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有三臉色十分誠然，隻有最後那幾個字語氣稍稍加重。

    我眼皮不停的抽跳，手隻要往前一送，茅有三必死！

    “現在，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我了，往前半步，我便命殞當場，三茅真君的屍身你能夠奪回去。”

    “句曲山能夠恢複你所想的那樣，甚至是更強。”

    “你，為什麽不往前？”茅有三再道。

    我手心在發汗。

    往前，真的能殺茅有三！？

    從最開始到現在，茅有三從來都是深不見底。

    他，能讓我輕而易舉的殺了？

    他，真的不反抗？

    他……真的錯了嗎？

    我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貪婪，哪怕是我身旁的茅單屍身上，冒出了料玉。

    如果茅有三貪婪五芝，那他沒必要非取燕胎，料玉一樣是五芝之一。

    他，何必冒著天下道觀之大不韙，斷送自己以後再陰陽界的路？

    還有茅有三那番話……

    粗聽很是矛盾，仔細聽來，卻發現並非是矛盾。

    還有老龔和我說的一些話，同樣浮上心頭。

    我再想到了茅斬。

    茅斬出陽神之後，境界頃刻跌落，最後還是和上一任唐卡之中的辛波同歸於盡，魂飛魄散。

    這件事情，我從未告訴過茅有三。

    他先前卻說了打落境界這回事兒！

    這裏邊兒，到底有什麽隱秘，到底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情？

    “你要說，那便說。”

    我還是劍指著茅有三。

    茅有三搖搖頭，他開始剔那三茅真君屍身胸膛的肉了。

    這一幕看在我眼中，我內心十分掙紮，想要阻攔。

    可茅有三沒說完，我心裏又過不去那道坎。

    “秦崴子總是個陰陽先生的，你沒忘掉我和你說的一番話吧，如果我是他，我肯定會讓你死記硬背下一些關於陰陽先生的東西，來日你或許能學，就算不能學，你總算能知道一些。”茅有三再道。

    我沒吭聲。

    “我曾和你說過一些關於蟬化，和羽化登仙的事情，隻是比較籠統。”

    “你，去過古羌城吧？你可知道，他們的祖師，隻能在古羌城內上身弟子，離開那個範圍，就無法上身了？”茅有三說。

    我點點頭。

    “出陽神之後，屍身中有大丹，本身，就達到了一種極限。”

    “我當日和你說過，屍解後的真人，或者是在大風水地而死的先生，都有蟬化，還有羽化的可能。”

    “你可曾見過，羽化的出陽神？”茅有三再問。

    我瞳孔猛地一縮，知道茅有三說到了正題。

    “兵解登天，已經夠了，再多上一層羽化，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茅有三斜睨三茅真君一眼，才說“他們不是人了，更不是正常的祖師，他們不會給予山門弟子有什麽幫助了。”

    ”兵解是登天，羽化，是登仙，他們比正常出陽神，還要高了一個級別，他們就會更冷漠冷淡。”

    “或許吧，維持山門存在，可這同樣造成了限製，必須三個弟子，必須同心同德，這，太過於理想化了。”

    “誰能確保句曲山永遠有三個同心同德的真人？”

    “這就是第一道枷鎖，人不會永遠不犯錯，尤其是三個人，更不可能一輩子不錯，這輩子沒有，下輩子呢，這一代人沒有，那下一代呢？隻要真人做不到同心同德，就無法出陽神。”

    “而出陽神，還將麵臨一個關卡，羽化的生氣太重，整個句曲山都相當於大穴，大穴生陰陽二氣，大屍匯聚陰陽二氣，一旦出陽神，屍身中就會生出五芝。”

    “道，是一心一意，是很多年前，一位真人觀主感悟出來的道理，他出陽神了，然後，他當即湮滅了，在他身上，長出來了一枚燕胎。”

    “這個秘密被掩藏了下來，燕胎被深埋在句曲山的山腹中。”

    “之後，還有一些真人失蹤，他們是真的失蹤了麽？其實，隻是換了一個地方去兵解，總有人不信邪，總有人想要踏出那一步。”

    “一心一意的道，勝過了三心兩意，隻是打不破枷鎖。”

    “句曲山會愈來愈沒落，此次山門覆滅為代價，使得再有弟子同心，一百年後？兩百年後？”

    “隻有毀了三茅真君的道屍，斷了羽化屍對風水的影響，那依循著一心一意之道心的真人，才有可能屍解，才有可能不變成新的五芝。”

    “官良非是對的，他將傳承給了所有人，你，也沒有錯，你以一個外人的身份，讓弟子們感悟頗多，若幹年後，句曲山分外強大，隨後，便迅速凋零。”

    “祖師的存在，不僅僅是保護山門最後一道底線，你在四規山這些年，你更感悟頗多才對，你認為呢？顯神？”

    茅有三這番話，信息量太大了。

    先前我是推斷了，茅單之死，五芝生成，出陽神孕育五芝。

    可我還是不敢那麽去想。

    沒想到，這居然和風水有關，和三茅真君有關！？

    按照茅有三的話來說，真就是三茅真君害了茅單？

    那，是秦崴子主動找上的茅斬，將茅顯君的魂魄帶走，還是茅斬主動找到秦崴子，開始獨自培養一個弟子，是否那時候，茅斬就有了打破枷鎖的念頭？

    茅斬失敗了。

    茅顯君身亡，因此有了我。

    茅斬真的失敗了嗎？

    我現在就在茅有三身前，隻要我不動茅有三，那茅有三就要成了！

    那，枷鎖就被打破了！

    可這件事情，就這麽簡單？

    簡單的，甚至有些可笑？

    我和茅單殊死搏鬥，句曲山全部弟子，連帶著各大道觀來的觀禮之人，全都離開？

    茅有三，為什麽不直接說？

    下一瞬，我就覺得通體發寒。

    如果茅有三直接說，是一個什麽結果呢？

    他走到官良非或者茅昇身前，說來，把三茅真君抬出來，讓我千刀萬剮，你們句曲山就從此解開枷鎖了。

    官良非恐怕會原地彈起來，要打碎茅有三的頭，茅昇更會怒不可遏。

    這，就是不理解！

    即便是我，如果不是一係列的細節，佐證了茅有三的一係列說法。外加茅有三麵對高天劍都不閃躲，我生性又多疑，那我現在，一樣很難理解茅有三……

    “為什麽，你要幫句曲山？你，究竟是誰？”

    我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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