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平安愣了愣，不對，很不對勁。
    華文雄什麽人？
    號稱天海第一神醫，除了天海市中醫院，還要管理一家中醫館，偶爾還得被各大醫院請過去會診，被各大醫學協會拉過去開開會什麽的，忙得連吃飯都得搶。
    他哪有什麽時間玩遊戲？
    “老東西，說實話，到底什麽事？”
    陳平安慢慢回過神來，開什麽玩笑？八十好幾的人了，他還玩王者農藥，這不是逮著峽穀的人坑嗎？
    “哎，師傅，還是瞞不住你啊。”
    被戳破後，華文雄也不覺得尷尬，哈哈笑了起來。
    “師傅啊，我想請你給孩子們上上課啊。”
    “上課？”
    陳平安不解，“上什麽課？”
    “師傅，您貴人多忘事啊。”華文雄笑嗬嗬解釋道：“天海中醫學院建成了，第一批新生已經到校，可不得給他們上課嗎？”
    中醫學院！
    陳平安心中一動。
    中醫學院的想法是他提出來的，可後續他沒有幹涉，幾乎全都是華文雄在東奔西走，要地要錢要人。
    八十多歲的老頭子啊。
    什麽叫信念？這就是信念。
    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華文雄一定把中醫，把患者放在第一位的，雖然華文雄叫著陳平安師傅，可陳平安自認為沒有華文雄做得好。
    “上課就算了，你在什麽地方？我這會兒過來一趟。”
    陳平安沉默片刻，婉拒了。
    說來慚愧，陳平安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給人治病了，大多數時候，都是一股勁氣滲入患者體內即可。
    “好吧，那咱們中醫館碰頭，我這邊過去大概四十分鍾左右。”
    掛斷電話，陳平安調轉車頭，趕往中醫館。
    上午十點半左右，中醫館人山人海，但大多中老年人居多，大家都很默契地排著隊，偶爾低聲交流幾句，總的來說還算安靜。
    華文雄現在已經不親自給人診病了，自己坐在一旁起個監督作用，看著徒弟們上手，旁邊還有人記錄診斷過程。
    這也是華文雄特地交代過的。
    中醫與西醫完全不同，西醫拿檢查單開藥確診，但中醫不行，中醫得靠“望聞問切”，結合病情，結合病因開方治病。
    診斷過程分為病情病因，包括藥方來由，要求有理有據，整個過程完全記錄在冊。
    中醫，這些年為何被人詬病？
    原因有很多，但陳平安認為最大的原因，在於有人冒充中醫，很多鄉下的赤腳醫生，懂兩個偏方，便自稱“神醫”，給人開藥。
    一般藥方，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結局尚能接受。
    但有些藥方是真能殺死人的。
    中醫有句話叫做，時來砒霜能救人，運去甘草能殺人。
    到底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這是中醫沒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二，西醫對中醫的衝擊。
    普遍認為西醫治病快，同樣的感冒症狀，西醫開兩片猛藥，可在數小時，甚至一個小時之內降溫退燒。
    中醫不行，喝完中藥後，體溫還得升高。
    關鍵中藥喝起來哭唧唧的，動不動就是三天的份量，開藥就是一大包，還得熬煮，年輕人不願意麻煩。
    自然而然，中醫也就沒落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一名好中醫的培養周期太難了。
    全國很多醫學院，中醫學科的學子，大多數學習的是針灸理療以及康複中心這一塊的，因為就拿把脈這一項，沒有個三五年，不摸成千上萬雙手，是學不成名堂的。
    就這一項，便能無數人退避三舍。
    所以，天海中醫學院其實能夠建設起來，能招收到學生，這一點很讓陳平安意外。
    中午十二點十分，中醫館送走最後一名病人，華文雄終於有了時間。
    師徒二人就在隔壁私房菜小飯館，弄了幾個家常菜，包間裏麵坐了下來。
    “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休息，沒必要這麽拚啊。”
    陳平安看著華文雄，有些心疼。
    幾個月沒見，老家夥頭發全白了，額頭光禿禿的，人也瘦了不少。陳平安就是醫生，他能看得出來，華文雄沒多少日子了。
    他自己恐怕也感覺到了吧，所以很多事情要加快速度了。
    “我也不想拚，可留給中醫人的時間不多了，我得盡快讓醫館這幫小子上手，爭取在半年內可以獨當一麵。”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打算全國各地請一些朋友過來，幫忙帶帶課，我自己得留個半年左右的時間，將畢生的一些經典病例整理出來。”
    華文雄沒怎麽吃東西，更多的是在聊天，告訴陳平安他生命最後一段路，會怎麽走。
    “師傅，您最近忙不忙，幫忙給孩子們上幾堂課唄，我也聽一聽啊。”說著說著，華文雄就把主意打到陳平安身上了。
    陳平安搖搖頭，“上課不現實，不過，我能解決一點實際問題，為醫學院的學生解決實際問題。”
    “同時，也給你提一點意見。”
    來的路上，陳平安都琢磨好了，中醫學院必須要搞起來，不然再過一些年，中醫真的會被徹底幹掉。
    身為中醫人，總歸是要出一份力的。
    “師傅，您請說。”
    華文雄麵色難掩失望，他這輩子隻佩服一個人，就是眼前的陳平安。
    在華文雄心裏，陳平安就代表著中醫的最高水平。
    “每年，我會給中醫學院至少一個億，這錢要全部用在學生身上。”
    “隨著學生人數增加，數額肯定會有上漲的。”
    “一個億？”
    華文雄有些激動，“師傅，您，您是打算……”
    “我問你，中醫為什麽發展滯後？為什麽那麽多醫學生不學中醫？”陳平安沒有回答，反而拋出了問題。
    這題華文雄會啊。
    “因為中醫掙不來錢啊。”
    剛從學校畢業的中醫學子，他們開的藥，誰忒麽敢喝啊？
    各大醫院的中醫，哪個不是熬到四五十歲，才勉強混個副主任醫師的？
    像陳平安這種，隻能說妖孽了。
    這樣的妖孽，能有多少？
    “是啊，因為不賺錢，但人隻要活著，就要吃飯，就要喝水，就得人情往來，他們要生活，就離不開錢！”
    陳平安點了點頭，“這錢，可以用來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