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初走後，秦嵐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為什麽要故意扯下顏姑娘的布巾？什麽時候這麽無禮了？師父知道嗎？”
    “我演的這麽假嗎？”李濟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倒也不算太假，搭帳篷時匆忙，這地麵坑坑窪窪的也沒修整，你連日勞累，猛然站起眼前一黑，沒看清腳下身子一歪也說得過去，但我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秦嵐一臉快坦白交待的表情。
    “這位顏姑娘從前我見過，她是廢太子的侍妾，她本應葬在了廢太子身邊才對，不知怎麽又活了，還變成了顏如玉的顏。”李濟也沒瞞著。
    “廢後身邊宮女出身，傳言對廢太子情深意重，去宗人府照顧的那個？”秦嵐一驚。
    “沒錯。”李濟點點頭，“看她臉上的傷是新的，應該是來這兒之前怕暴露身份故意傷的。人皆有愛美之心，女子對容貌更為看重，她對自己下手這麽重，這份心性少有人及！”
    “她多次流露出去鎮北書院教授醫術的意思，難道是為了借機對陛下和娘娘不利，為廢太子報仇？”秦嵐有些失神地嘟囔道，他對顏若初的醫術十分敬佩，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惜了。
    “你為什麽會認為她要給廢太子報仇呢？你還真覺得她對廢太子情深意重啊？就憑廢太子那德性兒，我覺得他那些妻妾很難對他有真心。”李濟好笑的搖搖頭。
    接著說道：“我現在倒懷疑廢太子死的蹊蹺，這顏姑娘醫術如此精湛，若是真的拿出了本事，廢太子絕不至於死的那麽早。”
    “也許是她不擅長醫治肺疾呢？她給齊王殿下看過診，很是用心，實在不像與廢太子有仇啊？”秦嵐說起來也有些後怕，若她真的想對齊王殿下下手，那真是有的是機會。
    “什麽意思？你還盼著她對齊王殿下下手呢？齊王殿下是齊王殿下，廢太子是廢太子，她恨廢太子又不代表她恨齊王殿下。”李濟不以為然地說道，“怨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所有人都會不講道理的遷怒。”
    “反正她目前並沒有什麽不好的舉動，我們也一時半刻返不了京，不用著急也不用擔心，你平常多看著點兒，再給琴韻姑娘傳個信兒，讓她給查一下不就行了。”李濟說道，李濟與宣平是朋友，但秦嵐算是朋友兼心腹。
    接下來的相處中秦嵐仍然保持平常的樣子，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他本就是機智變通之人，開始時驚訝隻是因為此事有些匪夷所思。而秦嵐的密信也被加急送到了琴韻麵前。
    琴韻隱約知道廢太子的死是大長公主派人動的手，但並不知具體情況，想了想，命人去調查當初顏若初假死離京後的行蹤，自己則拿著秦嵐的書信進了宮。
    “李濟辯認骨相應該不會出錯，沒想到嚴氏的醫術如此精湛，眾多太醫、名醫束手無措的瘟疫居然終結在她的手上。隻是那張臉，還真是可惜了！”宣平想起了她那張美豔的臉，那是張閑著沒事時自己照照鏡子都能解悶兒的臉。
    “能狠得下這份心來，她所圖隻怕不小。”同為女人，琴韻知道顏若初毀容需要有怎樣的恒心。
    “應該不會對我們不利，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唐嬤嬤，顏若初的事都是她處理的。”宣平說道，若這人可以信任，那可有大用處。
    琴韻找到了唐嬤嬤，說明了顏若初的事，一向在小輩麵前比較嚴肅的唐嬤嬤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因見她報仇後了無生趣，殿下也覺得她一身醫術白白浪費過於可惜了，就讓她治病救人、造福百姓，她真做到了。”
    “嬤嬤覺得此人可信？”
    “顏氏是個好姑娘，骨子裏還是善良的，也知恩圖報。她前半生就想著為家人報仇了，她報仇心切，可也從沒想過利用傷害善良無辜的人。
    隻因殿下給了她一個報仇的機會，她就真心感激，當時安排她假死，她誤會是要將其滅口，可她仍毫不猶豫地吃下假死藥，隻為報答殿下的恩情。
    至少離京之前的顏若初，絕對是無害人之心的，你隻查查她離京後的經曆就行了。不過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唐嬤嬤笑著說道，她是真喜歡顏若初這個聰明堅韌、有主見有勇氣還有底線的姑娘。
    顏若初離京後的經曆還是很好查的，她一路行醫，扶危濟困，醫術高長得還漂亮，走過的地方幾乎都留下了顏神醫的名頭。
    “不錯，不錯，我朝也能有一個名垂史冊的女醫了。”宣平拿著顏若初的資料滿意的連連點頭。
    “娘娘打算招她入宮做太醫？”琴韻問道。
    “陛下張榜懸賞治療瘟疫時承諾過給四品官職，入太醫院。不過讓她入太醫院，與那些迂腐固執的老頭共事可就有些屈才了，而且她自己更願去鎮北書院。
    我是無所謂的，反正無論她去哪兒，我都能讓她給我診昹，等她來京後看她自己的意願吧，反正不會虧待她就是了。
    我還希望有她作為榜樣，能激勵更多的女子學醫呢。有那些平民女官作榜樣，女學的學生是多了，可願意學醫的沒幾個。”宣平有些失望的搖搖頭。
    “雖然說‘醫者無男女’，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學醫難免要摸摸碰碰的，有幾個女孩願意學，便是她們願意，她們父母也不願啊，碰上那些刻薄之人，不知要怎麽說閑話呢？女醫地位可不高。
    就說秦先生的首徒張軍醫，她父親從前也是不願的，還是有次大戰傷員太多，碰巧她在軍營探親，就幫忙打下手，她父親見她確實有天份，這才不再阻攔的。”琴韻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對啊，男女授受不親。一水兒的男醫生，也不考慮考慮女病人的感受，平常頭疼腦熱、脾胃不適這種的還好，碰上女人家的小毛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都不好張口。就說你懷孕這幾個月，沒有這種感覺嗎？”宣平問道。
    “有！”琴韻十分快速的回答，看來受到的影響不小。
    “而且前幾個月，嫂子難產，太醫隻能在外麵，聽接生婆的講述來指導，而且太醫隻有理論沒親眼見過生孩子，起不了多少作用。可若是個女太醫直接進去診治甚至接生，嫂子豈不是少受許多罪。”宣平說道。
    莫雨凝生了個兒子，因為孩子養得太大，她身體又嬌弱，生產時難產，有幾次情況都十分危險，真真是丟了半條命，把不顧阻攔，堅持在產房陪產的林言嚇得臉都白了。
    宣平生恒霽時十分順利，看到這幕，才想起從前聽說的女人生子是過鬼門關，多少女子把命丟在了產房裏。可諷刺的是，這麽危急的時刻，醫生卻不能在一旁看護。
    “娘娘是想專門訓練些女醫看些女人的毛病？”琴韻問道。
    當時的慘狀她聽說過，她向來膽大身體又好，倒不怕，把丁銳陽嚇得夠嗆，摸著她才兩個多月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的肚子，一個勁兒地叮囑孩子以後一定要乖一點兒。
    “我不想這麽狹隘，可世情如此沒辦法，男醫生給女病人看病，人們對此習以為常，可女醫生要給男病人看病，那閑話可就難聽多了。
    這世間對女子有太多惡意，短時間內無法做到真正的醫者無男女，那就讓女醫生和女病人抱團取暖吧。”宣平說道，至少她希望自己身邊能有幾個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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