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燼。”
    虛無神看著躺在那裏，似乎在酣睡的少少年，輕聲叫道。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以至於讓身後的boss和“皇帝”都要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聽。
    因為這位虛無神，從出現到現在，對待他們的態度甚至是行為都冷得像一塊冰一樣，完全沒有絲毫回暖的可能。
    而現在，這位神明，卻對那個躺著的，由蟲子幻化而來的紅衣少年，流露出了冷漠之外的情感。
    似乎躺在那裏的…是一位…對虛無神很重要的人。
    “你躺在這裏，我都要以為你是睡著了，但是過往的記憶還是太過清晰，我清楚地記得，我因為太過輕信，不僅沒有讓你複生，還讓你丟了大部分魂魄。”
    青年說著，伸出手指，他蒼白的指尖之上，懸浮著的是一枚紅色的菱形的寶石樣的東西，那東西明明滅滅，好似下一刻就會熄滅。
    “而現在，我隻找到了你僅存的最小的一塊靈魂碎片，雖然它承載了你全部的記憶和情感，但——卻會把你困在過去。”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這裏沒有你的過去，沒有你的敵人，也沒有你的仇恨，但是我想，這裏會有你全新的人生。”
    “所以——”
    銀白色長發青年的五指攥緊，靈魂碎片也隨之消失不見。
    “飛燼，我會把導致你靈魂分離的罪魁禍首找到，然後還給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這是我欠你的。”
    這麽說著，銀白色長發青年轉過身來，冰冷的視線，投向boss。
    “吾的那份力量，是吾自己取，還是你主動交出來？”
    放在嘴巴上的同樣冰冷的手離開了，boss直接開口道：“我給你。”
    “先讓他們放開我。”
    他繼續道。
    青年微微抬手，押解著boss的侍從，直接消失。
    而boss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從空間背包中拿出那根曾經屬於“教皇”的權杖來。
    雖然他也不清楚虛無神想要的是什麽，他口中的屬於他的力量是什麽，但他身上，和“虛無”沾邊的，隻有這一樣。
    “教皇”的權杖。
    “教皇”是因為虛無與存在的矛盾無法調解而導致無法啟用力量，那麽這份封印於權杖中的力量——
    boss將權杖從空間背包中拿了出來，遞給麵前的虛無神。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看到權杖的那一刻先是微微一頓，繼而伸出冰冷的手來，接過。
    他細細端詳著金色權杖的紋理，如霧似露的銀色眸中，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但下一刻，金色的權杖便在他的掌心之中變得虛幻起來，繼而分解為金色的細微的粉塵，最終，隨風消散。
    與此同時，虛無神的銀色眼眸，直直望進麵前少年茶色的瞳孔裏，一觸即離。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他沒有參與的，沒有見證的事情，當然，也不乏他曾知曉的。
    他看到了十四號曾帶領著溪，遊曆萬千世界，那些世界不同於他的世界，有著不同的種族，不同的事件。
    他似乎聽到了十四號在對溪傳授經驗，講解很是幽默生動。
    他看到了這對師徒在笑，在戰鬥，在狼狽奔逃，似乎……和任何一對普通的師徒……沒什麽兩樣。
    他看到了自己的世界……在慢慢變好，從搖搖欲墜，到相對平穩。
    他還看到了……笑著的…飛燼。
    他拿著一把劍，正在教溪劍術，過往的陰霾似乎在他的臉上全然消失不見，溪笨拙地學著，就像是一位並沒有什麽天賦的初學者。
    而十四號就倚靠在旁邊的樹下，一片綠茵造就的陰影中，淺淺笑著，注視著這一切。
    往後看，他看到了一位拿著黑色鐮刀的黑袍怪物，明明是人形，但鬥篷之下卻是一隻骷髏頭，而骷髏頭的眼眶之中，燃著幽幽藍焰。
    十四號稱之為“死神”。
    他看到了一場打得天昏地暗、不相上下的戰鬥，但就在十四號要憑借著精湛的技巧占上上風時，伴著“死神”黑色鐮刀揮舞而下的淡紫色微芒，仿佛霎時間就卸去了十四號全身的力氣，抽走了他全部的力量。
    白發少年從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看到了滿是擔憂又驚慌失措的溪，在剛才的仿若可以毀天滅地的戰鬥中，他能做的，隻有自保。
    他看到了淺栗色短發少年狼狽又不甘地見證十四號的離去。
    而“死神”臨走之前朝著他的世界揮下的燃著幽幽藍焰的一鐮，也似乎注定了這個世界的滅亡。
    他看到了溪從一開始的無助無措，到積極采取措施，最後到疲於奔命，無力回天。
    他經常看到溪對著虛空說話，仿佛在做什麽決定。
    然後，他看到了溪的消失。
    見證了這一切的虛無神沉默了，因為他似乎看到了飛燼……已經過完了屬於他自己的一生。
    正如他所要求的那樣。
    十四號，不曾毀約。
    溪，也傾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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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這對師徒為了拯救他的世界，竭盡了全力。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那雙銀色的眼眸，摻雜了少許溫情，好似…冰雪消融。
    “溪，我叫……”
    他頓了頓，似乎在想自己叫什麽，但最終，他也如最初的boss一樣，報以歉然一笑。
    “抱歉，時間太久遠了，久到我已經忘記，在成為神之前，我叫什麽了。”
    “那就姑且把我算做是——一個來自虛無的、無家可歸的神吧，我想，你需要重新認識一下我，以及我們的目標了。”
    虛無神揮揮手，牽掣著boss和“皇帝”的侍從緩緩消散。
    他的態度可謂是轉變得有些迅速，以至於boss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很顯然，剛剛還態度強硬什麽放狠話的神明，此刻卻像是一瞬間想通了什麽，學會了平等對話。
    至少，現在他不再高高在上。
    銀白色長發的青年看向“皇帝”，這位略顯狼狽的老者，對於這位疑似跟十四號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存在，對於“皇帝”的態度以及站隊，他持保留態度。
    所以——
    下一刻，剛被解開押解的“皇帝”，再度被虛無神指揮著隨從，看管起來。
    “皇帝”此刻也是一臉懵，他是沒想到，一路以來，他都這麽配合了————
    “不是……，你這區別對待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皇帝”看向冷若冰霜的青年，回應他的，是一道仍舊冰冷的視線。
    “接下來吾有話要跟溪說，你就不要再插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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