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恍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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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廣平見洛將軍沒有性命之憂,連夜又趕回亞林關去。
匈奴人偷襲糧倉不成,匈奴王大概也重傷未愈,雙方都歇了兵,休養生息起來。
雲州一時竟風平浪靜。
洛子清傷勢實在太重,天氣也漸漸熱起來,在傷兵營帷帳裏住著,對傷情恢複不利。
雪娘自然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長岩過來求她,陪將軍回刺史府養傷時,她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齊林也勸她去刺史府。
“說實話,雖然洛將軍以前做的事情,很對不起你,不過他能以命相救,足見真心,不管以前有什麽誤會或傷害,遇到一個彼此相愛的人,不容易,還是多放寬心懷吧。”
雪娘不由得看了齊林一眼。
齊林知道她意思:
“相愛的人,眼神與身體姿勢是不一樣的,就像你能看透我與連翹,難道我就看不明白你與洛將軍?真的假不了,假的裝不出來。”
齊林早注意到了,雪娘給洛將軍換藥時,動作輕柔許多。
洛子清呢,隻要有雪娘在,眼神就跟著她轉,身體也一直往她這邊傾。
兩個人都是不由自主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的狀態。
齊林這話說得,雪娘麵上紅了幾分,心裏卻柔腸百結。
齊林又哀歎一聲道:
“說實話,若是換了我與連翹,我也不能保證,那個當口會撲上去為她擋箭,說不定我下意識地,就趴地上保命了,唉。”
雪娘被他那副恨自己不成鋼鐵的模樣逗笑了。
安慰他說:
“你畢竟是個書生,平時幹的最重的活也就是挖挖草藥,危機關頭自保是本能動作,不用想太多。”
雪娘相信,不但齊林,大多數人,遇到那種時刻,都會自己趴到地上去自保。
“所以啊,你就對洛將軍寬容一點吧,這戰事也停了,傷兵營裏不需要你守著,就去刺史府照顧照顧人家吧,好歹他救了你一命。”
雪娘聽了齊林勸告,收拾行李跟著洛子清上了回雲州城的馬車。
洛子清躺在馬車裏,笑得像個傻子,一直戀戀不舍地盯著雪娘看。
把她臉給看紅了,輕輕戳了他傷口一下,命令道:“閉眼!”
洛子清乖乖閉上眼睛。
雪娘放柔了聲音說:
“到刺史府還有一會兒呢,你睡吧,我也迷瞪一會。”
刺史府裏,下人不多,原本有兩個隨身小廝,被三石給支出去了。
雪娘被安排住在洛子清院落的正房裏。
他自己則住進了書房,離正房也就幾十步之遙。
養傷的日子過得又快又慢。
雪娘似乎又回到了清影院,每日照顧二爺起居,給他換藥,熬藥,喂藥喂飯。
隻除了擦洗身子,每次都是三石伺候著,她避讓到外麵去。
雪娘早就注意到,洛子清身上穿的裏衣,還是她在侯府做的那幾套。
鬆江棉布穿著舒服,但是不經揉洗,洗得次數多些,就容易破損。
所以才要年年做新的。
這些裏衣幾乎每件都有破了的地方,想來洛子清舍不得扔。
雪娘疊衣服時,摸到那些破洞,還有幾處縫補的痕跡,想著不知是誰給縫的,歪歪斜斜,針腳大的可以伸進手指去。
洛子清在床榻上歎一口氣,幽幽說道:“雪娘,你走了之後,就沒人給我做裏衣了,這幾件都破了,我自己拿針線縫了縫,是不是很醜?”
雪娘心中感慨,嘴上卻不饒他:“是,縫得太醜了些。”
想著洛子清一個大將軍,拿刀舞劍的手,撚著繡花針縫衣服的場景,她又忍不住撲哧一笑。
在刺史府常日無事,雪娘便把那些破衣上,洛子清自己縫的針腳拆了,細細地縫補了一遍,又繡了些花花草草的,遮蓋那些個破損處。
洛子清躺在一旁,手裏拿著本書,時不時地看雪娘,看癡了去。
隻恨日子過得太快,他的傷終究是慢慢好了起來。
有時他又恨不得能快些好起來,好陪著雪娘出去策馬草原。
夏天是北疆最美的季節,黃昏天邊火燒雲,如金浪翻滾。
草原上的情侶們騎著馬一路奔馳到天邊,旖旎到雲被燒盡,才依依不舍地回來。
轉念一想,還是慢一些恢複吧。
恨不得能一直這樣躺下去。
隻有傷不好,雪娘才會日日陪在他身邊,照顧他。
好像夢回清影院一般。
養了半個多月,洛子清雖不能出門騎馬,倒也可以起床自由行走。
這夜月圓,三石特意買了瓜果,在院裏擺了桌椅,請將軍和羅大夫去賞月。
三石費盡了苦心,想要這兩位主子多些相處的時機。
以前在清影院多好啊,二爺臉上笑容常有,二奶奶對下人又寬厚。
還有如意那個小姑娘,雖然嘴巴厲害點,可一包點心便把她哄得樂不顛的。
三石有些想念如意,想念京城了。
最好這仗快快打完,二爺能領著二奶奶一起回京城。
雖然洛子清早吩咐他們改口叫羅大夫,可在三石心裏,二奶奶永遠是二奶奶。
再也遇不上比她更好的主母了啊!
他把將軍扶到院中,又去請羅大夫。
暗暗地在心裏說一句:
“二爺你可使點勁啊,小人可是費勁了心思,給你搭台,可得把二奶奶哄好了!”
月明星稀,蟲鳴鶯啼。
雪娘幼時經常這樣與爹娘,祖父一起在夏日賞月,吃蜜瓜。
那時每到年節,都有城裏做大生意的親戚,往家裏送銀子送吃喝日用物品。
雖然是流放罪戶,雪娘幼年的日子過得並不苦。
好些年沒這般賞月,以前娘親撫琴,爹爹吹笛的日子,曆曆在目。
洛子清見雪娘似乎有些傷感,便輕聲說:“我給你吹一曲吧……”
吹曲?雪娘不解地看著他。
洛子清從懷裏摸出一隻古塤,放在嘴邊,慢慢吹奏起來。
塤音古意盎然,低沉憂傷。
仿佛一隻手在心間輕輕撥弄,將人帶入歲月長河。
尋到歲月的起始,又走到歲月盡頭,心中那點蒼茫無著,求不得愛不能的哀怨,始終散不去,跟著塤音揉搓心間,讓人欲哭無淚,欲罷不能。
雪娘越聽,臉色越驚疑不定。
待一曲吹罷,洛子清放下古塤,她遲疑著問道:
“你,你怎麽會吹這首曲子?”
“小時候在老家,一個遊走鄉間的老道士教我的……”
洛子清慢吞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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