯間,麻繩的另一頭則係在樓梯的扶手欄杆上。
    此時在這棟老舊的住宅內,相機拍照時候所發出的“哢嚓”聲不時響起,金州市刑警支隊的法醫以及現場勘查人員正在忙活著。
    而一名年近五十、戴著頭套、腳套的女警則是站在屍體的腳下,仰麵呆望著屍體,似是若有所思。
    此人,正是金州市刑警支隊刑偵二組組長,左鈴。
    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左鈴這才回過了神來,從兜裏掏出手機,接通……
    “左姐,菜鳥們都到單位了。”
    左鈴“哦”了一聲,打了個哈欠,問道:“上頭讓我負責帶的是哪一個?”
    “是個姓朱的小夥兒,正在你辦公室裏等著呢,你要是今天沒空回單位的話……那我就帶他先在單位各部門轉轉、先熟悉熟悉環境?”
    左鈴稍想了想,是嘴角一揚:“不用,你告訴那個小朱,讓他直接來現場。”
    “啊?人家第一天來報到啊,你就讓他去現場?也不怕嚇著人家年輕小夥兒。”
    “嗬嗬,膽子不都是練起來的嘛。沒事兒,你讓他來,早些熟悉我們刑警要打交道的對象也好。”
    “那…行,我這就讓他過去。”
    於是約摸半個鍾頭之後,隻見一名身著嶄新警服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這棟住宅的門口。
    “老弟?新來的?”一名守在門口的便衣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裏頭叼著根煙,笑問道。
    年輕男子摘下警帽,撓了撓頭:“嗯。第一天來報到呢。”
    那警察從兜裏摸出了一包煙,晃了晃:“抽煙麽?”
    年輕男子慌張擺手:“不會抽,謝謝、謝謝。”
    “誒?你這第一天報到……怎麽報到這案發現場來了,誰讓你過來的?”
    “是左組長。”
    於是那名警察扭頭衝門內喊道:“左姐~~~你的兵來啦~~~~~”
    “來了!”左鈴匆匆跑了過來。
    “啪!”
    年輕男子當即站了個筆挺的軍姿,“刷”的一聲,又來了個標準的舉手禮:“左組長好!”
    那名守門警察見狀頓時笑出了聲,將手中的煙頭隨手扔了之後,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肩膀:“老弟,別緊張哈,慢慢做、慢慢學,左姐在我們隊裏可是很有名的,以往可是破了很多疑難大案的呢,跟著她學準沒錯兒!”
    說著那名警察衝左鈴點了點頭:“左姐,我先回隊裏了,臨時有點事兒,要是這兒不缺人手的話……我就先溜了哈?”
    “行。”左鈴隨口應道。
    可她的目光,卻是一直死死的盯著年輕男子的臉。
    也沒讓他放下敬禮的手,也不開口說話,就這麽癡癡的……
    盯著他的臉。
    跟有仇似的。
    是把這名第一天上班報到的年輕男子給盯的渾身發毛。
    猶豫了片刻,年輕男子緩緩放下了手,訕笑道:“左組長,您…怎麽了?”
    “啊…”左鈴這才猛然回過了神來,隨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叫…朱什麽來著?”
    “報告!我叫朱華!”
    “行行行行…你別嚷嚷,別緊張嘛。”說著左鈴衝年輕男子甩了甩手,“你…來回走幾步看看呢?”
    “啊?走幾步?”
    左鈴點頭:“嗯對,走幾步。”
    朱華愣了愣,一臉茫然的“哦”了一聲,然後在左鈴的跟前來回走了幾步。
    “誒呀…不是,怎麽走的跟機器人似的呢,你放鬆些,就按照你平時的習慣走就是了,真是的這孩子…緊張什麽呢。”
    朱華再次“哦”了一聲,稍稍調整了下姿態,又來回走了兩趟。
    “誒呀不對,還是不對!怎麽說呢,你就當我不在,也不要想著今天是第一天來報到,就把你那……啊對,就把你平時和朋友逛街時的那個狀態拿出來,明白沒?來來來,再走走。”
    朱華猶豫了片刻,苦笑道:“領導…這不好吧,我這畢竟是第一天來報到呢,怎麽能拿平時的狀態來麵對您。”
    左鈴的兩眼一瞪:“廢什麽話,快點兒!”
    朱華被嚇的渾身一顫,連回了幾聲“好”,隨即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
    兩手往褲兜裏一插,雙肩緩緩垂了下去,連帶著原本筆挺的後背和雙腿也一起鬆軟了下去,瞅著就跟汽車的四條輪胎全部都被放了氣、整個車架都趴了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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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朱華那鬆垮垮的走路姿態,左鈴的眼睛,濕潤了。
    因為她想起了一位老相識。
    想起了一位已經告別了二十四年的,老相識。
    “怎麽會…這麽像呢?不單是那張臉,就連這奇怪的走路姿勢都是……”淚珠,大顆的滾落,左鈴捂住了嘴轉過了身去,不想讓這名新來的後輩看見自己失態。
    “行了別走了,進來吧。”慌張擦了擦淚水,左鈴衝身後招了招手。
    於是朱華連忙將警帽戴好,跟著左鈴進入了這棟老宅。
    來到樓梯間前,左鈴指了指那具被吊著屍體,淡淡道:“怕麽?”
    朱華聳了聳肩:“還好。”
    左鈴被他這話給逗笑了:“真的假的,真不怕啊?那行,戴上手套腳套,要是怕的話,你可以出去或者離屍體遠些,沒事兒…慢慢適應。”
    說完左鈴衝一名法醫招了招手:“屍體的初步勘驗結果如何?”
    法醫取下了口罩,一臉風輕雲淡道:“單從外表來看,應該就是單純的機械性窒息死亡,屍體身上暫時沒發現血跡,應該沒有什麽開放性傷口。至於是否有其它髒器傷或是體表淤傷,那得把屍體帶回去解剖了再說。”
    頓了頓,法醫又補充道:“我感覺…應該就是自己上吊自殺的。”
    左鈴點了點頭,又望向了另一名負責現場勘查的警察:“小陳,發現什麽沒?”
    小陳走過來搖了搖頭:“暫時…在現場沒發現打鬥的痕跡,各處門窗也沒發現非正常進出的痕跡,剛問了問死者的鄰居,都說最後一次看見死者是在昨天傍晚,獨自拎著兩盒打包的飯菜回家的。嗯…我想,這大概率就是單純的自殺吧,哦當然了,至於自殺的動機是什麽還得接著往下調查。”
    “死者的身份呢?”
    小陳答道:“死者叫鄧國華,現年六十二歲,供電公司退休的,二十年前他妻子出車禍去世之後就沒再找人。哦對,他有個孩子,在非洲從事貿易活動。”
    “所以說…死者一直是獨居的狀態?”
    “對。”
    左鈴瞥了眼躡手躡腳的在各個房間來回走動的朱華,又問道:“死者有過精神類的疾病史麽?”
    小陳搖頭:“這還得往下查,畢竟…今兒早上才接到報案,還得要些時間哈。”
    “是誰報的警?”
    小陳衝樓梯間的那個窗戶努了努嘴:“隔壁鄰居唄。早上遛彎透過窗戶看見鄧國華被吊在了樓梯上,就報了警。”
    左鈴翻著眼睛想了會兒,拍了拍手:“行吧,我估摸著這也就是個單純的自殺案件而已,都收拾收拾,把屍體先運回隊裏去吧。哦還有,通知家屬。”
    “額…領導……”此時朱華的聲音,突然自左鈴的身後傳來。
    左鈴回頭:“怎麽了小朱?”
    朱華指了指屍體,訕笑道:“自殺的哈?”
    左鈴是眉頭一挑:“啊…怎麽的?我們剛才也隻是推測是自殺,但還是得在調查走訪、勘查以及屍檢的工作完全結束之後,才能得出正式的結論。怎麽,你有別的看法?”
    朱華是一個勁的搖頭:“沒沒沒…我也認可他是自殺的。隻是……”
    “隻是什麽?有話就說。”
    朱華搓了搓手,是呲牙一笑:“我要說了…你可別罵我哈。”
    望著那熟悉的呲牙一笑,左鈴稍愣了愣,隨即甩了甩手:“說吧說吧,年輕人就是得敢想敢說,不要怕犯錯誤和出笑話,這樣才能進步。”
    朱華指了指屍體:“這個人,很可能還犯下了命案。”
    左鈴一怔:“啥玩意兒?你說死者可能還犯下了命案!?”
    “嗯呐!”
    “你憑什麽這麽說?喂喂喂,小朱我跟你說清楚啊,敢想敢說跟胡說可是兩個概念啊,你都沒調查過死者的過往曆史,又憑什麽懷疑他犯下了命案?”
    朱華聳了聳肩:“我的確對死者的狀況不熟悉,我隻是單純的以這個案發現場為依據來推測的。”
    “去去去…瞎鬧什麽呢你。”此時一名負責勘查的警察沒好氣的推了朱華一把,“你個剛畢業的純新菜鳥瞎逞什麽能呢這是?還依據現場就推測出了死者犯了命案,簡直是天方夜譚!怎麽,你是在質疑我勘查的不仔細了?”
    誰料朱華卻是幹脆的點了點頭,麵色也是突然一沉:“對。”
    那警察一怔:“你…說什麽!?”
    朱華指了指自己腦袋,一本正經道:“也許是因為死者死於自殺的這個結論主導了你的思想,所以才使得你鬆懈了下來,從而遺漏了些關鍵的東西。”
    “你小子……”
    左鈴卻是突然擋在了正欲發作的那名警察身前,眯眼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朱華之後,稍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那你…就說說看呢。”
    朱華當即豎起了三根手指:“三點。”
    說著朱華快步走上了樓梯,指了指身旁仍舊被吊著的屍體:“死者身上並未發現開放性傷口,對吧?”
    左鈴點頭:“目前來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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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開放性傷口,那就不會有血跡,對吧?”
    左鈴再次點頭:“大部分情況,是。”
    朱華伸手指向死者腳上穿著的那雙黑色的運動鞋:“那這…是什麽?”
    朱華的話音剛落,左鈴和那名警察便快步衝上了樓梯,湊近了朱華所指的地方仔細的看著。
    不多時,隻見那名警察突然倒吸了口氣,然後回頭怔怔的瞪著朱華:“這…黑色的鞋子本來就難以肉眼觀察到血跡,而且這還隻是很小的一滴血跡,你是怎麽發現的?”
    朱華聳了聳肩,吐出了令左鈴再次恍了神的三個字……
    “洞察力。”
    “你剛說我遺漏了三點,好,我承認這是第一點,還有呢?”那名警察滿麵不甘的問道。
    “第二點麽…請隨老弟來哈。”說著朱華走下了樓梯,進入了死者的臥室,指了指地上的一個垃圾桶,“看見垃圾桶裏的那個藥盒了麽?”
    警察點頭:“看見了。”
    “藥盒上寫著什麽?”
    警察小心的從垃圾桶內將藥盒取出,擰著眉頭讀道:“吉非…替尼片?”
    朱華瞥了眼身後呆望著自己左鈴,淡淡道:“吉非替尼,癌症靶向藥物。這是不是可以推測死者生前,是一名癌症患者?”
    那名警察攤了攤手:“就算是癌症患者又能說明什麽?”
    朱華再次呲牙一笑:“別急哈,再隨小弟去廚房看看第三點哈。”
    於是三人來到了位於一樓西南角的廚房。
    朱華指著灶台,說道:“死者所用的炊具很簡單,你們看看…除了一口鐵鍋、電飯煲和一個高壓鍋之外,就隻鍋鏟和一把菜刀,而且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被使用了很多年,對麽?”
    那警察點頭:“對。”
    “這也可以從側麵看出,死者生前的生活是很簡單樸素的,對麽?”
    那警察稍愣了愣,再次點頭:“可以這麽推測。”
    朱華嘴角一揚,打開了高壓鍋,從內拿出了一柄嶄新的、形似匕首的小刀:“你們看看,這是什麽?”
    此時左鈴走上前來,指著那柄小刀問道:“這有什麽問題麽?死者難道就不可以買一把水果刀來用麽?”
    “水果刀?”說著朱華晃了晃手中小刀,“仔細看看,刀身輕薄,異常尖銳,還有這種獨有的刀身弧度,這,是普通的水果刀麽?不,這是牛排剔骨刀,而且還是西餐桌上專用的大塊牛排剔骨刀。”
    “牛排剔骨刀?”
    朱華點頭:“對,牛排剔骨刀。一個生活如此樸素的老人,會吃西餐牛排麽?好,即便他偶爾會吃,那他可能會為了偶爾吃一次的牛排、專門去買一把剔骨刀回來麽?”
    左鈴微微頷首,眉頭也是漸漸擰起:“你說的對,這個老人,的確不像是會使用這種刀的人。”
    “啪!”
    朱華拍了拍手,笑道:“那麽現在…結合這三點,我可以說說我的推測麽?”
    “你…說。”左鈴呆望著這名似曾相識的年輕人,木訥的回道。
    此時的她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壓迫感。
    朱華摳了摳鼻子,淡淡道:“如果死者鞋子上的血跡被鑒定為是他人的話,我可不可以這樣假設?死者與某人曾經有過節,或者說…有著某這仇恨,死者一直耿耿於懷,後來死者被查出得了癌症,於是自知命不久矣的死者不想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便買了把很尖的、很容易捅入人體的刀,然後殺了那個自己十分痛恨的人。這樣的推測,行得通麽?”
    左鈴和那名警察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陷入了沉默。
    “你真是剛畢業的?”那警察突然問道。
    朱華點頭:“嗯呐!”
    那警察以複雜的眼望了朱華片刻,幾次三番的開口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一臉無奈的輕歎了聲之後,默默的走了出去。
    “額…領導,這位前輩怎麽了?”
    左鈴苦笑道:“還能怎麽了,被你給打擊了唄。”
    朱華是瘋狂擺手,一臉焦急道:“我隻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啊,可沒別的意思。誒喲喂…這剛進單位就得罪了一個前輩,這以後還怎麽混喲!”
    ……
    四天後,金州市刑警支隊的一間單人辦公室內,左鈴拿著的一個相框,神情憂傷的望著照片中的男子片刻之後,喃喃說道……
    “陳浩,你相信麽,單位新進來了一個跟他很像的警察,不單單是長相和那奇怪的走路姿勢,還有那驚人的洞察力…也像。你說……該不會是他投胎的吧?嗬嗬。誒?你不會怪我吧?不會怪我…還在想著他吧?嗬嗬,你個傻子。你在那邊,過的還好麽……”
    “咚咚咚。”此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請進。”左鈴連忙抹了抹眼睛,將相框放了下來。
    “領導,您找我?”朱華走了進來。
    左鈴點頭,然後拿起了一本案宗:“行啊你小子,厲害啊。”
    朱華撓了撓頭:“怎…怎麽了領導,我犯什麽錯誤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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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鈴晃了晃手中的案宗:“那個上吊自殺的鄧國華,果然殺了個人。我們通過他腳上血跡的dna鎖定了一名男子,通過倒查監控發現,鄧國華在自殺的前一天下午,在郊區殺了那名男子,然後埋屍荒野。那個被殺的男子呢,還真被你小子給推測對了,跟鄧國華有仇,鄧國華的妻子就是在二十年前被那人給酒後駕車給撞死的。”
    朱華拍了拍胸脯,輕籲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犯了啥事兒要挨您的批評呢。”
    左鈴笑道:“怎麽?這個案子可以說是你破的,剛進單位就破了個命案,難道你不興奮麽?”
    朱華聳了聳肩:“還好。”
    左鈴翻了個白眼:“嘁…這死德行,也像。”
    “像什麽啊領導?”
    “啊…沒什麽。”說著左鈴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辦案材料,丟給了朱華,“來,這是一個陳年懸案,你試試看呢?讓我看看你小子……哼哼,還能不能繼續給我驚喜呢?”
    朱華左手夾著辦案材料,右手敬了個禮,笑嘻嘻的說道:“感謝領導信任!小的必不負領導厚望,再接再厲,為打擊罪惡的偉大事業再立新功!”
    “行了行了,別貧嘴了,趕緊去幹活兒吧。”
    “好嘞!”
    可剛拉開辦公室的門,朱華突然愣住了,拍了拍自己腦門,回頭笑道:“差點兒忘記了。那個……領導你今晚有空不?”
    左鈴斜眼望向朱華:“怎麽的?”
    朱華搓了搓手:“嘿嘿,那什麽…我爸他說想請領導您吃個飯,他說您是我工作上的師父,這頓飯是無論如何也要請您吃的。”
    左鈴是眉頭一挑:“你爸?”
    “嗯呐!”
    左鈴擺了擺手:“不用不用,跟你爸說,不用這麽客氣。”
    “真…不去?”
    “嗬嗬,不去不去,真不用客氣。”
    朱華耷拉下了腦袋,滿麵失落道:“好吧,那我跟我爸說說。哎,虧得他一大早就去買了菜,全是好吃的,還說要親自下廚。得~~買那麽些好吃的,便宜我了。。”
    “嗯?你爸也住在金州?你們不是定南縣的人麽?”
    朱華輕歎了聲,一臉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我爸抽什麽瘋,你說我來金州工作吧,他非得跟著過來,還租個房住,你說我這都工作了,他還跟盯著學生的家長似的。哎……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許人越老就變得越奇怪吧,你說他租房住就租房住吧,可他租的那棟樓不但沒電梯,而且他還偏要租頂樓的,天天得爬六樓,我怎麽說都沒用,你說氣不氣人。”
    左鈴笑道:“沒準你爸就愛爬樓梯鍛煉身體呢?”
    朱華揮了揮手:“得~~領導,我幹活兒去了,幹完活兒累死了還得爬六樓回家咧。”
    然後,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歡快的、跟神經病一樣的無厘頭歌聲……
    “602!602!我恨602!臭老豆!死老豆!你為什麽要住602!領導嫌棄樓太高,不肯去吃飯!臭老豆!死老豆!你的菜白買了……”
    左鈴猛的衝過去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喊道:“什麽602!?”
    “哎唷我去!!”一蹦一跳的朱華是腳下一崴,被身後的尖叫聲給嚇的一個趔趄。
    左鈴衝他勾了勾手指:“小子,你回來!”
    於是朱華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一臉茫然道:“幹嘛啊領導,差點兒被你給嚇尿。”
    “你剛唱的歌……”
    “嘿嘿,我亂唱的哈,完全即興的,怎麽樣領導,調子還行吧?”
    “別打岔!我問你,你剛唱的…什麽602?”
    朱華撇了撇嘴:“就是我爸租的那套公寓的門牌號咯。”
    左鈴一怔:“那對麵還有601咯?”
    朱華點頭:“有602可不得就有601嘛。領導你問這做啥?”
    左鈴沒回話,而是垂眸望著地麵,陷入了沉默。
    半晌,左鈴猶豫著問道:“你爸租的房子…在哪兒?”
    “喲領導!您這是…答應去我家吃飯了!?”
    ……
    當晚六時許。
    剛下班的左鈴沒有回家,而是買了一瓶紅酒之後,駕車來到了城北的一棟公寓樓前。
    初次去別人家,當然不好空著手。
    左鈴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朱華的邀請。
    停好車後,左鈴仰麵望了望這棟公寓,然後……
    按照朱華所說的地址,走進了公寓樓的一單元,爬樓梯來到了六樓。
    左鈴來回望了望601和602的房門,又打量了一番樓梯間,不禁歎道:“跟我原來的公寓樓…好像啊。真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老樓沒拆呢。”
    猶豫了片刻,左鈴輕咳了幾聲,抬手輕敲了敲602的房門……
    “咚、咚咚。”
    門,被打開。
    露出了朱華那一張嘻笑的臉。
    “哇…歡迎歡迎,歡迎領導大駕光臨!誒喲喂,領導您來就來唄,還拿酒來做啥。”
    然後,朱華讓開了身子,指著自己身後的男人介紹道……
    “嘿嘿,領導,這就是我爸了。”
    “哐當!”
    酒瓶,脫手。
    鮮紅的酒,淌了一地。
    呆望著眼前這名頂著一頭蓬鬆淩亂頭發的男子,左鈴的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大口的喘起了粗氣,仿佛周遭的空氣瞬間被抽幹了一般。
    繼而……
    淚水,是奪眶而出。
    “你…你……怎麽會……”
    那男子是呲牙一笑,招了招手:“hi~~好久,不見。”
    “你……”眼前一黑,左鈴癱倒了下去。
    朱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左鈴,回頭吼道:“都叫你收拾一下再見我領導了,你看看你,邋裏邋遢的,把我領導都給嚇暈了!!這叫我今後怎麽在單位裏混啊你個老混蛋!!!”
    “你叫我什麽!?你個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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