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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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內氣氛十分膠著。
    謝恒瞪著顧楠,隻覺得火焰在整個胸腔中遊離,衝得他疼得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根蔥一樣,被人剝了一層又一層,將裏麵最脆弱不堪的部分裸露在外,任人指責。
    事情怎麽突然就到了這一步呢?
    原來顧楠在圓房宴那日,第一次提出和離就是認真的。
    從那日開始,她就開始了步步為營的和離計劃。
    難怪對他三番兩次的示好都不肯接受。
    如此冷心冷情,他應該要恨顧楠的,可此刻他心裏卻亂成了一團。
    隻有一句話格外清晰。
    “和離書不能寫啊。”
    淮陽郡主心裏更是嘔得想吐血。
    “不能讓他們去禦史台鬧,真要那樣,咱們家才是真的完了。”
    她將筆塞進謝恒手裏。
    “寫吧。”
    謝恒握著毛筆的手隱隱顫抖。
    他又氣又急又怒,隻覺得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一會兒是成親那三年,顧楠對他有求必應的情景,一會兒是現在顧楠對他冷言冷語的模樣。
    最初成親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想過謀奪顧家財產,也沒想過對顧楠怎麽樣的。
    他甚至想著即便不喜歡,終歸是娶了,相敬如賓便是。
    可什麽時候他起了別的心思呢?
    是顧楠不停為他打點,塞銀票給他的時候?
    是他揮霍著顧楠的銀票,享受著同窗們追捧的時候?
    還是孟雲裳在他耳邊嬌喘著一遍遍說瑞哥兒將來如何有出息的時候?
    還是母親一遍遍念叨顧家財產豐厚,若是能成為謝家的該有多好?
    啪嗒。
    一滴墨滴在紙上,暈染了整張紙。
    謝恒木著臉將紙團成一團,抖了半天,一個和字都沒寫出來。
    他看著顧楠,眼底茫然又無措,“我錯了,但我一開始真的沒想過害你的。”
    這是做什麽?
    顧楠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
    常氏叉腰怒罵:“呸,這個時候裝什麽深情,遲來的深情比狗都賤。”
    謝恒暗恨顧楠冷心冷情,咬著牙關終於寫下了和離二字。
    “且慢。”
    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顧楠心口一緊,循著聲音往門口看去。
    一個五十歲左右,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嬤嬤走了進來。
    極有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場,落在了淮陽郡主身上。
    “老奴見過郡主。”
    淮陽郡主一咕嚕從地上站起來,滿臉驚喜撲過來。
    “尚嬤嬤,你怎麽來了?太後她老人家從五台山回來了?”
    尚嬤嬤點頭,“沒錯,太後十分想念郡主,奴婢在外麵看到文昌侯府的車駕,本想請您去拜見太後。
    卻無意間聽到一場鬧劇。”
    謝氏一族的人臉上都帶出幾分惶恐之色。
    畢竟謝家行事確實荒唐。
    淮陽郡主亦是滿臉羞愧,“讓嬤嬤見笑了,不知太後的鑾駕在哪裏?我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
    尚嬤嬤擺手,“請安的事擇日再說,太後已經起駕回宮,派奴婢來傳懿旨,謝,顧兩家跪聽懿旨吧。”
    謝,顧兩家的人跪了一地。
    顧夫人緊張地握緊了顧楠的手,眼底滿是焦急。
    顧楠想安慰母親,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淮陽郡主的父親是異姓王,先帝後期,因幫著別的皇子與當今爭奪皇位,兵敗後夫婦雙方自殺。
    身後隻留下六歲的淮陽郡主,念及祖上的功勞,太後將其領進宮教養了幾年。
    眼看著和離即將成功,太後為何要在此刻橫插一腳?
    “今日謝,顧兩家之事,哀家已經聽說,謝恒行事荒唐,郡主縱容其後,著實該罰。
    罰淮陽郡主抄寫佛經百遍,謝恒杖責五十,罰俸一年,賤妾與庶子皆發送莊子上。
    若往後再犯此事,哀家定要重重責罰。”
    頓了頓,尚嬤嬤又轉向顧楠,意味深長地說:
    “陛下尚在養病期間,世子夫人也該適可而止,勳貴世家鬧出和離的事,陛下聽了也會糟心不是?
    太後娘娘說了,希望世子夫人歸家後能夫妻和睦,婆媳和順,和離的事莫要再提。”
    和離的事莫要再提。
    莫要再提......
    四個字猶如鋼刀一般狠狠紮入顧楠的心窩,入肉切骨,攪得她血肉模糊。
    她做了這麽多,就差最後一步,她就能脫離謝家了啊。
    為什麽太後就用一句輕飄飄的莫要再提,就將她所有的努力全都歸零。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她死死咬著嘴唇,直到鹹鹹的苦澀與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口腔,才發現自己又一次咬破了嘴唇。
    “怎麽?謝世子夫人要違逆太後的懿旨?”
    顧楠死死攥著手心,長長的指甲掐破了手心,疼痛讓她唇畔輕顫,血腥味在牙齒間亂竄,勉強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
    “顧氏遵太後懿旨。”
    淮陽郡主與謝恒歡天喜地送尚嬤嬤離開。
    太後這道懿旨雖然罰了謝恒,但也等於揭過此事。
    謝恒名聲受損,但也比想象中的身敗名裂要好很多,畢竟太後都處罰過了,以後也不會有人輕易敢再提此事。
    顧夫人再也堅持不住,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母親。”
    顧楠撲過去,抓起母親的手。
    母親雙眼緊閉,死死咬著牙關,吐出來的血染紅了衣襟,一雙手更是冰涼至極。
    “快,快請大夫啊。”
    她聽到自己淒厲的喊聲,覺得四周的人影開始不停晃動。
    麵前是一張張焦急擔憂的臉龐。
    有母親,嫂子,二叔,三叔,還有鴻哥兒......
    她眼前一黑,軟軟倒在了地上。
    “姑娘。”
    如意與如花哭喊著撲過來,接住了她。
    ------
    安慶宮外。
    平安焦急地都快把門口的青石磚踩爛了,終於在他數到第三千五百五十九個數的時候,蕭彥高大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連忙迎上去,“殿下不好了。”
    “噓,皇兄剛睡著,別吵醒他。”
    蕭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平安出去說話。
    一出安慶宮,便迫不及待問:“謝恒寫了和離書?”
    他一直讓平安盯著顧楠那邊的動向。
    發現淮陽郡主帶著族老去興味樓找顧楠,隨後謝恒的妾室也衝了進去。
    他便猜到顧楠今日會有行動,立刻讓平安盯著點興味樓的動向,關鍵時刻將長順媳婦送了進去。
    “嗐。”平安跺腳,“一切都在殿下的猜測中,長順媳婦進去後,一番指證。
    顧氏族人本是要去禦史台告狀的,誰知這個時候太後回來了,橫插了一腳。
    屬下來不及回宮告訴您此事,最後就......沒和離。”
    “太後?”蕭彥雙眸微眯,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可惜了,那丫頭一定很傷心吧?
    “她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