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的注視下，顏如霜麵容蒼白如紙，細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她的眼神時而迷離，時而清明，已然遊離在生死邊緣，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徘徊。可在她的眼眸深處，還殘留著不屈的光芒，那是她對生命最後的渴望，以及對心底深處那個人最後的牽掛。
    “他真的很討厭，什麽事都是跟我對著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從他在船上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心裏就有他了，隻要他服下軟，我就什麽都順了他，可是他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師父，你說他是不是很笨？可是我就是喜歡他，一天見不到他，我心裏就不踏實。要是沒有他呀，我都活不下去了。師父，你不會怪我吧……”
    眾人恍然，如此說來，顏如霜戀上陸長風，倒也沒什麽不正常，情之所至而已。再說陸長風也沒有刻意去吃軟飯，隻是命運使然！
    陸長風則默不作聲地幫顏如霜處理著傷勢，完全無視了眾人的眼光。喂丹藥、處理傷口、止血、包紮、針灸，最後他給顏如霜紮了安神針讓其昏睡，再給她縫補起了衣裙……
    可這樣一來就變成了所有人在看他表演，著實有些不合適了。終於，諸神之夢的人等不了了，連袁大長老都不耐煩了，皺著眉頭向陸長風問道：“陸長老，你這好了沒有？”
    “快了，還請諸位稍等。我家霜兒重傷不治，即將離世，晚輩想等她醒來，跟她說上幾句話，望諸位成全！”陸長風抹了抹臉，手上的活越發快了。
    “那……請盡快，我等還有公務！”
    這個請求並不算過分，袁大長老笑著揮揮手，示意一眾屬下再等等，如今大局已定，沒什麽好慌的。這些神仙動輒活個幾千年，等上半把個時辰還真沒什麽。
    其實袁大長老如果對陸長風夠熟悉的話，應該能聽出陸長風這次的說話有點不一樣。他的語氣中有些不羈，有些傲慢，甚至有一些陰謀的味道……
    蘇芊菱擔憂地問道：“他能救活霜兒姐嗎？”
    唐小山搖搖頭：“應該不行！風兄弟這一出，我也看不懂了。”
    此時唐小山亦是非常疑惑，他知道陸長風不是一個愚蠢到自己上門送死的人。可他一係列謎之操作實在讓人看不懂了，到底是在醞釀什麽計劃，還是在裝模作樣！
    ……
    半個時辰後，顏如霜總算醒轉。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也淺短而急促，可那雙緊閉已久的眼眸緩緩睜開，眼中赫然閃爍著近乎神聖的光輝。看到陸長風後，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難以置信地問道：“夫君，是你嗎？”
    “霜兒，是我！”陸長風收回針線，將她輕輕摟在懷中。
    “夫君，對不起，我……師叔他……還有天啟他們……”顏如霜掃視了一圈四周，美目中的光彩黯淡下來，眼角更是有淚水溢出。
    陸長風為她輕輕拭去淚水，微笑道：“沒事了，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聽到這句話，再聯想到周圍虎視眈眈的諸神之夢眾人，顏如霜已經明白了陸長風的意思。此時她也不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躺在他懷中。她的身體，她自己明白，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他們兩個都要死，隻是先死後死的問題。以其過多折騰，不如享受一下這不多的寧靜時光。而且在她看來，能死在自己心愛之人的懷裏，也算是沒什麽遺憾了吧！
    可是，還不到十息的時間，她就有了新的擔憂。
    “夫君，飛雲呢？”
    “她很好，也很安全，不用擔心！”
    “那你的眼睛？”
    “沒事！”
    “你哭了！”顏如霜伸手撫摸著陸長風的臉，輕輕地為他擦著眼角的血跡。
    “霜兒……”陸長風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別想太多，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麽事情這麽急，我們……”顏如霜沒再說下去了，因為他注意到陸長風布滿殺意的眼睛。
    “霜兒……”陸長風低下頭湊在她耳邊，將聲音凝成一線傳過去：“師叔和弟子們不能白死，我們得為他們報仇！”
    對陸長風來說，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氣氛不對。況且周圍群狼環伺，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不多的時間裏麵，他得好好利用，否則他這一路跪著過來就毫無意義！
    “報仇？”顏如霜秀眉緊蹙，十分為難地道：“可是我……”
    這話沒什麽問題，顏如霜都這樣了，連站起來都艱難，又怎麽能報仇呢？
    “我知道，讓我來吧！”陸長風微微一笑，繼續傳音道：“不過我需要借助你的修為！”
    “修為？”顏如霜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夫君，你是要……”
    陸長風點點頭，神情堅決地道：“是的，隻是要委屈你了！”
    明白了陸長風的意思之後，顏如霜淺淺一笑，俏臉上多了幾分調皮之意：“什麽話！我早就想把早就交給你，隻是……這算是我們特殊的結合吧！”
    話說陸長風隻是很多時候有自己的思考，並不是天生的懦弱。之前是顧忌玄心劍宗眾多性命，他一退再退，可如今被人逼到這個份上，他已經無路可退了。除了慕容飛雲外，玄心劍宗滿門皆歿，將慕容飛雲拜托唐小山後，他終於了沒了顧忌，可以放手一搏。
    這也是他骨子裏的倔強，當生命即將終結之時，他放棄所有的妥協，誓要讓那些欺負過自己和玄心劍宗的人付出代價。他是禦天大神第三代傳人，人界第一高手，破界刃的執掌者，更是不世奇功五炁朝元的創立者……
    所以他要證明，他不是不行，隻是運氣差了點，修為低了點。如果有足夠的修為，他仍然能傲立神界，絕不做這些神仙可以隨意操縱的棋子。而這個修為，顏如霜可以提供，也隻有她願意提供！
    “夫君，來吧！”
    顏如霜略顯纏綿的話音過後，陸長風眉心中射出一道金光，迅速沒入她的眉心，接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