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你是不是太誇張了？”顧箐稍有詫異“隻是讓椛祈過來陪一陪椛螢，不需要讓黑羅刹去吧？雖說黑羅刹蠻喜歡她的，哦對，好像喊她什麽日貝玉姆？”

    “沒事，該慎重的事情，便要慎重，椛螢更重要一些。”羅牧野笑了笑，說“你忘了，以前醫院的醫生說過，母親要心情好，母乳才會好，不然孩子吃了，都沒多大營養的，黑城寺的條件差了一些，不過達縣應該有很多很好的犛牛奶了。”

    “你去吧，這裏的僧侶，弄來的東西都不太幹淨，我不敢讓他們給孩子吃，也不敢給椛螢吃。”

    “嗯，我讓黑羅刹保護你。”

    羅牧野這一番話很慎重。

    “好吧，你說的倒也是。不過，椛祈那妮子倒是喜歡排場大，你讓黑羅刹去，她倒也高興。嗯，我順道去一趟椛家。”顧箐回答。

    “連夜去，明天辦完事，早晨便能回來。”羅牧野再道。

    “這……”

    顧箐顯得有些為難。

    “沒事的媽，我看得住他們。你記得替我聯係一下顯神，名字。”椛螢笑了笑，回答。

    “好吧。”顧箐總算勉強點頭。

    “我送你。”羅牧野再度推開了門。

    他和顧箐一起離開了。

    院子裏好安靜，椛螢卻有一絲絲說不出來的心悸，還有心慌。

    明明一切都挺好的，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麽不舒服？

    辛波都走了。

    辛波都不介意羅牧野的問題。

    自己……慌什麽？

    椛螢深呼吸，輕拍自己胸口，她略有苦笑。

    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在這異地他鄉吧？

    是，她其實並非是一個人。

    羅牧野和顧箐。

    椛家那麽多人。

    可是，沒有羅顯神的地方，她總是一個人的。

    不，不對，是三人，她和兩個孩子。

    男人女人孩子，才是家。

    哇哇的啼哭聲響起，椛螢才認為，自己心慌好像有了緣由。

    是孩子醒了。

    她匆匆朝著房間裏走去。

    醒來的是男孩兒。

    她趕緊去抱起來，輕輕的拍打著後背。

    還好，孩子就哭了幾聲，便不哭了，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

    下意識的，椛螢扭頭看門口。

    門口空蕩無一人。

    當然，隻是在椛螢的眼中無人。

    門口，是站著有人的。

    一個衣衫襤褸，枯瘦傴僂的人。

    道袍是紫的。

    道袍，也透著一絲白，一絲金紅。

    隻是太髒了一些。

    那人怔怔的和孩子對視。

    “你看見我了？”

    他語氣蒼老，疲憊，又帶著一絲絲驚喜。

    嬰兒，聽不懂他的話，自然回答不了他的話。

    不過，他確定，孩子的確看見他了。

    “道，是一心一意。”

    “皇天不負有心人。”

    “顯君做了顯神，顯神雖不願做顯君，可他生下來了你。”

    “你，天生道種啊。”

    那老人更喜悅，他似是想往前走。

    不過，他停了下來。

    隨後，他轉過身，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淩厲，帶著一絲嚴肅。

    他出了屋子。

    他，無需開門。

    院內好黑，不過有了他，那黑暗都仿佛驅散了一絲。

    隻是，天上的灰蒙蒙，無法驅散。

    他走出了院子，到了院外，依舊無需開門關門。

    靜靜的站在院門口，他在等待。

    過了半小時，還是一小時。

    羅牧野回來了。

    他麵色稀鬆平常，嘴角還隱隱帶著一絲笑容，明明是中年人，卻偏偏有了一股慈祥。

    他正要推開院門。

    “你，要裝作對貧道視而不見嗎？”

    茅斬，終究是開了口。

    羅牧野沒有任何反應，就要推開門。

    茅斬動了，他驟然要竄上羅牧野的身！

    有緣人不光是能看見出陽神！

    出陽神，更能直接上身！

    當然，這種上身帶著強製性，和祖師上身能感悟，是不一樣的。

    劈啪一聲輕響，是羅牧野撥動了一枚嘎巴拉。

    一張鬼臉從他肩膀處冒出來，衝著茅斬一聲咆哮。

    茅斬劍指要點。

    羅牧野驟然後退，他臉色分外難看，死死的盯著茅斬。

    “我還以為，你真的能一直裝下去呢？”茅斬的眼神，透著一股壓迫。

    “我醒來之後，便一直在這裏，我看著你進來，我看著你一點點接管此地，這事情，本來是好的。”

    “你，本來尚算不錯。”

    “可你，不對勁，你和那群吃人的人，走的太近了，他們對你太過喜歡。”

    “你先前說，要讓黑羅刹去找椛螢的妹妹，你，這是何意？”

    “我聽過顯神和那椛祈說過的話，日貝玉姆，是明妃。”

    “你想讓她做明妃！？”

    茅斬的話音，咄咄逼人！

    出陽神級別的咄咄逼人！

    此刻的他，就像是高天道人能夠威脅到羅顯神。

    他，能夠威脅到羅牧野！

    “你用那些屍骨，血肉，髒腑，供奉了神明，這本身沒什麽，是你的權宜之計。”

    “可你真的要讓那女子成為了明妃，那你和辛波，便沒有區別。”

    “我和那道人破了辛波，雖然他那一縷魂廢了，但我，已然不同，我可以破了你。”

    茅斬言之鑿鑿，他聲音很重。

    不過，無論他聲音多重，能聽到的，就隻有一個人，羅牧野！

    這所有的壓迫，全是針對羅牧野！

    茅斬的劍指，隨時會點在羅牧野身上。

    出陽神本身沒有太大的威脅力。

    遇到了合適的人，要麽上身，要麽那威脅，就如同天人對人。

    羅牧野額頭上，汗珠豆大豆大冒出。

    他微微點頭，那眼神好像是示意說“來？”

    隨後，羅牧野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在常人眼中，哪怕是黑城寺無處不在的神明眼中，能看到的都隻有羅牧野一個人在走動。

    它們看不到茅斬。

    羅牧野一直走到了一處蓮塔處，進入了蓮塔之內。

    蓮塔是陰氣重重的，表麵的附著物已經不見了，似是倒塌又立起，剝掉了一切遮擋。

    茅斬到了蓮塔中。

    羅牧野這才鬆了口氣。

    似乎在這裏，就沒有別的神明能聽見，看見他了。

    “他們都在看著我，我沒有選擇，我作嘔，我不願，可我若不願，那無人能護著椛螢，無人能護著孩子。”

    “他們，已經看見孩子了。”

    “他們會殺了我。”

    “殺了我之後，神明未必還會追逐我父，這黑城寺，又要變天了。”

    “這是表象。”

    “除卻了表象的危險，顯神和椛螢之間呢？他們需要一個安穩之地。可以是一座寺廟，可以是一把傘，可以是一個人，來替他們遮風擋雨。”

    “我，是他今生的父親，我，有責任要做到這一切，哪怕是我一身泥濘，哪怕是我一身血汙。”

    “你，殺了我，你，便毀掉了顯神的今生。”

    “茅斬，你我應該算是平輩吧？你是他先父，我是他生父。”

    “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他們兩口子安然無恙，隻有這樣才能保住血脈不斷，不被窺伺，你，要怎麽選？”

    羅牧野的眼中，透著一絲慘然。

    “若是你能選，那你便奪舍我，我不反抗！”

    他張開雙臂，慘然，又變成了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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