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麻子的麵前正好是那個醉鬼的大腦袋，此時這個家夥半張著嘴、大臉蛋子睡得通紅，正呼哧呼哧在那兒打著呼嚕熟睡呢！

    計麻子伸出右手輕輕的撥了撥炕上那人的腦袋，那家夥根本就沒有反應，頭部隨著計麻子的手掌左右晃動了一下。

    “好，你們就安心在這兒躺著吧！”計麻子又往旁邊看了看其他幾個人，輕聲搗鼓了一句。

    這聲音不大但是王大春感覺特別刺耳，不像是計麻子平時的聲音。他平時的聲音比較渾厚，現在計麻子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和尖銳，好像嗓子被人捏著硬擠出來的聲音一樣。

    嗯，計麻子嘴裏呼出了一口氣，轉身去翻炕邊牆上掛著的衣服，翻了幾下之後，他從上衣兜裏掏出了一盒煙。

    隨後計麻子走回到了旁邊的飯桌，那上麵還堆著好多殘羹剩飯，嘩嘩，計麻子用左手將桌子上的碎骨頭、煙灰……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了一起，形成了圓包型的小垃圾堆。

    隨後他把殺豬刀放在一旁，從煙盒裏掏出三隻煙，拿起旁邊的火柴，噗，火苗燃起。

    計麻子將三顆煙全部點燃，之後，刷刷刷，將香煙插進那堆由骨頭剩飯攏的垃圾堆上。

    黑暗中就見三隻香煙散著紅色的亮點，隨後白色的煙氣搖搖升起。

    就見計麻子殺豬刀放在桌子上，他站在香煙麵前僵硬的彎下腰，對著香煙鞠了三個躬，雙手合十搗鼓了幾句。

    然後計麻子抓起殺豬刀，用兩手拖著舉過頭頂，彎著腰又搗鼓了幾句……

    王大春在炕上看到這裏，腦袋嗡的一聲，他上牙齒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生怕一聲驚叫喊了出去。

    現在王大春的心裏湧現出一種可怕的念頭，此時計麻子的動作和他原來在鄉下殺豬前拜神的儀式一模一樣。

    隻不過計麻子是用碎骨頭剩飯代替了香爐，用香煙代替了燃香或者香燭。

    他，他要幹什麽？

    王大春的身體開始發抖，他越想越可怕，渾身冷汗不住的往外冒，僅剩的那點兒醉意完全沒有了。

    王大春現在考慮是不是應該趕緊跳起來質問計麻子，或者幹脆找東西把這小子幹倒。

    可他的想法挺美麗，這身體跟不上。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還是驚嚇過度，王大春感覺自己目前處於一種很奇怪的狀態中。

    意識非常清醒，但是身體一動不動，就像睡夢犯了夢魘一樣，根本動不了。

    這邊計麻子已經拜完了神，他轉過身子持著刀，蹭蹭，兩步走到了第一個醉鬼旁低下了頭。

    計麻子的臉距離炕上之人的麵孔也就是五六厘米，他睜大的眼睛仔細觀察著，更詭異的是麻子的鼻孔不住的吸著氣。

    王大春頓時感覺一陣惡心，那酒鬼晚上連牙都沒刷，呼出去都是沒消化的酒菜惡臭。

    怎麽這計麻子跟豬似的，喜歡這個味道？

    哎，不對，他是……

    王大春突然腦袋靈光一閃，難不成我的徒弟被豬妖給附身了？

    刹那間，王大春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屠宰場殺豬的工匠、今天中午那頭邪門的怪豬、今天晚上計麻子的種種奇怪表現。

    錯不了，事情一定是這樣。

    不知不覺中王大春的眼睛已經半睜了。

    好在他這個位置處於角落，前麵躺著的那個人還比較胖，整個把他擋住了。

    目前這種情況是王大春能看得清計麻子，但計麻子不特殊注意，他感覺不出來這邊兒有個人正偷偷的觀察他。

    計麻子低頭觀察了一會兒身前的這個醉鬼，又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嗯，不行，時間有點兒短。”

    計麻子莫名其妙的說了這句話之後，轉過身往前走了一步，來到第二個醉鬼身，同樣的動作，又是惡心的麵對麵吸氣、伸出手掌撫摸對方的額頭……

    “嗯，這個差不多幹了七八年，殺了不少啊！”

    計麻子叨叨咕咕，猶豫了有一分多鍾，扭頭又看向緊挨著王大春的第三個胖醉鬼，好像是覺得應該再看看更保險一點兒。

    計麻子挪到了第三個人的身邊，這個時候王大春的眼睛又閉上了，像往常一樣留了那麽一點點的縫隙。

    計麻子輕輕的搬動了一下胖醉鬼的脖子，然後麵對麵又是一陣呼吸，拿手撫摸著胖子的頭頂……

    王大春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他趕緊把眼睛整個全閉上，直覺中他認為計麻子好像看了他一眼，好在也沒發現什麽！

    王大春的心已經涼到了穀底，剛才計麻子搬動這三個人腦袋後，擺出來的姿勢就像屠夫觀察豬頭一樣，這是在找準了下刀的地方。

    “嗯？這個人才幹了六年，沒有剛才那個是成熟啊！”

    聽到這句話，王大春的腦袋幾乎要炸了。

    計麻子通過撫摸對方的頭頂，就能知道這幾個人幹殺豬幹了多久？

    在屠宰廠王大春大小是個官兒，他知道計麻子判斷的一點兒都沒錯。

    大家都很熟悉，但是這些準確的時間計麻子絕對事先不知道。

    王大春是因為過去管過檔案，所以他才能記清楚。

    把頭的第一位是在這兒幹了有五六年、第二個年頭兒比較長，幹了足有八年。

    第三個才幹六年。

    這說明記憶麻子正在分辨這幾個人工作年限。

    這樣的目的隻有一個，你幹的時間越長，殺的豬越多。

    聽計麻子的語氣，再結合他剛才的種種詭異表現，這明顯他是要選一個幹的年頭最長之人開刀，

    而這個人恰恰就是王大春自己，他可是幹了十幾年的老師傅了。

    王大春一陣後怕，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計麻今天晚上非得請這些人喝酒，而且把所有人全都灌多了留在這裏。

    他這是晚上準備將開刀啊！

    現在用不著懷疑了，計麻子肯定被豬妖或者豬鬼附身，這是替這些豬來報仇來的！

    這可怎麽辦呢？

    王大春心急如焚，他知道計麻子猶豫一分多鍾之後肯定是肯定要站到自己頭頂。

    別說捅不捅刀，就被一隻豬妖近距離的臉對臉呼吸，已經夠讓人惡心的。

    王大春心裏這個恨呐，自己為什麽這麽貪酒、為什麽心腸一留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