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幻覺與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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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老趙家的院子裏,我爸正蹲在棗樹上,手裏拎著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著個大鍋蓋,嚴嚴實實的蓋在大缸上。
    大缸下麵的木材燃著微弱的火苗,幾條鯉魚已經燉了一個小時。
    我爺爺則站在院門內的右邊,兩個人也披著用雄雞血畫上符號的衣服,我爸還特意含了一個保持清醒的藥丸,要不然這麽鮮血淋漓的他早暈了。
    當老趙頭走近這邊門口時,我爸在爺爺的示意下,一拎手裏的繩子,鍋蓋掀開,一股燉魚的香味頓時傳了出來。
    老趙頭停下了,轉過頭盯著趙家的院門,爺爺和我爸握緊了拳頭。老趙頭看著院門僅僅短暫的停留了一下,又轉頭繼續往前走。
    我爸心中著急,把缸蓋拎起多高,魚香味更濃鬱的散發出來。
    這次老趙頭停下了腳步,他舌頭舔了舔上唇,順著香味走到院門口。幾米外的紙人依然跟在他的身後,地麵印出兩道陰影。
    不知什麽時候,院門裏的兩隻蠟燭已經點亮,燭光讓院門顯得很飄渺。
    老趙頭在院門口站了片刻,伸手抹抹嘴角的口水,回頭看了一眼紙人,紙人轉身斜跨幾步靠在牆邊一動不動。
    老趙頭轉頭獨自進了院,那種怪怪的腥味更濃了,還伴隨著一股冰冷的感覺,樹上的父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感覺眼前一陣模糊,燭光和坑裏的火苗讓院裏的光線產生了扭曲。
    下麵兩排插在地上的筷子好像變成了高大的柱子,中間是一條道,直通燉魚的大缸,前麵也不是磚頭,而是三個台階。
    父親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可眼下他也不敢動,緊咬著嘴唇盡量讓自己清醒。
    老趙正走在通道裏,他一步一步跨上台階,雙手搭在缸沿,探頭往裏麵看。
    大缸裏的魚湯冒著氣泡,潔白的魚肉細膩如豆腐,老趙頭嗅了嗅味道,手掌一晃撈出塊魚肉,這速度快的難以想象,幾乎在瞬間完成的。
    老趙頭抓著魚肉,也不管有沒有刺,放進嘴裏三口兩口就咽了下去,魚肉的鮮美更刺激了他。
    他幹脆跳到缸沿上,蹲著伸手去撈魚。
    就在這時,爺爺從門後衝了過來,腳步聲一響,老趙頭猛著轉過頭來,兩隻黃色的瞳孔散發出妖異的光芒,緊緊盯著爺爺的眼睛。
    爺爺剛剛衝到了大缸旁,距離老趙頭不到一尺遠,可他的動作卻停滯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神空洞洞的,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掙紮。
    老趙頭的眼睛越來越亮,一張嘴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伸脖子咬向爺爺的咽喉,父親在樹上嚇得魂飛魄散。
    突然,老趙頭的身子一歪,嗷,嘴裏發出一聲怪叫,兩隻手捂向自己的肚子。
    於此同時,爺爺咽下口中的藥丸,原來剛才的呆滯都是假象,就是為了迷惑老趙頭。
    看到摻了藥的魚肉產生了效果。
    “去你的吧!”爺爺身體前衝把老趙頭撞到了大缸裏。
    接著抓住木蓋子扣上,抬腿爬上去坐在蓋子上。
    我爸立刻從樹上跳下來了,抓起旁邊的木頭就往爐裏塞,然後拚命的扇風。
    呼呼,火越燒越大,要不是木蓋子經過特殊的加工,爺爺根本坐不住。
    “爸,您沒事吧?”我父親有些擔心,溫度太高了。
    “沒事,別停,繼續添柴火,你也上來。”爺爺滿頭大汗的說道。
    通通通!
    裏麵正有人拚命的掙紮。
    我爸一咬牙也爬上去。
    嗷……嗷……嗷!
    二……五,
    大缸裏斷斷續續一共五聲怪叫,接著沒了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徹底沒動靜了。
    “果然,是五、不對,是六……”爺爺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我爸擦擦臉上的汗水“這回沒事了吧,那紙人還在牆角呢?”
    “把它拖過來,放進爐裏。”爺爺說道。
    我爸又跑過去,牆角的紙人一動不動,平時沒覺得怎麽樣,經過了剛才的事,現在就著月亮看更加瘮人。
    慘白的麵孔、額頭印著滴鮮血,總感覺它隨時會開口講話。父親現在顧不得害怕,抱著紙人拖回來,直接塞進了大缸下麵的爐裏。
    可沒有想象中的灰飛煙滅,任憑火苗如何上躥下跳,這紙人居然像石頭一樣根本就燒不壞。
    爺爺冷哼一聲:“果然是這樣,別管它了,你去把小杜叫過來,就差最後一步了。”
    “好,我馬上去。”父親轉身匆匆出門。
    這一次的動靜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基本上沒有驚動鄰居,周圍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隔壁杜叔的房間裏也沒點燈,但兩口子都沒睡,杜嬸在給熟睡中的兒子杜軍扇著蒲扇,杜叔穿著衣服焦急的等待著。
    “小杜,趕快過來。”牆頭傳來了我爸的輕呼。
    杜叔一把抄起準備好的工具推開門。
    “兄弟,你趕快去老趙叔的院兒裏,你叔在那兒等著呢!我先去看看斌斌。”我爸指指後麵。
    杜叔跑到老趙頭的院子裏,爺爺還坐在上麵壓著缸蓋呢,
    杜叔嚇得伸手相攙:“周叔,快,我扶您下來,上麵多熱呀,你說說,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早點叫我,這不是拿我當外人嗎?”
    “嗨,我要是拿你當外人現在就不找你了。”爺爺擺擺手。
    “剛才那些事要盡量和斌斌有血緣關係的參與,否則會給你帶來麻煩,先不忙下去,還有點囉嗦。
    “一會兒等你三哥回來,你們倆把那棵棗樹根刨出來,動作要快。”
    我爸這邊在屋裏也沒閑著,找了一個洗臉盆,把酒、糯米、雄黃攪到一起,又往裏倒了點雄雞血,然後把我翻過來趴在炕上,腦袋伸出來對著下麵的臉盆。
    又從我身上披著的衣服裏掏出一個小包跑回來。
    爺爺先讓我爸把包裏的一根烏黑的鐵釘連著一張符釘在棗樹上,又在大缸上貼了一張符,這才跳下來:“這缸裏老東西還挺邪性,還有一條命,不讓他元氣大傷、斷了根基,這幾道符都不見得管用。
    “趕快挖樹。”
    我爸現在急火攻心,再加上前兩天連著下了幾場雨,泥土非常軟,兩個人速度很快,隨著泥土的剝落,一根根手腕粗細的樹根露了出來。
    最前邊的兩條樹根上出現一個怪物,形態就像一個七八斤重剛出生的嬰兒,既不是幹屍也沒有腐爛。
    圓腦袋、手和腳非常粗壯、沒有耳朵了,五官看不清楚,都是窟窿,手和腳掌露出尖利的爪子,身體被兩根樹根刺穿。
    站在坑邊往下看,那幾條樹根像是從怪物身上長出來一樣。
    樹根的顏色和周圍的截然不同,不是那種土黃色,是泛著血紅的顏色;表皮的脈絡如同人的血管一樣,看起來說不出的邪惡與詭異。
    杜叔和我爸都退後了兩步。
    “這是什麽東西,是死孩子嗎,不像,有爪子啊?老趙叔哪兒弄的這東西,怎麽埋在這了?”
    “先別管這個了,一會兒你們兩個順著我用刀劃出的印記開始砍。”
    爺爺看看怪屍搖搖頭,用那把殺豬刀在樹幹畫了一個字,這把刀是我姑父家祖傳的,他們家世代殺豬,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沒有一百年也差不多。
    刀身油光閃亮、鋒利無比,聽我姑父講他祖輩是清朝一位劊子手,改行後做了屠夫,直接把殺人的鬼頭刀找鐵匠熔煉成了幾把殺豬刀,現保存下來的就這一把了。
    但是不管刀多鋒利,畢竟比不得斧子和鋸,砍樹還是要費功夫的,我爸和杜叔輪流折騰了好一會兒。
    終於,哢嚓!棗樹倒了下去。
    爺爺接過殺豬刀,幾下將樹枝砍斷,把樹幹拖到一邊,地麵現在是一個大坑,裏麵除了樹根之外就是那具怪異的屍體。
    “好,把裏麵澆上烈酒,上些木材,小杜你在這兒點火,看住不要讓火熄滅。
    “老三,你去大缸那兒,這回紙人應該能燒掉了。”
    爺爺回到了大缸旁用手壓住木蓋。
    “點火,”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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