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在說什麽胡話？”
    女媧聽著紀仁的話忍不住皺緊眉頭道：“凡間下等法相，尚且不如仙界這些法相，更遑論和神界至高法相相比？”
    “所以說你們無知，女媧造人為人族之起源，顓頊帝絕地天通延續人族太平，所作所為皆為人族，但是你們一群蠢貨，一個個自詡為神，脫離人族，說你們差，還不服氣。說實在的，當年法相到底因何誕生，你們真知道的嗎？”紀仁道。
    “自然是上一紀元是先祖的偉岸，也隻有先祖才會考慮這些。”女媧不假思索道。
    “好吧，本來還猜測可能是薑垢騙我，但現在看來，你們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啊。”紀仁搖頭道，“看在雅兒的份上，免費替你解釋一下。當災難真正降臨的時候，沒有神仙救世，但祖宗早已殞落，又哪裏能靠得住？這世上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沒有神仙，沒有祖宗，在當年一片絕望和黑暗之中，是先祖們靠著自己走出來的。”
    “怎麽可能？若是如此，這天地間的力量怎麽會演變成法相？而這些法相又怎麽會變成我們先祖的模樣？”女媧不敢置信道。
    “所以你不懂啊，你知道在上一個紀元，末法時代第一個探索月球的衛星叫什麽嗎？嫦娥一號，華夏人的浪漫，到你們這兒就斷絕了，也是可惜。”紀仁微微搖頭道。
    “世上沒有神，祖宗更是作古，不然的話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後輩來做主。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才是一個民族能不斷延續存在的根本。當年天地崩潰，紀元終結，陷入黑暗，一切的文明崩潰，全部重頭再來，當時沒有法相，但是大家自發地去研究人工火焰，品嚐新世紀的百草。聽過愚公移山的故事嗎？愚公的子孫都會移山，而每一個願意移山的人都可以自稱愚公的子孫。
    “道理是一樣的。新的世界，新的時代，一切都在變化，但人族之所以能一直屹立不倒，就是因為永遠都有人在這個破破爛爛的世界縫縫補補，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華夏的傳承從來不單單依靠血脈，或者說血脈隻能傳承血脈，而精神的傳承不一樣。
    “當年，末法之世，那發現了一線生機，為人族延續火種的初代人王，開辟新的修行之路，而他開辟的方式，便是將華夏的精神烙印在天地之中，希望大道便是燧人氏，造化大道便是媧皇氏，還有水之大道就是共工，火之大道就是祝融，是人創造了神，古往今來，一直如此。而在他的設定之中，後人是可以成長進化，擊敗前人的。”
    “不可能，神就是神，仙就是仙，人就是人，秩序井然，怎麽可能還有什麽進化？若是如此，為什麽三清不是姬鴻的對手？”女媧不信地說道。
    紀仁這一套理論直接讓她這麽多年來接受的教育崩塌，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因為三清不是人啊。”紀仁理所當然道。
    “你什麽意思？”元始天尊疑惑地問道。
    “字麵意思。三清不是人。準確來說是除了老子以外，都不是人。上古先賢是有數的，初代人王不是專門了解上古先賢的曆史學家，他知道三皇五帝，也知道蚩尤刑天，但他知道的這些神明加起來的數量不超過一百個，但這天地之間的道不止這麽多，所以除了祖宗之外，他還利用了上一紀元中別的傳說中的神仙，讓他們來繼承二等法則，所以你們的法相，天生有缺。這是先天帶來的差距。”紀仁道。
    後人可以打敗前任，但神仙不行。
    “原來如此，那為什麽在我得到的資料之中，上一紀元，元始天尊比道德天尊的地位要高。”元始天尊同樣不解道。
    “師祖，你是如何得到信息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在上一紀元確實如此，但在這裏，你先要明白兩件事，第一不是所有的資料裏元始天尊的地位比道德天尊高的，第二，就算上一紀元事實是這樣，但你憑什麽覺得初代人王創造法相的時候，是完全按照上一紀元的現實呢？初代人王自己就是老大，他憑什麽要遵守前人的約束？”紀仁看著元始天尊道。
    元始天尊不敢置信地看著紀仁，你在說什麽？
    我曆經千辛萬苦，險死還生才得到的些許資料，你和我說他沒用？
    “其實師祖你剛才說錯了，老子大於元始，這不是姬鴻編織的謊言，而是初代人王的設定，或許說是初代人王的認知。初代人王他不是專業的神話學者，道教的大多數傳說，他是既不知道，也不屑知道。相反他知道得更多的是影視劇裏的神話傳說還有裏的洪荒流，所以他構建世界的時候，主要參照的就是洪荒流，而洪荒流裏，老子比元始大。”紀仁道。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選錯了？”元始天尊道。
    “當然。後天之仙大於先天之神，理念是對的，但路錯了，而走錯了路，師祖你越努力，就越失敗。事實上，由人演化而來的神明，是有希望超越前人的。比如說老子，又比如說關羽變化的關聖帝君，海神媽祖娘娘等等，但這前提是以人的身份。而像元始天尊這樣純粹的宗教神明，屬於二流神，僅僅比如來高半籌，但凡不是必勝，就一定會失敗。”紀仁道。
    “二流神，隻比如來高半籌？看來我倒是幸運了些，難怪接引和準提隕落。”元始天尊自嘲一笑道。
    “本土大於外來嘛，畢竟老祖宗自己創造的法相，肯定偏向於自己嘛。西方兩位也是可惜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師祖，你還是選對了法相的。”紀仁道。
    西方兩個也是驚才絕豔的人物，可惜法相選錯了。
    神明的強弱由人決定，而初代人王決定強弱，自然是自家的神明當先。
    而關羽這樣的法相，雖說理論上可以超越前人，但事實上關羽法相從五彩升到九彩就近乎不可能，而想要在姬鴻眼皮子底下完成晉升混元更是不可能，真正能做到的法相其實隻有老子。
    事實上，元始天尊距離成功隻差一步了。
    但就是這最後一步，元始天尊選錯了。
    不然的話，就是可以媲美顓頊的真王相，足以擊敗姬鴻了。
    紀仁輕笑著將自身從伏羲法相中知道的事情緩緩說來，而這時在紀仁現身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姬鴻驟然暴動，一身的氣勢在瞬息間達到巔峰，手中黃金劍揮動，無與倫比的一劍直朝紀仁斬下，劍光璀璨，映照諸天萬界。
    隻是這一劍未曾落在紀仁身上，紀仁頭頂便有一枚巨大的玄武方印凝聚，演化一方宇宙海，姬鴻毀天滅地般一劍斬下，落在其上，卻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未曾掀起半點波瀾。
    “凝聚全身力量，揮出接近全盛時期的一劍，神界的神通果然有獨到之處，不過也就隻是如此而已了。太師祖，最後這麽稱呼你一次，你選擇好自己的死法了嗎？”紀仁轉頭看向貌似恢複到巔峰時期的姬鴻道。
    外強中幹，一劍之後，弱小的可以。
    “紀仁小兒，你能成長到這一步，確實讓我震驚，但陰謀詭計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而你這等卑微的下界之人想要贏我更是癡心妄想！你以為扯了一套歪理邪說，蒙騙了沒有見識的元始，也能瞞過我嗎？風月希，不要被他的謊言所迷惑，殺了他，拿回人王法相，你我返回神界。”姬鴻冷喝一聲，又同女媧道。
    眼下局麵已經被紀仁掌握，以他目前的狀態想要贏過紀仁近乎不可能，但如果有女媧在的話，卻還有一線生機。
    媧皇氏主造化。
    可無中生有，憑空造人。
    何況是治療。
    女媧聞言，蛾眉輕輕一皺，旋即身上迸發九彩神光，身後一尊古老神聖的法相凝聚，仿佛來自無盡歲月之前，神光湧動，映照諸天，又有神龍、鳳凰、金烏等上古神獸虛影不斷湧現，造化神光照耀天地，原本已經走到了盡頭，好似要崩潰的三界也被硬生生地拉回來了一口氣。
    而原本幾乎要崩潰的姬鴻這時候也陡然迸發出了一絲生機，身後顓頊帝法相再度凝聚，神光湧動，頭頂神光璀璨，星河搖動，得到風月希的相助，這一刹那的他，似乎比之前還要來得強。
    “紀仁小兒，你犯不赦之罪，還不速速認罪？”
    姬鴻聲音洪亮，神明之聲似九天之外而來，威嚴崇高，帶著神聖的意誌，縱然是大羅金仙也要臣服。
    “都不赦之罪了，還認什麽罪啊？另外，誰又有資格判我對錯？兩個虛相很強嗎？這樣的法相，老子有四個！”紀仁嘴角微微上揚，旋即高大的身軀之上猛地爆發出一股滔天偉力，四個恐怖光影升起。
    東方天空，一個巨大的八卦圖虛影浮現，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八種異象不斷，而在八大異象核心之中，一個雙眼溫和，好似蘊含無盡智慧的男子站立，胸前一點靈光永恒不滅，似宇宙之源，萬物初開那一點靈光。
    南方天空，一個一手握斧，一手握盾的無頭男子怒聲咆哮，以雙乳為眼，肚臍為口，百戰煞氣震懾宇宙，舉世無雙，為戰而生，至死方休。
    西方天空，一個左臂略長的男子緊握長弓，目光冰冷而無情，好似連太陽真火都可以凍結，彎弓射箭，箭矢之鋒，九州皆驚。
    北方天空，一點熾熱的火光熊熊燃燒，然而這火光燃燒到極致的時刻，卻猛地散發出恐怖的寒意來，一個高大男子手握玄武印，目光霸道操縱汪洋，混沌宇宙之海在其腳下朝拜，縱是時空之河也無法違逆其意。
    四大法相齊出，頂天立地，成為天地之間，至高無上的力量。
    這三百年，姬鴻他們在鬥法，實力在削弱，但紀仁卻趁機凝聚了刑天法相，進一步提升修為。
    看著紀仁身上的四個法相，姬鴻和女媧的神情瞬間變色，臉上甚至浮現了驚恐的神情，姬鴻震驚地看著紀仁道：“你怎麽會有四個？”
    “準確來說是五個，雖然現在楊戩不太合適，但遲早我會讓他比肩神明法相的。”紀仁輕笑一聲，隻要以李冰為主就好，目光又看向女媧道，“風月希，你確定還要站在姬鴻那邊嗎？”
    風月希目光微微一變，看著四大法相，瞬間轉換身形，站到紀仁身旁，謙卑道：“風月希拜見人王！”
    四大法相，就算是自己拚盡全力，加上姬鴻也會輸。
    既然結果已經注定了，拚命做什麽？
    不，風氏一脈，三皇並尊。
    紀仁凝聚了伏羲的真王相就是自然而然的三皇之一，自己雖然凝聚的是女媧的法相，但服從王的命令，理所當然。
    至於姬鴻？
    不熟，不認識。
    你有熊氏的和我們風氏有什麽關係？
    “賤婢無恥。”
    姬鴻看到風月希倒戈，頓時撕破臉皮，破口罵道。
    風月希麵色微微一沉，但並不惱怒，因為姬鴻要死了。
    “紀仁，神界的水要比你想的深，你殺了我，等待你的就是無止盡的毀滅。”姬鴻說完，又朝著紀仁喝道。
    “放心，等我修為再提升些之後，我會去找你爹的，畢竟共工要勝顓頊嘛，你這個虛相沒什麽價值，所以你爹我會殺的，然後殺了你，又殺了你爹，想來你爺爺也不會放過我，不過，不要緊，我會全都殺了的，現在你上路吧。”紀仁微笑著，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冰冷的話。
    姬鴻聞言又是怒不可遏，他此刻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要死了，死在這個他一直看不上的下界，也正因為如此，更是瘋狂，燃燒自我，傾盡全力地一戰。
    然而，紀仁甚至都沒有同時出動四大法相，隻是讓共工法相出手，伏羲、後羿、刑天三大法相壓陣。
    玄武印落，黃金劍碎，姬鴻死！
    輕描淡寫，好似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看得風月希、元始天尊俱是震驚，尤其是元始天尊，姬鴻三界至高的天道，壓在他和接引、準提、前任天帝、現任天帝七個聖人心裏一塊搬不掉的巨石，就這麽被紀仁像是踩螞蟻一樣給踩死了！
    風月希先一步反應過來，向紀仁恭賀道：“人王所向披靡。”
    “姬鴻消耗這麽大，我若是不能輕易擊殺他，那我還修煉什麽？”紀仁輕笑道，並沒有多少歡喜，他現身之後，有興致先和元始天尊、風月希談話，就是因為他已經掌控了一切。
    姬鴻不是他的對手。
    不然的話，他會選擇偷襲，把姬鴻殺死。
    畢竟，三清輸不起，他同樣也輸不起。
    本錢太少了。
    在這場博弈之中，他其實是最弱的，要不是元始天尊和姬鴻相互算計，姬鴻不將三界所有人放在心上，加上薑垢幫忙迷惑的話，他才是那個最有可能死的。
    還好，一切都結束了。
    要是失敗的話，他就要帶著全家老小亡命諸天了。
    “如今姬鴻已滅，人王下一步打算去哪兒？要去神界嗎？風月希願做人王馬前卒。”風月希恭敬道。
    “去神界做什麽？那裏一群鴻蒙八境的強者，我一個才摸到七境邊緣的人去送死嗎？”紀仁輕笑道，贏了姬鴻，很好，但這隻是開始，不是結束，要是現在就去神界，別的不說，現在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風月希第一個背叛，要殺他。
    “那接下來做什麽？單單三界，最多能讓人王入第七境，無法支撐人王入第八境啊。”風月希道。
    “所以，先入第七境，再想之後，而這些還需要你和薑垢幫我。”紀仁笑道。
    “薑垢？”風月希微微一驚，就見著紀仁身旁空間波動，下一刻，便見著薑垢出現，巧笑嫣然道，“怎麽？三百年不見，想我了？”
    “是想你竟然還沒死。”看到薑垢出現，風月希輕笑道。
    薑垢出現，她無疑是歡喜的。
    和姬鴻一樣，風月希看不上三界的人，自然也不屑與三界為友，而和姬鴻也有利益糾紛，也就和薑垢關係相對和緩，多年來在一起，不是摯友也成摯友了。
    “死什麽？我來三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尋覓共工法相，如今人王已得，我自然效忠人王。”薑垢道。
    申明一下，我不是沒有氣節的投降，隻是法相共鳴，我是為了神農氏。
    沒錯，就是這樣的。
    看著薑垢這般模樣，風月希翻了個白眼，旋即看向紀仁道：“人王，若是不離開三界，如今三界殘破，還需要治理，臣擅造化，臣來。”
    “不必。”紀仁微微搖頭，旋即輕輕一揮手，一條夢幻瑰麗的時間長河湧動，在紀仁的意念下，長河倒流，三界萬物迅速變化，如同影像倒帶一樣，回歸到三百年前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風月希和薑垢更是震驚，這一位人王的實力，怕是無限接近第七境無極境了。
    而且四個法相，日後若是再將楊戩法相換了，那一個人便相當於五個人，效忠這樣的人，似乎是真的不吃虧。
    “接下來，三界還需要兩位幫忙，並且普及神界的知識。”紀仁看著風月希兩人道。
    “臣必竭盡全力。”風月希兩人異口同聲道。
    紀仁微微點頭，旋即讓兩人離開，然後一揮手，放出喬輕語、喬輕音幾女的身影，又一揮袖，引紫色神光墜落入幾女體內。
    幾女身軀微微一顫，下一刻神光湧動，偉岸不朽的力量在眾女身上綻放出來，映照諸天。
    “誒誒，怎麽就成聖了？我要靠自身力量入混元啊。”
    感受著身上的力量，關顏和祝凝兒嘴角微微上揚，她們力量提升是最多，也最歡喜，而喬輕音則是不滿地抱怨道。
    她要靠自身的力量啊。
    “等你可以入混元了，我再替你取出這一縷紫光，或者到時候，你自己排除。若入神界，混元強者不再是至高無上的戰略武器，而是基本武力，甚至可能是戰力單位。盡快變強，否則你以後就真的隻能這樣看我在前麵秀，你在後麵看戲了。”紀仁輕笑道。
    喬輕音知道紀仁說的是實情，撇了撇嘴，沒再抱怨。
    喬輕語莞爾一笑，略帶寵溺地揉了揉自己妹子的腦袋，然後看著紀仁道：“準備好要離開嗎？”
    “嗯，三界的力量到底有限，最多讓我修煉到七境，而且修行緩慢，這樣的實力不夠。神界暫時又不能去，那就去神界之下其餘諸天萬界，重複三界的事，不斷吸取氣運，發展力量。”紀仁輕笑道。
    和風月希兩個神界人，紀仁自然是沒有把話說透。
    現在的神界，是萬萬去不得的。
    但要是一直龜縮在三界，那也是沒有前途的。
    所以轉換思想，神界治下，不少三界這樣的世界，他都可以吞並。
    別人是去不了，可他不同，他有伏羲法相，知道這個世上最多的真相和最多的神通，可以進去。
    他將這個戰略命名為農村包圍……哦不，是諸天包圍神界！
    “在神界之外，三萬七千六百個空間節點外，有世界氣息。”月神道。
    作為諸女中，修為前三的人，她這三百年，也沒閑著，負責對外界的偵探。
    “好，那就從那裏開始，積蓄力量，然後等待一天，反攻那個變了質的神界。”紀仁一聲輕笑，大步邁出，虛空波動，一扇虛空之門浮現，身影旋即消散。
    喬輕語莞爾一笑，撐著翠傘帶著眾女緊隨其後，一同消失在空間之門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